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玉蕭尊者
“殘魂？”
這個詞倒與寒天云所設想的靈體大同小異，都是靈魂、元神一類殘留下的東西，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咳！在這絕地千年，日日有被其他殘魂吞噬的危險，五百年前，有神樹渡我來此，每日以弱小殘魂予我為食，使我靈識不滅，茍延殘喘罷了。”
“你是說，你是被那妖.....不，神樹圈養(yǎng)的？”寒天云心中涌起了極度的震驚，他怎么也想不到，妖樹竟還有如此能力。
但細細想來，寒天云又覺得玉蕭尊者所言非虛。
那妖樹不僅實力強大得可怕，更有著極高的智慧和算計。
單是從它吞噬大和尚元神的大戰(zhàn)中，就可窺一斑。
而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也更加印證了就連他胸前的月牙，其實也是妖樹刻意的安排，目的就是要隨著他的冒險，以獲得更多的殘魂，好讓月牙果實盡快成熟。
寒天云心中再次冒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種被人，不，被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并不算太好。
可他又沒有別的選擇。
若不是妖樹，他也許根本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玉蕭尊者卻對寒天云所說的圈養(yǎng)并不認同，緩緩開口解釋道：“咳，神樹救我來此，自是因我這鎮(zhèn)魂曲能抵擋部分聲煞之力，但我也得以逃出煉獄，我們之間是休戚與共的?！?p> “嗯，這倒也是。”寒天云想到身上的月牙，與自己不也正是這種互惠互利的關系么，不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可聲煞是什么呢？”他轉念又狐疑地問道。
“唉！這我也不知道了。”玉蕭尊者嘆了口氣，緊蹙眉頭努力回想了半晌才又說道：“每次的獸潮中，都有奇怪的噪音如潮水般自東南而來，所到之處所有植物盡皆枯萎。”
看寒天云疑惑地望向洞外遠處的樹林，玉蕭尊者哂笑一聲繼續(xù)說道：“五百年前，神樹受此聲煞影響，每一次都是損傷極大。后來神樹發(fā)現(xiàn)我的玉蕭鎮(zhèn)魂曲可抵消這聲煞之力，便從鎖靈塔中將我解救而出，將我溫養(yǎng)在這座石棺中，定期從鎖靈塔中偷出怨靈給我滋養(yǎng)殘魂，讓我不至于就此消散。”
“作為回報，在每次聲煞來臨之際，我便奏響鎮(zhèn)魂曲，將聲煞之力抵消到最低程度。”
“咳，五百年來，每日里見神樹能不斷積累能量，重新拔節(jié)生長，我也算盡了一分力吧！”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投向洞外，凝望著北邊天空中突兀高出周圍森林數(shù)倍的妖樹樹干，沉默了半晌才又幽幽說道：“可惜了，數(shù)百年積累，盡毀于一戰(zhàn)，真的值么？”
寒天云知道他所說的，乃是前些天大戰(zhàn)中妖樹枝葉盡毀一事，倒不知不覺間對他的話又多信了幾分，對妖樹也又有了些新的認識。
“你可知道這是什么世界？怎會如此怪異？”寒天云想了想，再次開口詢問。
準確意義上來說，這玉蕭尊者還是他來到這世界后，第一個能進行語言交流的存在，寒天云還真希望從他身上問出一些關于這世界的信息來。
然而，這一次，玉蕭尊者又令他失望了。
只見玉蕭尊者苦思良久，最后只能用抱歉的眼神看著他緩緩說道：“我的靈識在鎖靈塔內遭了重創(chuàng)，這七篇鎮(zhèn)魂曲，都是神樹以怨靈喂養(yǎng)我三百年后，才逐漸記起的，至于你所說的世界，我感到腦中很亂，也不知該如何說起了?！?p> “那鎖靈塔又是什么？竟如此可怕?！焙煸坡牭糜行┠懞?，不禁開口問道。
“唉！那是一座地獄......”玉蕭尊者的面容又開始劇烈地扭曲，仿佛一回憶起鎖靈塔，就讓他的殘魂開始疼痛，靈識也因此出現(xiàn)了錯亂。
看著他痛苦的神情，寒天云略為不忍，再次轉念問道：“這鎖靈塔在何處？”
“在西邊?！?p> “哦，那這玉蕭我還是還給你好了，沒有了它你無法抵擋聲煞的到來?！?p> 寒天云心中記掛著小花的安危，聽他說鎖靈塔在西邊，想到小花也許在小蛇的帶領下，已經(jīng)朝西而去，頓時心生去意，恭敬地手中的玉蕭送回玉蕭尊者面前說道。
“不必啦！我這殘魂在此不滅千年，其實早已厭倦了，今日既已尋得傳人，哪還有拿回來的道理，哈哈！”
大笑聲中，玉蕭尊者驟然化為一道氣流，向著寒天云身前就飛了過來。
“你......要干什么？”寒天云頓時緊張起來。
“特么的給我灌半天迷魂湯，最后還是為了奪舍我不成？”
就在他心中忐忑，想要運起全部靈識，給這玉蕭尊者所化的氣流來個轟然一擊的時候，那氣流卻沒有向他腦袋而來，而是嗖地一下沖到他胸前的月牙處，迅速從小洞上鉆了進去。
“這......”
