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官筵是不可動搖的不敗傳說。
那眼前這個男子,又是什么。
林紫仙想著。
那日在崇天關(guān),她曾經(jīng)遙遙的望見過。有一尊戰(zhàn)神,如風(fēng)如雷,如電如雨。她曾經(jīng)看見過,那人連天雷都敢硬憾。她曾經(jīng)以為,那人會永不停歇的戰(zhàn)斗下去。
那眼前這人呢?難道他也是戰(zhàn)神再世?
不。不可能。
林紫仙微張著嘴,也許她離單輕游太近了,直到在近處看到此招,她好像才明白,這招是何等的威勢,她的話說到一半,她不但震驚于此招的威勢,更震驚于,單輕游怎么會這招。
林疏浪不說話,他已凝神靜氣,直到把全身的肌肉調(diào)整到最巔峰,他已聽秦樓月說過此招,他以為自己已無機會領(lǐng)教,他以為自己再也沒有與上官一較高下的機會,他現(xiàn)在只有興奮。
他要,領(lǐng)教此招。
只見他一揮手,箭陣撤去。
此時已入夜,雖未入冬,但天已微寒。
風(fēng)起,悠閑地掠過,好似無聊的神在打量眾生。
著甲的軍士不禁打了個冷顫。
但林疏浪的手好像越來越熱了,連整個身子都熱起來,直到開始發(fā)燙了。
甚至連他周身的空氣都好像怕了他,微微的逃散開來。
如果蕭淼還在,他一定會睜大眼睛,給單輕游說:“不要碰他,連一絲一毫都不要?!?p> 事實上蕭淼的確在,只是不在這里,直到他走出了太守府,走出了這條街,送別了公孫溯等三人之后,又回望那一圈又一圈的黑軍之后,他只能守在街角,默默等待。
林疏浪感到自己越來越燙了,自從自己練成火形之后,好像從未如此燙過,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可以將火形催動到這種程度。
也許就連火,都對眼前的這個少年,感到忌憚?
林紫仙道:“傳說細雨樓的第四把劍是一把烈火之劍,果然名不虛傳。”又對單輕游道:“小心,這是火形功,無人知林疏浪的師承,只知道他的武功,如烈陽高懸,甚至能融金化鐵,觸之即死?!?p> 單輕游沒有回答,或者說他已無法回答,他把全部的精神,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眼前。他似乎從沒有正面面對過如此強大的人,就連秦樓月,都沒有眼前這個男人一般給人無盡的壓迫,也許秦樓月根本沒有真的想殺他吧,他想。
這是他第一次,用出完整的霸者橫欄,他渾身似乎都在發(fā)抖,但他不能,于是他的心在抖。
林紫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在抖,她很想和他說不要抖了,但她已不敢說話,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現(xiàn)在已到了間不容發(fā)的時刻,她甚至不敢影響他。
單輕游的心跳聲好像越來越響了,而林紫仙耳邊好像也聽不到金戈戰(zhàn)馬之聲了。
單輕游感到身邊的,堂前的,甚至整個太守府的“勢”,都在向他虛握的手中聚集,他甚至覺得就連這片天地的“勢”,都要由他來創(chuàng)造,他的手里好像有一團風(fēng)暴,等待著席卷天下。
不!
不夠!
還不夠!
上官的那一擊,他的手里,除了清武靈,還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有了那東西,此招才不是徒有其表。
此招,方可成陣!
上官用此招面對天威,而傳說千年前的霸王,甚至可用此招造天下大勢。
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讓上官可以揮出那一槍。
單輕游好像都要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而時間已不容他再多細想。
因為林疏浪已等的不耐煩了,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火,直到燒盡所有的敵人之前,絕不停歇。
“讓我見識見識!霸者橫欄!來吧!三哥!”林疏浪在喊著,喊著他一直想戰(zhàn)勝的那個對手,他已沖了上來,侵略如火!
“戰(zhàn)吧!”單輕游聽到身體里有個聲音。
“戰(zhàn)吧!”單輕游得心好像被重重錘了一下。
“戰(zhàn)吧!”單輕游甚至要喊出聲來。
戰(zhàn)!
單輕游向前一個跨步,手持虛握著的什么東西,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刺去,一往無前!
林紫仙已聽不到金戈戰(zhàn)馬之聲了。
在單輕游刺出那一招之后,她便聽不到了,她看到。
她只看到整個天空好像都紅了,整個大地都裂了,她仿佛看到無邊無際的火海,看到天地在怒吼,看到火神。
降臨。
吞沒。
單輕游和林疏浪兩人的掌對在一起,林疏浪如同威風(fēng)凜凜的神威將軍,而單輕游太過渺小,渺小的像一個孱弱的兵,但他似乎在支撐什么,又似乎是什么在支撐他。
林紫仙愣愣地看著,直到她覺得單輕游已再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一股“勢”。那股“勢”顯得有些微弱,但明顯存在。
單輕游得身子已漸漸的向后移動,他覺得自己的手掌越來越燙,他幾乎快要無法用“勢”來隔絕這團火了。
“不退!”他好像又聽到自己身體里的聲音了。
“不退!”
也許林紫仙忘了,她為什么會感到,有些想哭呢?
在她的淚光里,單輕游好像變成了一襲白衣,少年俠氣。
肝膽洞,毛發(fā)聳。
林疏浪睜大了的眼睛,突然一瞇,好像本能般,頭向右一偏。
一股看不見的東西好像從他臉旁擦過。
立談中,死生同。
而在單輕游身后,那股東西,好像越來越多。
陣成!
林疏浪撤回了手掌,而單輕游依然保持了刺出的姿勢。
下一秒,一團火翻飛開來。林疏浪感覺自己好像身在戰(zhàn)場,身邊是殺不盡的敵人,眼前是望不盡的血路。一股勢從左邊而來,便有一股勢從右協(xié)助,林疏浪左沖右突,竟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陷于戰(zhàn)陣之中,心中暗驚。而那一股股勢,好像引他向陣眼走去,他明知陣眼之中必有蹊蹺,但是又好像不得不隨勢而行。好在單輕游似乎并未使出全力,林疏浪運起火形功,與這一股股的勢相互搏斗,雙方皆是寸步不讓,那一股股的勢被林疏浪擊潰,但又不斷的涌上來,而林疏浪暗感自身的內(nèi)力急速的消耗,平日里大戰(zhàn)一個時辰放感疲倦,但如今只一時半刻的功夫,他竟覺得身體已不那么熱了,他體內(nèi)的火,好像在被漸漸吞噬一般,不論是放手一搏,或是無奈,他現(xiàn)在只能向著陣眼,做全力一擊!
林疏浪又躲過一股勢,便又向前突進,他又擊碎一股勢,不斷地向前,不斷地擊碎,便向著陣眼沖去,他好像已快要力竭,他心底竟升起一股無力感,這是面對他三哥,面對上官傳奇才應(yīng)該由得東西啊!
終于,他接近了,陣眼就在眼前!而這最后一擊,已掏空他所有的內(nèi)力!
林紫仙心底幾乎要叫出來,快進去!快進去!
她親眼目睹了蕭淼,借天威之勢,亦陷在這陣眼之中!
可以贏,要贏了!她已忍不住要尖叫!
只聽轟地一聲,林疏浪站在原地,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他全身都已被汗浸濕。
而單輕游,倒在了地上!
“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