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很厲害吧?!绷盅┑哪抗夂芮宄?,不由讓楚蕭想到了夜空上閃閃發(fā)光的星星,每一次的閃爍都是那么的純凈和亮眼。
楚蕭微微一笑,“為什么這樣想呢?”
“我就覺得。”林雪皺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說,“從見你第一眼就這么覺得,而且你能把那聽上去和看上去都很神秘的空維打碎?!?p> 楚蕭保持笑容,他濃黑的兩只睫毛看上去細細密密。林雪輕聲說,“可當我看見你身上那好重的傷以后,我就在想,天哪,這么厲害的人也會受傷嗎?”她不住地露出牙齒笑,抬頭望著他在陽光下宛如雕刻而出的面龐,有一種驚心動魄的俊美和鋒銳。
她有點愣了神,可再度聽到楚蕭的聲音。
“那一夜如果沒有你,我確實活不下去?!背捳f,“謝謝你?!?p> “你的傷好些了嗎?“林雪其實一直都比較擔心,但不好意思問,這次乘機開口。
楚蕭皺著眉仿佛在思索,那一夜的情形他其實也記得不太清,只能看見無限的黑,以及無限的紅,他都以為他活不過去了。他一開始抗拒那個女孩解開他的衣衫,用胳膊護著胸口,后來意識漸漸模糊,女孩臉龐的輪廓在他眼前若隱若現(xiàn)。
從那以后,他真正想保護這個姑娘,不僅僅在是因為那個承諾。
“嗯?”楚蕭忽然聽到林雪的聲音,看向她,“暫時應該不會發(fā)作了?!?p> “那我該怎么幫助你?”林雪的聲音一振,語氣堅定。
“對?!背掝h首,“我需要你,你還記得剛剛我對他說你是我的未婚妻嗎?”
林雪一愣,吶吶地說,“嗯……”她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但還是覺得好窘迫。
“那位左使大人,正是在搜尋我的人之一。他們都以為我死了?!背挼穆曇艉芾潇o,“想必還是有那么一絲的擔心?!?p> “所以你把燈光斷掉了?!绷盅┱f,“我看見你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然后上面的燈泡在晃。”
“對,光線暗下來,只要我不抬頭,他們就看不大清?!背挼穆曇衾死?,“但那位左使大人的眼睛很尖,他在懷疑,盡管他覺得概率很微小。可在他的印象里,楚蕭沒有女友,也沒有未婚妻,最后他放棄了可能會得罪我這位“大人物”的做法,我也松了口氣?!?p> 頓了頓,楚蕭接著說,“那會兒你稍微遲疑一瞬,我們恐怕就難以全身而退了。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座近乎廢棄的嶸都恐怕已經(jīng)被群狼所包圍。沒想到,他們竟然不動聲色地占據(jù)了這座城市?!?p> 林雪吸了口氣,其實那會兒她的腦袋也一片空白,就面對那雙突如其來的狼眼,她下意識地站在楚蕭一邊,無論他說的是什么。
“現(xiàn)在,我需要你再扮演我的未婚妻,今晚我們將共赴那場,群狼之舞。”楚蕭說。
“可我再扮也沒用啊,他們會看到你的臉的?!?p> “我們不會就這樣過去?!背捒聪蛄盅拔覀儠魃厦婢?。”
“面具?就像那些戴面具的俠客一樣嗎?行走江湖。”林雪有些躍躍欲試。
“來吧,上車?!背捵呦蛄四恰凹t色的烈焰”。
“我們要干什么?”林雪問。
“去挑選面具和衣服,畢竟是去參加晚會。”楚蕭一步跨入,身形忽然模糊,居然融進了車里。
他站在車里說,“像上次一樣,來吧,別怕?!?p> “嗯?!绷盅c點頭,緩緩走向前,她想:我要進去了。
和上次一樣嗎?
她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就置身于光明中,
楚蕭站在她的前面,伸手向前,掌心前是瑩瑩的綠網(wǎng)。他們的身前是那條寬闊的道路,藍色的光幕靜靜漂浮在地面上,兩側是一座座漆黑色的高樓,懸浮的瞭望臺。
“這輛車是別人送我的,很少用過,也沒登記,沒想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背捳f,手掌觸到了綠網(wǎng)上,綠網(wǎng)閃亮。
林雪聽見耳邊飄來呼呼的風聲,兩側的樓房和浮臺逝去如風。
楚蕭忽然走下來,拿出了一對白色的耳麥。
“我不方便露面,等會兒你進去選?!?p> “我?”
