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我也是料想不到,殿下竟是如此茶藝高超?!睉?zhàn)止親自烹茶。
未無清光聞這茶香便知,此茶不簡單,“竹葉、松針、寒梅?!?p> “你這鼻子也真是靈?!睉?zhàn)止笑道。
“家父倒是很有雅興,年年存著些雪水說要泡茶,因此也略知一二?!蔽礋o清為人也是謙和。
“說起太傅,方才他贈了我一棋盤,看著也是不凡,倒惹得我手癢,不知你是否會下棋,可愿與我對弈一番?!睉?zhàn)止是明知故問,未無清前世棋藝是十分高超的,誰與她下,多半都是個輸。
“恰好略通此道?!蔽礋o清現(xiàn)在是真謙遜,她前世是如何狂的,她估計自個兒都忘了。前世,她常與戰(zhàn)止下棋。
待戰(zhàn)止拿來棋盤,未無清一瞧,這不是自家?guī)旆磕巧虾玫淖咸茨咀龅钠灞P,連那棋婁子都是上好的青玉做的。不用猜便知,那兩個棋婁子里,一個是羊脂玉做的棋子,另一個是上好玄玉做的棋子。
“丞相財大氣粗?!睉?zhàn)止只能想出這個詞來形容了。未泓絕對的出手闊綽,估計幼年時就是一個散財童子,估計到花甲之年就是一財神爺?!澳氵x黑子還是白子?”
“黑子?!?p> 才沒下多久,戰(zhàn)止便覺著太難下了,簡直是進退維谷。
“你師從何人?”戰(zhàn)止想,她前世也未嘗如此一步三算,步步為營??!這棋藝是真厲害。兩軍交戰(zhàn),他排兵布陣之時都未覺得如此艱難過。她的棋風竟如此!
“家父教的。”未無清是故意如此的。世人皆道:世事如棋局。天下將亂,戰(zhàn)止不可能無對策,他是決不能做個旁觀者!
戰(zhàn)止的白子就像現(xiàn)在的大晟,看似無虞,力量強大,可早早讓黑子占盡先機,若成合圍之勢,他定然是逃不了的!
戰(zhàn)止夾著棋子躊躇不決,未無清卻望著他沉思的模樣,往二人各自的杯里添了一些茶。未無清氣定神閑地品著香茗,面帶若有若無的微笑。
好不容易,戰(zhàn)止落子,未無清迅速夾起一顆棋子放入棋盤。
黑子窮追不舍,咄咄逼人的架勢實在是難纏,白子節(jié)節(jié)敗退,外強中干。
未無清希望戰(zhàn)止能解此局。
所幸,戰(zhàn)止還是想出突圍之策,那黑子還未形成合圍之勢,憑借那些闕口之處突圍。戰(zhàn)止是何等絕頂聰慧之人?他發(fā)現(xiàn)這棋局,正如世局!這便是未來的走向。
前世,未無清是個破局者,戰(zhàn)羽是,他也是!而且,他才是最終的破局者!他知道該如何走!
白子成功從那些個闕口中突圍,先強后弱,氣勢如虹,黑子節(jié)節(jié)敗退。
前世,戰(zhàn)羽曾與幕僚說過,得一未無清,便可得一王妃,管后宅四處打點;可得一將帥之才,文韜武略,運籌決勝;又可得一金山……戰(zhàn)止如今想來,便覺得一未無清,可敵滿堂幕僚,三千謀士,才智無雙!若是男子,于亂世可逐鹿天下,于盛世可拜相,于分裂之時亦可掛帥出征。
不過是幾盞茶的功夫,黑子已然潰不成軍,放眼棋盤,這已然便是白子的天下。
“不對弈不知,姑娘竟有如此雄才大略。太傅之女,果然不簡單!佩服?!睉?zhàn)止覺著,未無清生得一雙慧眼,這莫不是在“棋諫”?那些個言官,也該學學無清了。
“殿下棋藝高超。”未無清是真的要夸一夸他了,雖說世事如棋局,就怕戰(zhàn)止關(guān)鍵時刻不頂用了。
“承蒙丞相教導?!睉?zhàn)止自小受未泓親自開蒙。眾位皇子倒也唯有他是未泓親自開蒙,從小教大,其余皇子都是總角之后才是未泓親自教導。就連烹茶之道也是受未泓影響頗深。
二人的父親倒是在相府對弈。
“誒,誒,誒,泓蕭,你今日下手怎如此絕情?”
未泓下手招招凌厲,步步為營,走一步看十步,加之這凌厲的棋風,到底是鋒芒畢露,勢如破竹。今上可不得怕?
“怎么?戰(zhàn)策,你怕了?”未泓語氣中,滿滿的狂傲不羈與挑釁。
“你……”
“你什么你?這是我家!喊你大名如何了?我的地盤!”
今上自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他話中的火藥味,卻想:我又哪里惹著他了?吃了火藥似的。“你下棋悠著點下呀?!?p> “呵,要是老爺子知道你這副德行……”未泓又搬出他父親未老爺子。今上一聽就怕!未老爺子是帝師,是今上太傅,當年未老爺子那副模樣,漸漸地與未泓的面容重合在一起……背后的窗一陣風襲來,倒是令今上打了個寒噤。
其實未泓這副模樣不過是因為作局便宜了戰(zhàn)止那小子,自家姑娘又送禮,又陪他過生辰的,未泓難免心中不痛快。子債父償,只能讓今上難受難受了,誰讓他主動送上門來。
今上沒個女兒,自然理解不了。
今上還是很懼怕未老爺子的,雖然在朝中雖然年齡不算大,可耐不住他習武,乃元帥,又封鎮(zhèn)國公,護國大將軍,雖然辭官云游多年,余威仍在。加之未老爺子南征北戰(zhàn)多年,身上的威勢自然嚇人,今上自然心中犯怵。
今上棋藝不精,自然是節(jié)節(jié)敗退。
“你輸了?!蔽淬L舒一口氣,語氣稍稍緩和了?!澳惆哑灞P上的棋子收拾好?!?p> 今上只能聽未泓的,未泓這個口吻真的很像他太傅。他一想起太傅,便想起了那玄鐵鞭。那玄鐵鞭上斬昏君,下斬佞臣,今上分明看見那玄鐵鞭放在不遠處的書案上!
今上好不容易把黑子,白子都放回到棋婁里,未泓又拿出黑子白子擺出一棋局,這分明已是個僵局,仔細看來,倒像是白子處于下風。今上慣用白子與未泓對弈,心中在想:未泓這小子該不會讓我下白子吧?
“策之,你不必怕,看著我下。你先記住這棋局。”未泓可不是為了發(fā)泄來,他有些話想與今上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循循善誘?!笆朗氯缙寰?,你可看清楚了?”未泓語氣中透著公事公辦的不容辯駁。
今上本有些不解,一看棋局,又看那幅掛著的輿圖,“你是說……”
“正是。假以時日,放任自流,必成此局。你覺著從何下手會順利些?”未泓已用手指夾著一棋子。
“從弱到強,抑或從強到弱,都會引起揣測,都怕成為下一個,更會弄巧成拙,誰愿任人魚肉?”
“那要如何?”今上已是不恥下問,旦求一良策。
“挑撥離間,引起紛爭,坐收漁翁之利。再逐個擊破。”未泓三下五除二,不過幾盞茶的功夫,黑子已潰不成軍,不成氣候,白子已成定局。
“一統(tǒng)天下?!蔽淬酉伦詈笠缓谧樱袣馐愕卣f道。
其實這不過是未無清的主意,父女“棋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