他一時愣在那里，完全沒想到玉蕭尊者會自己沖入月牙內。
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寒天云才心中恍然，明白這玉蕭尊者恐怕是早已厭倦了這種以殘魂茍活于此的生活，早就想解脫了，只因他和妖樹的約定，一直沒有散去。
而如今，《鎮(zhèn)魂曲》找到傳人，玉蕭尊者也算是功德圓滿，再沒了任何掛念，故選擇義無反顧地鉆入月牙，成為它的養(yǎng)分？
抑或這一切，仍只是妖樹的安排，因為月牙需要吞噬靈體、殘魂一類精神體獲得進化，所以它放棄了玉蕭尊者？
想到這里，寒天云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定定站在原地許久，寒天云才轉過頭，慢慢朝洞外走了出去。
嘩！
隨著玉蕭尊者的氣息全部消散，原本充斥此間的陰森氣息也隨之消失，山丘上籠罩的那道無形結界，也轟然消退，顯露出此地的真容來。
只見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林，有明媚的陽光從樹葉間斑駁照下，一派草長鶯飛的景象，卻哪里還有一個寸草不生的黑土丘？
寒天云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怪異，眼睛在樹林中四處搜尋，終于讓他在一株大樹之后，找到了一堆齊腰高的土墳。
走到墳前，只見一塊石碑豎在墳前，上面寫著：縱橫天地兩百載，閱盡天下典籍，世間再無一書可讀。無可奈何，謹與蕭為友，在此隱行潛修，以了殘生?！袷捵鹫呗窆怯诖?。
短短數(shù)言，讓寒天云對玉蕭尊者的生平，也算有了些大概的了解，同時不由得生出一股敬畏來。
想來這位前輩乃是一位書癡，一生喜愛讀書，但竟敢狂言讀盡天下書，寒天云又些不認同了。
要知道天下典籍浩如煙海，誰又能真正做到全部讀完呢？
除非這個世界是一個莽荒世界，還未開化，典籍極少，所以玉蕭尊者才敢如此豪言？
想到這里，寒天云對他以前生活的世界，又生出了些許猜測。
回過神來，他再次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心想先前出現(xiàn)的靈異場景，恐怕都是這墳幻化出的幻境吧！
可是又有些感覺不對，玉蕭尊者先前說的是他的殘魂被妖樹從鎖靈塔救了來到這里，那么此地又怎么會有墳呢？
寒天云感到有些疑惑。
但此時自己手中又確實握了一根翡翠玉蕭，識海中也多了七頁曲譜，這些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東西，不可能有假的。
最后，寒天云決定不再糾結這些細節(jié)，來到墳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開口說道：“前輩大恩，沒齒難忘，他日定當前來祭拜前輩?！?p> 說完這句，他將有些歪斜的石碑重新擺正，將土墳破損處做了簡單的修復，才轉身向著西面的樹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