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帳只剩了兩人,秦平才小心躬身道:“主子,情況不算太糟,被俘的五個人當中已經(jīng)有四個當場含毒自盡了,幸虧攔截及時,留了一個?!鼻仄竭呎f邊不著痕跡的觀察著上座人的反應(yīng),“據(jù)供,這批人都是冥王閣的一級殺手,平日只給金主賣命,這次有人砸了重金來取主子的命,但幕后之人,他卻并不清楚?!敝髯嗣嫔珶o波,一抹淡淡的了然?!皶簳r先不必查了,將他的人全部綁了送官道上去!另外,替本將捎封信給冥閻?!薄鞍。俊鼻仄揭荒樐?,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見主子斜睨了他一眼,立刻閉了嘴,連他都越來越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了,要送回俘虜?活的死的一起?放官道上,他敢來取人?就不怕這是個套?雖然一肚子問號,但他也不敢問,生怕一個問題問錯又得去受罰,只得悻悻進入下一話題。
秦平微側(cè)頭,瞟了眼帳門外守夜的甲一映在帳子上的身影,聲音略略壓低了一些,“主子,據(jù)十一,十二探得,那伙盯著歐陽姑娘的羌人,接頭的人竟然是羌國三王子,現(xiàn)今羌國太子赫連夜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去年刺探羌國軍情時,他們曾見過那人?!蹦侨硕⒅鼻氐囊粋€女人要做什么?女人?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一雙倔強清麗的月牙兒眼,還有那似乎已經(jīng)粘在了自己嘴唇上柔軟嬌嫩的觸感,坐上之人臉色又一沉,幾乎沒多思考,便沉聲命令道:“加派人手,仔細盯緊她!如有需要……”聲音頓了頓,繼續(xù)道:“暗中保護!”“來而不往非禮也!待這邊事了,去會會那個羌三王子!”秦平大駭,別說是去敵營,就是說說也不成??!他也顧不得尊卑了,絕對不能讓主子去敵營冒險??!“主子,您不能去!太危險了!”狼軍可是羌國大皇的嫡系軍,近幾年,北秦在中原收伏內(nèi)陸之機,北羌更是在萬俟家族的帶領(lǐng)下,瘋狂肆虐,鐵蹄踏過了草原上幾乎全部的部族,圈地搶人,吞并侵占,未嘗敗績,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尤其那位羌國的三皇子,心狠手辣,心機深沉,曾一夜之間以雷霆之勢將羌皇室的皇子屠了個殆盡,一舉登上了太子之位,更憑借母族萬俟侯的支持,一步一步將自己的父王權(quán)力架空,成為了羌國實際的掌權(quán)者,儼然羌國最俱鐵腕的新主人。
秦平自小就跟隨主子左右,耳濡目染下多少也了解了許多。論起政治上的手腕,武力,身手,心思,這個人,比自家主子,絲毫不會遜色!可以說是,整個秦川大陸上,唯一能與主子匹敵的對手!這些年,若不是有羌山這座天然的屏障擋著,北秦絕不可能在一群草原狼的虎視眈眈下發(fā)展壯大。現(xiàn)如今,北秦初定,國力耗損,儼然一頭受了重創(chuàng)的獅子,短時間內(nèi),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的戰(zhàn)事了!而此時,像南國,北羌,北胡,南越,但凡有些能耐的,哪個不想趁機撕塊肉下來?現(xiàn)在,對方的關(guān)鍵人物極有可能就在羌山對面的狼窩里,這件事連他秦平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絕對不是巧合,而主子竟然要把自己往敵人嘴里送!
秦平退出大帳,惴惴不安,心潮難平。要是讓他親爹得知此事,他可得為他這雙可憐的腿擔(dān)憂了;要是讓主子的親爹得知此事,他該擔(dān)憂的可就是腦袋了??!可是,他的主子,敢違逆他的人,秦平冷不丁打個寒顫,下場絕不僅僅是掉腦袋這么簡單?。∪缡窍胫?,一個七尺漢子的五官竟難看的扭曲在了一起,像是波動中的影子,彎彎扭扭,光怪陸離。啊,蒼天哪,下輩子,他再也不要做侍衛(wèi)了,更不要再做主子的侍衛(wèi)了!一聲哀嚎,驚震了漫天細小的塵?!?p> 靄靄暮色中,誰也注意不到羌山腳下一只鴿子竟然憑空出現(xiàn),朝某一方向疾飛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夜幕里。
幾日后。
遠在千里的秦陽。
高墻紅瓦,亭臺樓閣,雕廊畫棟,假山碧湖,每一處的精雅別致無不訴說著此府邸的高端與大氣,無處不與西北蠻荒之地形成巨大的反差。然,在這極盡奢華的高墻之內(nèi),卻有一處蕭條敗落的院子。聽說早年前,這座院子,住過一位極美麗的女子,后來莫名死去,冤魂夜夜凄鳴,再后來連打掃的人都不敢靠近了。銹蝕斑斑的大鎖昭示著多年的無人問津,孤寂凄涼,唯有偶爾飛出的幾只鴿子變成了這里的???。路過的家仆見此,也只是奇怪為什么鴿子會飛進那個不詳之地,奇怪歸奇怪,卻也沒人有心思去深究。
黃昏日暮中,一只鴿子撲閃著翅膀飛進院落,落入凋零的窗前,棲于窗邊的細線之上,細線很長,受到波動,一直延伸到臥房的床榻之下。片刻工夫,忽見床榻之上,床板被從內(nèi)翻起,不一會兒,露出一個圓圓的腦袋,粗粗的脖頸,臂膀,腰身,腿腳,最后仔細看去,竟是一個身材發(fā)福,短小精干的中年男子。只見他并不笨拙甚至可以說是輕快地,移至窗前,伸手一抓,從鴿子腿上摘下一支小竹筒,便迅捷地轉(zhuǎn)身,原路返回去了。
僻靜昏暗的書房內(nèi),隱約可見兩個身影,一坐一站。端坐的人手里拿了張小紙條,粗重低緩的聲音帶了些許暴躁:“冥王閣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殺手幫嗎?!怎么連一個人都解決不了???”聲音略帶隱忍的生氣與煩躁,站著的人唯唯諾諾的低聲道:“老爺,虎衛(wèi)著實太厲害,聽說還有一神秘女子相助,身手了得,本是尚有七成勝算的?!薄皩⒇?zé)任歸咎于一名女子,這還是他閻冥嗎?”語氣隱含怒氣?!袄蠣?,消息是從他屬下口中探得,閻冥自己卻并未提及此女。而且,他傳話說,說……”座上之人見他有些猶豫,聲音陡然高了幾分,“說什么?”那人顫顫巍巍,小聲道:“冥閻派人將定金送了回來,還說……被我們騙了,協(xié)議取消,日后他不會再接我們的生意?!弊詈笏膫€字幾乎是哼出來的,座上之人,怒氣更勝,冷哼了一聲,“連個人都解決不了,他怕是沒臉再做事了!”“立即去查,若情報屬實,該解決的必須給老夫徹底解決掉!如此大好的機會,實在難得,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絕對不能留他回到秦陽來!……告訴城外那幫蠢貨,這次若再辦不好事情,提頭來見我!”“是!”話音落下,矮胖的中年男子躬身出了書房,朝大門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