“把它戴上,不用怕,以后你總會經(jīng)歷的,比如出去買自己喜歡的衣服,女孩子的化妝品?!?p> “好吧。”林雪鼓了口氣,接過白色耳麥,戴在了耳朵上。它閃爍了一次以后,靜靜地變透明,像是虛無般。
“它可以直接讀取腦電波,所以無需發(fā)出聲音,你遇到問題就可以和我交流?!?p> 林雪驚奇地睜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
楚蕭一笑。
“到了?!?p> “那么快啊?!绷盅┼K暰€的終點是一座木梁制式的哥特式建筑,隱藏在薄霧里,古老而穩(wěn)重。
她下了車,走在這條白柏色的小道上,風里依稀飄著冷氣。兩側的畝田長了些細細密密的草,但都枯萎了,變成了慘黃的顏色。
她聽到耳邊傳來了楚蕭若有若無的聲音。
“田地上的草是爆炸后才栽種的,可它們都長不起來,很容易就死了。”
她終于看清了那座隱藏在霧里的建筑,可以很尋常地發(fā)現(xiàn)木制老宅橫梁上的那些漆黑焦印。唯有窗里有一盞亮著的吊燈,似乎是一團漆黑里僅剩的光。
只有一個侍者,輕輕推開了門。
“先生,是來選衣服的嗎?”侍者低著頭看了林雪一眼。
先生?林雪一怔,“我不是先生,你仔細看?!彼龘P起頭,把短發(fā)挽在耳后,露出了粲然的笑容。
侍者微微發(fā)愣,注視了林雪三秒,才發(fā)覺到自己的失敬,于是低下頭,“抱歉,小姐,您真漂亮。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您不太像是先生的,您太白了,像溫柔的雪一樣。”
林雪被他夸得有點高興,有有點不好意思。每個女孩都希望有人當著面夸她們漂亮,哪怕是禮貌,哪怕是恭維,可那時候她們的心就像軟踏踏的棉花糖一樣,就快要融化。
楚蕭看到林雪走進去后,坐到了身后的座椅上,仰起臉,把腦袋放在座椅的靠背上,眼睛里只剩下空白的天空。
天空是藍白的,起伏的白云就像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把天上與地下生死分割。于是,天空是暖洋洋的,是透明純凈的,而地下是黑炭的天堂,灰黑色的炭恣意妄為地堆放著。
而現(xiàn)在,天空也不再平靜了。
楚蕭眼中的光變了變,漸漸凝重。
尋常人可能看不清,因為那根本用肉眼不可見。他們只能看見云依然漂浮,陽光依舊熱烈,一切是那么的波瀾不驚。
可楚蕭看見了,云在動,陽光在飄忽,如同虛無之中刮來了一道細微的風,把一切都打亂了。
那是一閃而過的銀光,準確的說,不能算光,因為它還達不到光的速度,它僅是有些接近光速??梢磺卸家呀?jīng)是那么的快了,快到不可思議,如果更快一些,或許還能打通生與死的界限,時間與空間的界限。
第一波群狼之舞的客人到了吧,他默默地想。
就在今天晚上,當這場群狼的晚宴開幕時,又會涌現(xiàn)出多少他意想不到的客人?他又怎么從狼群和他們的客人之中奪得他想要的東西?
嶸沙二號的圖紙,是這場狂歡最大的貢品。在它當年失蹤以后,所有人都以為它隨著那場災難被一起毀滅了,沒想到它竟然再度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還出現(xiàn)在他的眼里。
“喂……喂?”聲音里有點不確定。
楚蕭感到耳邊有微微的電流。
“嗯,我聽到了。”楚蕭微微點頭,“你做的沒錯,就是這樣?!?p> “哦哦?!睌鄶嗬m(xù)續(xù)的電流聲。
“你不必地那么緊張,放輕松,千萬別全神貫注地把心思放在上面。隨意地想,隨意地說。”
“我。”
“……”
“不對?!?p> “那個……不對,是……”
“面具?!?p> “對,面具?!?p> “對,就這樣,慢慢來?!?p> “嗯……我就想問你……想要什么樣子的……面具,我不知道?!?p> “沒事,你隨便幫我挑一個?!?p> “那我就隨便選了?”
“嗯?!?p> 林雪抬頭看了眼侍者,“我想買兩個面具。”
“面具嗎?”侍者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很少會有來買面具的客人,他一路引著林雪穿過一件件五彩繽紛的衣衫,來到一排面具前。
一張張面具緊緊地躺在柜臺里,有白色的小燈泡鑲在柜子里,使面具上籠罩著朦朧的光芒。
林雪剛從五顏六色中醒過神,就聽見侍者問她喜歡那種,他幫她取。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張銀色的面具。她能想象到一個人坐在很純的銀光下,手握著刻刀,緊緊凝視臉龐下的面具,細細移動著手腕,輕輕地一刀,兩刀,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唯有刀聲,輕盈地如同鸞鳥低鳴。
那只銀色的面具,它的瞳孔竟然像是鸞鳥的雙眼,如月牙般彎的,在燈光下就像在笑,閃爍的笑。
“我想看它?!绷盅┲钢?,喃喃。
“是它嗎?”
“對?!绷盅c頭。
“小姐,我感覺它一定很配您,它是銀色的,而你的膚色又那么白,它能充分地襯出您如冰雪一樣的臉頰?!?p> “是嗎?”林雪開心地笑了。
侍者看著林雪戴上了面具,愣了愣。她的雙眼在銀鸞下當真像抹了層冰雪一樣,顯得高貴而神秘莫測,可難得的是雙眼又清澈見底,似乎有微微的波漾在下雪天的水面上晃動。
“您還需要選一件衣服嗎,小姐?”侍者問。
“衣服?”
“對,您一定會很美的?!笔陶哒f。
林雪看向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
······
侍者站在窗邊,看著女孩快步走在白柏色小道上,不由得微微出了神。
她惦著腳,不對,她站在水晶般的高跟鞋上,銀色的長裙在她細白柔美的小腿邊飄蕩,外邊披了件淡藍色的短風衣。
背影姍姍。
侍者想入非非,直到看見她鉆進了一輛火焰色的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