第四十四章 鏡中人

　　這面鏡子離眾人只有一步之遙，大的出奇，幾乎望不到邊際，由于看不到邊緣自然也看不出它是什么形狀。鏡子里面照出的影像雖然不太清晰，但通過身高和輪廓卻可以看出正是趙岐山一行人。

　　這是幻覺還是真的？幾人心頭同時冒出一個疑問。

　　趙岐山通過“四方五魁”獲得了孔天成的視角，他發(fā)現(xiàn)，眾人眼前的確有一面鏡子，這并不是什么幻覺?？墒?，那鏡子顯然有什么古怪，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趙岐山開始飛速地思考，搜尋有關此事的記載。

　　此刻，除了趙岐山，其他四人都在焦急地等待下一步指令。阿來明顯是等得不耐煩了，沖著鏡子做了個鬼臉。

　　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阿來驚出了一身冷汗。只見鏡子里的阿來咧嘴笑了笑，沒錯，他笑了。

　　幾乎與此同時，趙岐山的命令再次通過趙垕子之口傳達了下來：“小心，鏡中人有詐！”

　　幾人不約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奇怪的是，鏡中人似乎也緊跟著向前邁了一步，因為他們的距離一點也沒發(fā)生變化。

　　“再退！”

　　眾人又接連向后退了十幾步，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跟著向前追了十幾步，更怪異的是，對方的動作頻率和他們保持著一種極致的協(xié)同。

　　不對啊，按理說人離鏡子越遠，里面的影像也該越小才是。而且，按照剛才后退的距離，那鏡中人豈不是已經(jīng)從鏡子里走出來了？

　　想到此時，阿來的額上已經(jīng)滲出了汗珠。趙岐山幾人也看出了端倪，瞬間提高了警戒。

　　趙岐山的命令再次通過趙垕子傳達下來：“靜觀其變，先不要動手，等我去探個究竟，孔先生你負責應援?！?p>　　孔天成點頭答應，左手中已然握住了一把銀色戒尺，斜斜橫在胸前。

　　趙岐山小心翼翼地向著對面走去，和他對應的鏡中人卻出人意料地向后退去，兩人的距離正好還是三步。

　　突然，趙岐山以極快的速度向?qū)γ娴摹翱滋斐伞甭尤?，他竟然把手中握著的“五魁之心”當做暗器甩了出去?p>　　只見一道青光瞬息既至，身后的孔天成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右臉分明感受到一股勁風襲來。

　　趙岐山馬上收力，手中的“五魁之心”迅速飛回，原來，其上還有一根細細的鎖鏈拴在趙岐山的中指上。

　　阿來和趙氏兄弟雖然沒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卻也能感受到情況的詭異，此刻大氣也不敢喘，死死地盯著鏡中的“自己”。

　　趙岐山旋即撤了回來，那鏡中的“趙岐山”也跟著向前幾步，雙方還是保持著一開始的距離。

　　趙岐山心頭一震，想到了那個他最不愿意想到的詞——“虛攔路”。就是那個編著《虛海志怪》的作者當初碰到的棘手問題，據(jù)他描述，這個“虛攔路”要比“鬼打墻”難纏數(shù)倍?？梢哉f是只有在虛海之中才會出現(xiàn)的怪異情況，它不是幻術，也不是真實的東西，它介于真假之間，是一種半真半假的存在，如果找不到應對的訣竅很可能會被困死在里面。更可惡的是，這種情況每次都會不同，即便是《虛海志怪》的作者也沒有絕對有效的辦法可以應對“虛攔路”，他的脫身并無可參照的地方。

　　趙岐山雖然心下吃驚，但表面上仍要保持冷靜，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一行五人能否走出去的核心，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約莫過了有幾十秒的樣子，趙岐山再次通過趙垕子的“五魁之口”發(fā)出了指令：“大家先挨著坐下，眼觀鼻，鼻觀心，保持冷靜?！?p>　　這時候坐下？萬一對面那玩意沖上來不是等死嗎？幾人聞言雖有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對面的鏡中人也和他們一樣盤腿坐下，默不作聲。

　　趙岐山屏息凝神，通過“四方五魁”開始感受當下的環(huán)境?？滋斐煽吹降木跋蠛退麄兛吹降囊恢拢o虛假。趙無極聽到的也只有剛剛趙垕子的聲音和大家的呼吸聲，別的并無異樣。阿來嗅到的除了一絲幽幽的花香，還有一股帶著鐵銹氣息的味道，想必是那“四方五魁”散發(fā)出來的。

　　這樣看來，眾人并未受到幻術或者蠱術的影響，“四方五魁”也在正常運轉(zhuǎn)。那么剛才他把“四方之心”拋出的瞬間所感受到的凄厲之氣才是關鍵。

　　剛剛他是準備聲東擊西先發(fā)制人，所以才想到用險招擊打?qū)γ娴摹翱滋斐伞?，一來可以確認對面到底是不是幻覺，二來是想用“四方之心”的特質(zhì)找到方向。

　　沒錯，他早已發(fā)現(xiàn)隨身攜帶的羅盤不能用了，在虛海之內(nèi)，所謂的七星辨位、羅盤定向都是徒勞。玄水門的尊寶青冥除了可以驅(qū)毒本來也是定位尋路的神器，可是到了這里仿佛也失去了作用。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這里的方位本來就是錯亂的，而且是在以某種特殊的方式發(fā)生著變化。當初，撰寫《虛海志怪》的奇人應該是找到了出去的方向，但他又沒給后人留下辦法，說明這出去的方法很難用文字描述，或者是——不能描述！

　　我知道了！趙岐山心下大震，如果他猜的沒錯，那么他們現(xiàn)在想要出去的話，要比之前那位奇人出去難上好多。因為，他也不能說，甚至是不能想。

　　《虛海志怪》的扉頁上曾記載了這樣一句話：“煩惱皆心起，心想事難成，若要了清凈，放下貪嗔癡?！?p>　　這虛海之內(nèi)有種種怪異，而這種種怪異誕生的根本好像和闖入者的想法有關系。也就是說，他們經(jīng)歷的、看到的、聽到的其實都和每個人潛意識內(nèi)的想法有關，而趙岐山作為對《虛海志怪》最熟悉的人，更是無意中為此行添加了很多阻礙。說白了，之前他們遇到的很多東西估計都和趙岐山的潛意識有關。

　　現(xiàn)在麻煩的是該如何讓其他人不要亂想，想法這東西，越是強調(diào)不行，越容易激發(fā)出潛意識的胡思亂想。調(diào)整一個人的潛意識都很困難，不要說統(tǒng)一五個人的潛意識了，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趙岐山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來的如此真實，這次下來，他是有私心的，如果因此害了大家，那么就算以死謝罪也沒用了。

　　他現(xiàn)在能讓大家做的只有先盡量保持鎮(zhèn)定，接下來再想辦法破解困局。

　　“吧嗒！吧嗒！”一個微妙的聲音打斷了趙岐山的思考。

　　循聲望去，趙垕子的背上不知何時趴著一只奇怪的東西，那東西約莫三寸高，小兒手臂粗細，圓腦袋，細脖子，貌似還有一條短短的尾巴。它正在機械地晃動著頭部，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那東西的腦袋圓溜溜的，其上只有一對三角形的小耳朵，卻沒有眼睛和嘴巴。聲音是它晃動頭部時發(fā)出來的，雖然很小卻聽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