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沿著校道一直跑到西邊的無人的角落里,她才停下來。她坐在路邊,兩手抱著膝蓋,不停地在用肩膀擦著下頦。我安靜地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坐了一會,太陽漸漸往西邊下沉。
“越是想遮住的東西越是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越是在意,它越是會影響我。你要是說不在意,那是假的?!比~青青仰起臉,吸了一下鼻子,看著天空笑道。
其實(shí)我很想跟她說:“額頭上的疤已經(jīng)是事實(shí),不管別人怎么看,它就存在那里。如果不是刻意去遮住,平常我們也不會在意這個疤。”但話到嘴巴,忍住了,怕她傷心,還是不說了。
過了一會,她深呼吸了一下,手不停地揉搓著額前的劉海,“哭完舒服多了?!彼蝗蝗玑屩刎?fù)笑了,眼望著前方。
我剛下說點(diǎn)啥,突然葉青青抓著我的手臂,左手指著前面的小樹林?!澳憧茨莻€人,鬼鬼祟祟的,好奇怪?!?p> 只見有個高高的穿著校服的男孩子,懷里是不知道兜著什么東西,他竄到一米高的臺灣相思樹林里,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著。
“走,咱跟上去看看?!比~青青拉著我往前走。
“算了,我害怕。馬上就要天黑了,那邊沒有路燈?!蔽铱s回手搖著頭。
“怕啥啊,他一個人,咱兩個,還能把咱吃了?!比~青青使勁拉著我溜進(jìn)小樹林里。我們弓著背悄悄跟在他后面,葉青青緊盯著她,我跟在葉青青后面,大氣不敢出一聲,腳步如蓮花點(diǎn)水,不敢踩出聲。男生走出小樹林,爬上一個小坡,沿著小路繼續(xù)往前走。前面沒有遮擋物,我們不敢往前走,只能蹲在坡下。男孩走到學(xué)校圍墻的角落里,那邊放著一堆廢木頭,木頭上面蓋著一張藍(lán)色泛白的雨布。他輕快地吹起口哨,四處張望著,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他好像在等人,你看他吹口哨,肯定是個暗號。說不定他們在這里交易見不得人的東西?!比~青青摸著下巴思考著說道。
葉青青這么一說,我的心跳得更厲害了。腦海里出現(xiàn)一群黑幫人手里拿著刀打架。我緊緊地抓住葉青青的手。
“你別怕,有我在。沒事啊?!比~青青握了握我的手,安慰我道。
葉青青剛說完,只見男生正朝這邊看過來,我們嚇得直接趴在地上。過了一會,我們又偷偷抬起頭,男生背對著我們不停地吹著口哨。這時只見一只白色的瘦骨嶙峋的狗狗從右側(cè)的森林里急奔出來,小狗跑到他腳邊又蹦又跳,搖晃著尾巴,毫不歡喜。男生蹲下來,狗兒朝他撲去。他開心地抱著狗兒,摸著狗兒的頭。
看到狗,我內(nèi)心恐懼起來,“要不咱走吧?!蔽依死~青青的胳膊,幾乎是懇求的語氣。
“來都來了,再等一會。你別怕,有我在呢?!彼o緊地握住我的手,眼睛盯著狗若有所思地說道:“難不成他在這偷偷養(yǎng)狗?”
只見男孩解開袋子,拿出東西給狗吃。
“走,我們?nèi)フf說他?!比~青青站起來拉著我往前走。
“有狗,我怕。”我依然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汪汪汪?!蓖蝗还烦覀冞@邊狂叫起來。我嚇得渾身癱軟,腦海里浮現(xiàn)出小時候被狗追的恐懼畫面。葉青青隨手拿住一根木棍遞給我,“拿著,狗要是跑過來,咱倆就打它。”她又撿起來另外一根木頭。我雙手顫抖地拿著木頭,依然蹲在地上。
男生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我們。
“你...你竟然偷偷在這...里養(yǎng)狗!”葉青青左手叉腰,右手拿著木棍指著男孩有些結(jié)巴地訴斥道。
“小白,別叫了。”男生蹲下來呵斥了狗,狗便停了下來。
他看著葉青青笑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
“走,我們往前一點(diǎn)?!比~青青拉著我起來,我的身體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只能隨著葉青青移動。
“我說,你竟然偷偷在這養(yǎng)狗!”葉青青的語調(diào)比剛才高了許多,但口氣里充滿了指責(zé)。
“這不是我養(yǎng)的狗,這是一條流浪狗,我只是給他送吃的來了?!惫饭芬娔猩覀冋f話,便低著頭,搖著尾巴繼續(xù)吃東西。
“你說不是你養(yǎng)的就不是???”葉青青搖著頭怒道:“你蒙誰呢?”
“第一,如果這是我養(yǎng)的狗,我應(yīng)該帶回家,我為什么在這個地方養(yǎng)它?風(fēng)吹日曬的。第二,如果是我養(yǎng)的,它為什么這么瘦?看你就不知道動腦子?!边@時候我的目光才轉(zhuǎn)移到男生臉上,看著有些面熟,可是又記不起來我在哪里見過他。
“你!”葉青青生氣地?fù)u著嘴唇,跺著腳。
“青青,他說得似乎很有道理。應(yīng)該是我們冤枉他了?!蔽乙廊晃罩绢^,直直地站在原地。
男孩看著我大笑起來:“那個拿木棍的女生,請你把“似乎”和“應(yīng)該”四個個字去掉。”
“既然不是你養(yǎng)的狗,你為什么鬼鬼祟祟到這個地方?”葉青青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我那天看見校警把它趕了出去,沒想到它又回來了。我是擔(dān)心被校警發(fā)現(xiàn)?!?p> “聽你這么說,你還挺有愛心的嘛?”葉青青說著指著狗問道:“我可以摸摸它嗎?”
“可以,你只要不打它,踢它,它都不會咬人的?!蹦泻⒄f著蹲下來,摸著狗的頭道:“你看,又有人來關(guān)心你了?!?p> 葉青青扔掉手里地木棍,拉我向上前。我搖著頭,拒絕向前走。葉青青笑道:“沒事的,你要慢慢克服對狗的恐懼。”
“那你在這等我一會行嗎?”我知道葉青青愛狗,她見到狗恨不得撲上去。一想到我一個人站這,我就害怕。我只好抓著葉青青的手跟著她往前走。
葉青青蹲在地上,我不自覺后退幾步,緊緊地抓這手里的木棍看著葉青青。她不停地?fù)崦纷匝宰哉Z道:“真可憐,好瘦啊?!?p> “你干嘛還拿著棍子?”男孩看著我笑道。
“她怕狗,她小時候被狗咬過,只要是陌生的狗它都怕?!比~青青解釋道。
“你別怕,小白不會咬人的。我也在這呢,也不會讓它咬你的。你試著慢慢放松?!蹦猩f著做出深呼吸的動作。
“她能離狗這么近已經(jīng)一大進(jìn)步了,她見到狗都會躲到十米外的?!?p> 男孩看著我不說話,我低著頭,看著狗狗圍著葉青青咬著尾巴,我也沒有之前那么緊張和害怕了,我扔掉木頭,看著葉青青一邊逗著狗一邊和男生聊天。夕陽緩緩落下,天地間籠罩著一層黑幕。
“你是不是(1)班的?”葉青青捂著腦袋皺著眉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叫啥來著,哎呀,我竟然想不起來了?!比~青青說著晃了晃頭,看了我一眼。
“對對對,我記得你,你叫西門凊?!比~青青說著指了指我:“她叫潘矜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