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坐在一輛堆滿干草的驢車上,駕車的是一位戴著圓頂草帽的農(nóng)夫。
身體伴隨著車身微微晃動的他仰面朝天,眼睛瞇著,像是在觀察太陽的形狀。
“小伙子...哦不,教皇大人,我家就在前面?!鞭r(nóng)夫皮膚黝黑,伸出長有粗大指關(guān)節(jié)的手指著前方的一座破舊瓦房。“恕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米歇爾坐起身子,朝瓦房方向看著。
“你就住這兒?”
農(nóng)夫并沒有介意他這句話中無禮的詞匯,笑呵呵地說道:“自祖上就是窮光蛋,從不知道住高樓是什么滋味。”
米歇爾只是可惜還沒有到他的目的地,見大叔誤解了他的意思,也不解釋,順著他的意思說道:“你如果把我送到雀都,我讓你在樓房住個夠!”
農(nóng)夫甩動手中辮子,打在長有黑色斑點的驢背上。
“那可不行,我婆娘還在家等我。”
米歇爾打量一番農(nóng)夫,質(zhì)疑道:“你有媳婦兒?”
農(nóng)夫誠實地搖了搖頭。
米歇爾被逗笑,直到笑得肚子有些疼時才停下。
農(nóng)夫又揮舞了一下鞭子。
“總會有的嘛!再說這里距離雀都還遠得很哩,我的驢兒怕是累死也跑不到?!?p> 米歇爾揉著鼻子,一臉無所謂道:“你這驢多少錢賣?”
農(nóng)夫回頭看了一眼這位自稱是教皇但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的少年。
“多少錢都不賣!”
米歇爾翹起二郎腿,嘴里叼起一棵狗尾草。
“100金幣也不賣?”
“吁——”農(nóng)夫一把扯住韁繩,“100金幣!真的?”
米歇爾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農(nóng)夫咬了咬牙,如果這頭沒多少年可活的驢子真能夠賣上100金幣,倒是做夢都遇不到的好事,沒準(zhǔn)托這頭畜生的洪福,自己還真能討個有胳膊有腿的媳婦兒?
“算是便宜了你小子,賣了!”
米歇爾忍著笑意,嘴里的狗尾草被他咬的前后搖擺。
“你這驢值100金幣?”
農(nóng)夫臉?biāo)查g變成豬肝色,生著厚厚舌苔的舌頭來回舔著干裂的嘴唇。
“值!絕對值!”他撒了這輩子第一個慌,這種事情對于祖上十八輩都是老實人的他來說,一點也不比討媳婦輕松。
米歇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挑起自己露著皮膚的袖子。
“那你覺得我有100金幣?!”
農(nóng)夫終于意識到這混賬小子在耍自己,脫了破洞的鞋便準(zhǔn)備扔向米歇爾,不料后者卻已不見了蹤影。
農(nóng)夫提著破鞋的手舉在半空,眼睛瞪得如同一對鈴鐺,那人的笑聲明明還回蕩在空氣中,可驢車上除了干草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他跳下車,繞著驢車找了一圈,也沒有找見那個形如乞丐的瘋癲少年。
他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從不信鬼神的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
“啪!”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確定這不是在做夢之后,將發(fā)軟的雙腿強行提出力量。
“娘嘞,有鬼??!”他沒敢再上驢車,光著一只腳逃離開來。
等農(nóng)夫走遠后,驢車上突然亮起一道綠芒,等綠芒消失,米歇爾再次出現(xiàn),姿勢與剛才消失時一摸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大叔呀,等我成了教皇后,一定給你買頭新驢,不,十頭!”
……
……
數(shù)日過后,飄著微微白雪略顯冷清的雀都街道上,一人一驢緩緩前進著。
“這就是雀都?”米歇爾左右觀察一番,發(fā)現(xiàn)雀都與自己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甚至還不如繁蒂城熱鬧!
他一直架驢走到教堂門口才叫停驢的腳步,此時他的頭頂以及肩膀上已經(jīng)蒙了一層薄雪。
“嗯...雖然不熱鬧,但不得不承認,這教堂確實比我那大得多?!?p> 他翻身下驢,走進空無一人的教堂,他對這種情況并不意外,光明教失勢是大勢所趨,繁蒂城比這好不到哪去。
他站在過道里,準(zhǔn)備拂去身上的雪,沒等他動作,側(cè)室內(nèi)便走出一人。
“?。∩系郾S?!”那人說著話已經(jīng)走到米歇爾身前,“光明教正是因為有如你這般忠誠的擁護者,才......”他話說到一半,看清米歇爾身上的紅色長袍后,興奮之情頓時全無。
“你也是來討教資的?”他從背后掏出一只羽毛筆與一本破舊泛黃本子,“你是哪個城市哪個教堂的,我先登記一下,不過可先說好,現(xiàn)在你拿不到金幣,國庫所有的錢都用來支援前方戰(zhàn)場了......”
沒等他說完,米歇爾便打斷他。
“我不是來要錢的?!?p> 那人“哦”了一聲,收起筆與本子繼續(xù)道:“那你自便吧,當(dāng)我沒出來過?!闭f完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去。
米歇爾突然說道:“你相信上帝已經(jīng)死了嗎?”
那人身形突然頓住,不過并沒有回頭。
米歇爾自問自答。
“我不相信,因為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么神?!?p> 那人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一臉不敢相信。
“天吶,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他搖了搖頭,語氣低沉了許多,“就算你要說,在外面隨你說便是了,何必來這里自討無趣。”
米歇爾快步走向教堂深處的高臺,抬腿跨上去之后,一把扯掉因為太久沒有清理而已經(jīng)蒙上厚厚灰塵的上帝畫像。
“但是現(xiàn)在有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畫,“不過可不是他。”
負責(zé)臨時處理光明教事務(wù)的卡羅大主教出神地看著獨自在臺上表演的米歇爾,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米歇爾身體突然散再次散發(fā)出如同驢車上的綠芒,綠芒消失后,他的聲音從卡羅背后傳來。
“因為我才是神!”
卡羅猛然扭回頭來,想要在胸口畫十字的手停在半空。
“他...他是怎么回到原地的?”
米歇爾看著默不作聲地卡羅,以為他還不相信自己,于是他舉起拿著畫像的那只手,與肩齊平。
只見那幅畫憑空冒出一絲黑煙,黑煙迅速變得濃厚,瞬間燃起綠色火焰。
卡羅愣在當(dāng)場,一直等畫像完全化為灰燼后,才反應(yīng)過來撲到在米歇爾腳邊。
“魔法師!神之書中所記載的拯救神界命運的魔法師!”
就在這時,教堂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你終于來了。”
米歇爾聞聲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他看上去明明很強壯,給人的感覺卻頹廢而無力。
拉弗爾收起黑色紙傘,微微挺直脊梁。他的背后還站著一位如同冰雪世界走出的公主一般的漂亮女人。
賽茉公主眼里含著淚水,哽咽道:“你一定是來拯救帝國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