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人生如戲

　　“曹理君剛愎自用，還妒賢嫉能，任人唯親，你想想看，自從他代理區(qū)長以來，軍統(tǒng)上海區(qū)有多少成績是他做出來的，王天桓長官來上海，親自主持刺殺了為梁鴻志政府的外交部長陳篆，這功勞夠大吧，可戴老板是怎么對待王長官的？”

　　“三水老弟，你是洪公祠出來的，不就因為說錯話得罪了戴老板，這冷板凳一坐就是五年嗎？”

　　陳淼還真不完全是因為說錯話得罪戴雨農(nóng)，才坐冷板凳的，其實這也跟他自己不想去“爭”有關(guān)。

　　軍統(tǒng)內(nèi)部晉升靠并不是能力，更多的是靠關(guān)系，什么江山系，黃埔系等等，沒有裙帶關(guān)系，就算有資歷想升官都難。

　　再說，他的任務(wù)是潛伏在軍統(tǒng)內(nèi)，目標(biāo)就是隱藏自己，沒想過表現(xiàn)突出，只要接觸到核心機(jī)密就行，而接觸核心機(jī)密，并不一定需要掌權(quán)，其實做一個掌管機(jī)要的內(nèi)勤，這就足夠了，這也符合潛伏的原則：寧做大機(jī)關(guān)小職員，不做小機(jī)關(guān)大職員。

　　陳淼干的是情報報審，又掌管機(jī)密文件的保管，還懂通訊技術(shù)，這個官兒不大，位置卻十分重要，真正做事的是他這種人，不然陳明初為什么處心積慮的要將他拉下水？

　　當(dāng)年的他還不夠成熟，年輕氣盛，加上戴雨農(nóng)也沒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確實在課堂上不客氣了頂撞了戴雨農(nóng)一下。

　　雖然戴雨農(nóng)表面的很大度，沒有追究，但對他結(jié)業(yè)后的分配和后面的晉升還是有影響的，下面的人總會要揣摩上面的意思，自然就會壓著他升職，甚至穿小鞋了。

　　結(jié)業(yè)后，他就被派到了上海，一直沒挪窩，要不是上一任區(qū)長周偉龍賞識，估計他也當(dāng)不上情報編審。

　　他的上尉軍銜就是周偉龍在任上給他提上來的，像他這樣在軍統(tǒng)干了七八年都沒混上一個上尉的軍官，那真是稀罕的很，更別說還是洪公祠出來的老人了。

　　他都快成了機(jī)關(guān)內(nèi)的老油條了。

　　林世群覺得他們兩個人很像，是有一定道理的，林世群沒投敵變節(jié)之前，在中統(tǒng)也是混的不如意，芝麻綠豆一個小官兒，要啥沒啥，軍銜甚至還不如陳淼，只是一個中尉。

　　這這也是兩統(tǒng)那些變節(jié)過去的人看不起他，都跑去跟丁默涵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你抓了袁公子，無非是為了換取梁雪琴的安全，可袁杰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他看上的女人，會善罷甘休嗎？”

　　陳淼沉默以對。

　　“就算你撕票殺了袁杰，他那老子袁顯也絕不會放過你，你只有一條路，帶著梁雪琴離開上海?！标惷鞒踵┼┎恍莸?，“但你們的那位戴老板會放過你嗎，軍統(tǒng)家規(guī)森嚴(yán)，你能逃出上海，能逃得了軍統(tǒng)家規(guī)的制裁嗎？”

　　陳淼繼續(xù)沉默，陳明初說的這些話，早就在他的腦海里預(yù)演過了。

　　基本上差不離。

　　“你把密碼機(jī)藏在跑馬總會自己的辦公室，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對嗎？”陳明初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道。

　　“你怎么知道？”陳淼表情大為驚愕，他以為陳明初會忍住再最后才會跟他這件事，沒想到他這么心急。

　　“三水老弟，你別忘了我們可是一起共事的老同事，雖然一開始我也沒想到這一點兒，但后來我想起你帶我去過你的辦公室，見過那臺打字機(jī)，所以，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标惷鞒醯馈?p>　　“這么說，密碼機(jī)已經(jīng)落入你們手中了?！标愴当ё☆^，痛楚的說道。

　　“你說呢？”

　　“你們拿走了密碼機(jī)也沒有用，你們不知道通訊的轉(zhuǎn)碼程式，不過是得到一臺機(jī)器而已?！标愴档馈?p>　　“可是你知道轉(zhuǎn)碼的程式?！?p>　　“你們想拉我下水，跟你一起當(dāng)漢奸嗎？”陳淼厲聲叱問道。

　　“三水兄弟，別說的這么難聽，我們76號馬上就要成為合法的政府機(jī)構(gòu)，我們只是跟重慶選擇的路線不同，本質(zhì)上，我們都是在挽救這個國家，我們是以一種和平，不流血的方式而已?！标惷鞒跻砸环N很認(rèn)真的口吻說道。

　　“你信嗎？”

　　陳明初訕訕一笑，這種鬼話，只是一種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催眠和美化，也許有人回信，但76號里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會相信，包括他自己。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了，就談交換人質(zhì)的事情，如何，這也是你今晚來見我的主要目的？”

　　“可以?！?p>　　“我們可以將梁小姐釋放，但你如何保證袁杰袁公子的安全呢？”陳明初表現(xiàn)出一副誠意滿滿的樣子道。

　　“你們先把人放回來，我自然會把袁公子釋放，他這種人，活著只是浪費糧食?！?p>　　“這個我們可不敢相信，你跟袁公子可是情敵，若是我們釋放了梁小姐，到時候，你把袁公子殺了，那我們可就沒辦法向袁會長交代了?！标惷鞒醯馈?p>　　“你們有選擇嗎？”

