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樹枝照著她的頭就掄了下來,舒蘅一時間躲閃不急,被砸了個正著,所幸力道并不大,也沒有被砸疼。但顱骨內(nèi)卻傳來了這樣的聲音。腦海里回響著有些稚嫩的聲音,而話語又有幾分生硬。還帶著一點小清新的感覺,就像枝頭吐出的嫩芽,生機盎然。
還像極了她把耳朵貼在桌子上聽到的那種聲音。
骨傳聲?
麻麻?
這什么毛???就一顆“毛豌豆”還亂認親戚。
有了凌晨電梯男那件事情的經(jīng)驗后,舒蘅并不覺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聽。
她確信自己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而且在那一刻,掌心發(fā)熱的那顆“毛豌豆”也發(fā)出了極為相符的震動頻率。
不可思議的力量。
無法解釋的事情。
“毛豌豆”掙扎著控制其他的樹藤給她遞了話。不管它什么意思,總之是不想再留在鸚鵡館的。
要跟著她?
舒蘅按下滿腹疑慮不再遲疑,直接把“毛豌豆”裝到一個帶孔的透明自封小袋里塞進了背包前邊的小口袋。
似乎這顆“毛豌豆”知道舒蘅打算帶上它一起走了,所以這次它并沒有再死粘著不放,更沒有做出什么類似掙扎的行為來。整個短暫的過程中乖巧得就像一顆普通的豌豆。
短暫的一瞬間,就連舒蘅都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了一顆發(fā)芽的毛豌豆回來。
然而,只一個晚上,它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一根丑不拉幾的繩子。青褐色,可長可短,柔軟又堅韌。
舒蘅撓撓頭,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拿鉆進地里的樹藤沒辦法了,就讓它自生自滅去吧。把手里依舊青翠的那截樹根拿回去放好,想了想,還是找了一個小花盆刨了點土把它種進去。
說是盆,其實就是個喝水的陶土杯子。當然,這也是她從那個旅行包里翻出來的。
樸實無華的陶土杯子上沒有什么花紋,只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原色,有一種質(zhì)樸的大氣美感。應(yīng)該是她去年在白雁寨買的。這東西原本就好好的放在一個墊了塑料膜的紙盒子里,上面有用標準的華文行楷寫了一行小字,可以看清楚的有“手工”、“制作”、“陶土”和“體驗”幾個字。寫得太過于標準,讓舒蘅第一眼都誤以為是印上去的。
然而落款雖然模糊了,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自己名字里的“蘅”字。
舒蘅挑眉,她已經(jīng)不記得買過這么個東西了,一年前的事,這么久了,她不記得的事還有很多。在如今這個情況下,這些曾經(jīng)被她遺忘掉失去的東西能夠失而復(fù)得,也算是一份安慰吧。
她撇撇嘴,算是笑了,用食指點了點陶土杯子里緩緩探頭移動的青樹根。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它了。算是接受了這個偶爾還能和她“說說話”、互動一下的小東西。心里覺得,就這樣子還蠻可愛的。
不過,它要是再吃人的話,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嘶。”
舒蘅剛對這截豌豆苗變的青樹根有點好感,便被它戳到手指頭的疼給疼沒了。
只見陶土杯子里的青樹根探出土的那一頭上儼然長出了片小樹葉,嫩得透光,泛著金屬一般的光澤,但葉脈和邊緣都帶了點黑色,總體說來還是金綠金綠的。
葉子的邊緣極為鋒利,還未舒展開的樣子就像一把折疊的小刀片,薄的好似吹發(fā)即斷。
舒蘅食指縫里的肉被刺這一下,十指連心,直痛的抽一口涼氣。
——麻麻~餓~
腦海里莫名的傳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那種小清新的感覺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聽到這個聲音,一整天的疲憊似乎都被消化掉了。連氣也馬上就消了。
果然,綠色植物真的會讓人感到心情愉悅呀。
舒蘅一邊無奈的搖著頭一邊再度伸出手點了點那片葉子底下圓潤光滑的部分。
這兩天過來,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精神出問題了。
但是仔細的想了想,就算是她出問題又怎么樣呢。她現(xiàn)在活的好好的,而且也沒有其他人說過她有問題。當然,就算是有不會被她放在心上。迄今為止,印象中至多也不過是聶香草的那一句“你沒良心”罷了。
她既沒有傷害到別人,也沒有傷害過自己。
這個狀態(tài)她覺得完全OK。
不管是她精神出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問題,她覺得一切只要沒有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和底線,一切的反常和異變她都可以欣然接受。做到問心無愧足以。
一旦想通,她也就不會再做什么都畏畏縮縮,自我懷疑了。
更何況不過是摸摸“毛豌豆”長出來的葉子,相信剛才是它在說話罷了。
舒蘅嘗試著和它交流,不由脫口而出道:“為什么叫我麻麻?餓了?那你又要吃什么呀,陽光和水不夠嗎?”
少有的輕言細語,看似獨自一人的自言自語有些幼稚,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惡意賣萌,被自己蠢蠢的語氣給笑到。
——麻麻,第一個,陪在身邊的,是麻麻……要吃肉!吃肉肉!
是雛鳥情節(jié)嗎?
舒蘅凝眉從只言片語中猜測到。她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每一個細微的震顫,聽到“吃肉”二字笑容微僵,正觸碰著它纖細枝干的食指一頓:“要吃什么肉?”
——恩……活的!會動的!
“螞蟻行嗎?”
看今早被巨型黑螞蟻包圍的那個架勢,螞蟻肉應(yīng)該不缺。
——要!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好,豌多……乖,一會兒就去給你抓。一只夠不夠?”舒蘅點著食指答應(yīng)到,想著也許該給它起個名字。
抓巨蟻可能會有點麻煩,但她一個人去,瞅準機會,應(yīng)該還是很簡單的。她一個人就可以擋住三四只一起上的巴掌大巨蟻的攻擊,但數(shù)量一旦多了還是會招架不住,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不如到時候干脆的逮一個落單的,抓了就跑。
——夠!要是有那種……腦子里的,亮亮的石頭,就更好了,那種也可以的!
幼苗的聲音傳到她的腦海里,開始變得有點弱弱的了。
“石頭?”舒蘅琢磨著,腦子里長石頭……她疑惑的喏喏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