　　“梁小姐嬌滴滴的大美人，才貌雙絕，你就忍心她在76號受苦，你也知道76號的人都是些什么出身，他們可不懂的什么憐香惜玉，袁杰想做的事情，他們可能會做的更過分?！标惷鞒跬{道。

　　“你們敢動雪琴一根毫毛，我把袁杰剁碎了扔進(jìn)黃浦江喂魚！”陳淼厲聲道。

　　陳明初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勸說道：“三水兄弟，有句話叫做識時務(wù)為俊杰，這個亂世，你想要保護(hù)自己和保護(hù)自己心愛的人，就必須要掌握力量，掌握權(quán)力，你現(xiàn)在這樣，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差點兒被人搶走，你覺得這人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義呢？”

　　“你想讓我出賣自己的靈魂，出賣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我做不到?！标愴狄幌伦蛹t了眼睛。

　　“錯，這不是出賣，你這是在幫他們脫離苦海，除了一些頑固不化的，加入我們，可以過得更好?！标惷鞒醯溃坝绣X花，有酒喝，還能有一個體面的，讓人敬畏的身份?！?p>　　“別說了，我不會當(dāng)漢奸的……”陳淼直接拒絕，但口氣似乎沒有剛才那么強(qiáng)硬了，面孔扭曲掙扎顯示出內(nèi)心激烈的思想斗爭和掙扎。

　　“三水兄弟，路，我已經(jīng)給你指明了，就看你走不走了?！标惷鞒跛坪醢l(fā)現(xiàn)陳淼內(nèi)心的掙扎，再猛的加了一把火道，“你的時間不多了，丁主任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比我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若是看上梁小姐，那比袁公子更可怕。”

　　“你說什么，丁默涵這個混蛋看上雪琴了？”陳淼眼中射出一帶駭人兇光，丁默涵是個色中餓鬼他知道，但他居然想打梁雪琴的主意，這就讓他徹底的怒了。

　　陳明初被陳淼兇戾的目光給嚇了一跳，一個在他眼里謹(jǐn)小慎微的男人，居然也可以為了一個女人發(fā)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這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別把老實人惹毛了。

　　“三水兄弟，別這樣看著我，我對梁小姐可是沒有半點兒非分之想……”這一刻，陳明初居然有些害怕了。

　　“告訴丁默涵，敢碰雪琴一根毫毛，我讓他全家陪葬，我陳三水說到做到！”陳淼指著陳明初的鼻子警告道。

　　“明天晚上我還來，希望你能有決定?！标惷鞒踔涝僬勏氯?，沒有任何結(jié)果，心虛的點了點頭。

　　“慢走，不送！”

　　……

　　“科長，為什么不抓人？”

　　“抓人，你以為陳三水是蠢蛋，敢一個人來見我？”陳明初下樓來，鉆進(jìn)馬路邊的一輛汽車內(nèi)。

　　“他還有幫手不成？”譚文斌問道。

　　“沒有，他就一個人，哪來的什么幫手?！标惷鞒趸叵肫饎偛抨愴的莻€可怕額眼神，伸手摸了一下額頭，居然嚇出了一身的汗。

　　“沒有幫手，咱怕他干什么?！弊T文斌道，“科長，我?guī)爽F(xiàn)在就上去，把人給您抓回去？”

　　“抓個屁，他就是一個人，你要是抓了他，袁杰袁公子也別想回來了?！标惷鞒趿R道，自己這個手下怎么一點兒不動腦子呢？

　　陳淼敢一個人來，說明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他要是被抓，那袁杰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這么熱的天，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這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怎么吃得消？

　　“你想讓袁公子早點兒死，就去把人給我抓回來，到時候，這個責(zé)任你來背，好不好？”

　　譚文斌一聽，嚇的頭忙縮了回去，這袁杰要是出點兒事兒，他肩膀上這顆腦袋可抗不了事兒。

　　陳明初太了解陳淼了，一個活的精致的人，是不愿意在回到過去過那種苦日子的，就算忍得了一時，也忍不了一世。

　　他一定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得給他一點兒時間，他在76號也需要有人幫襯，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陳淼是一個能夠幫他的人。

　　……

　　麥陽路71號，吳馨下班后，直接就過來找鄭嘉元了。

　　“沒人跟蹤你吧？”鄭嘉元親自下來給她開門，并將她讓了進(jìn)來。

　　“沒有?！?p>　　吳馨上樓來，坐下說道：“老鄭，你還記得陳淼說有人跟蹤他，具體是什么人他不清楚？”

　　“嗯，我們?nèi)ニ庾〉牡胤饺ミ^，他提到過的，我后來查過了，不是咱們這邊的?！编嵓卧沽艘槐f了去，“怎么，他有線索了？”

　　“今天我下班之前，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用的是公用電話，讓我?guī)退檫@個電話在他之前上一個打出去的是哪里?！?p>　　“知道那個公用電話的號碼嗎？”

　　“知道，他告訴我了，電話號碼是63XX?！眳擒按鸬?，“電話打出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十分左右?！?p>　　“有號碼，又有時間，應(yīng)該可以查到。”鄭嘉元點了點頭，“他沒說查個電話是做什么的嗎？”

　　“沒有，他說完就直接掛斷電話了?！眳擒皳u了搖頭。

　　“嗯，你先回去，一有消息我會電話通知你，盡量不要直接到我這里來?！编嵓卧愿赖馈?p>　　“好的，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