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jīng)到了四月,陽春花開的時間,但是大興城的雪又開始下了,寒冷的天氣將滲進泥土的血水冰凍,成山的尸體在寒冷中一點都沒有開始腐化,引來食腐動物的光顧。
幾十只鷹在空中徘徊,其中一只雄鷹在天空中翱翔了一圈后,突然就俯沖而下,一爪子直接刺入了一只正在撕咬尸體的野狗頭顱,然后將野狗的尸體叼到空中,狠狠的砸向地面,這才開始進食。
殘酷與苦寒是這片土地上永恒不變的規(guī)則。
趙常勝的身體大不如前,連續(xù)半月的大戰(zhàn),讓這位大將身心俱疲。
再加上所受的傷,讓他的身體負荷極大,接近極限。
不光他如此,大興城內(nèi)的嶺北軍將士也是如此。
趙常勝的三名參將已經(jīng)有兩人戰(zhàn)死,尸體堆積在尸山中,找了數(shù)天都無法找到。
剩下的那名參將還是趙常勝派人關(guān)到了自己的府上保護起來,不然恐怕也早就死在了城樓上。
之所以這樣做,趙常勝還是有私心的。他不是大宗師,隨時都可能會戰(zhàn)死,而他死后,三軍需要一個主帥,擔(dān)負起守土的重任。那名參將是他手底下僅存的大將了,他不可能讓他就這樣便宜的死去。
“飛騎將軍那邊有消息了沒?”趙常勝的心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大興城要是再等不到幽城軍的增援,時刻都有可能城破丟土。
幾名親信你看我,我看他,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腳,唯獨不敢去看趙常勝。
“趙常勝仿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只想求一個解,用手指著其中一個胖軍士,“你說?!?p> 胖軍士一雙小眼睛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將軍,韓將軍他可能迷路了。”
趙常勝恍然大悟,這茫茫雪原還沒有化開,到處都是閃耀的白。
捫心自問,就算是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行軍,迷路的可能性也有十之七八。
自己帶兵幾十年,居然會忘記這個問題。
嶺北雪原,迷路在所難免,可是,可是……
趙常勝的心中充滿了不甘,他不甘自己成為大周的罪人,他不甘自己麾下的五萬嶺北軍將士就這樣魂斷大興,他不甘自己竟然會大敗在胡人手中……
匡陽部大營……
“可汗,我匡陽部攻打大興城死傷已經(jīng)接近十萬人了,即使夏季回到草原后能得到一些補充,可是至少需要十年時間才能恢復(fù)元氣。所以我建議大汗將那些人派上去。”匡陽部的右賢王蒙林私底下對匡陽部的顏真可汗說道。
蒙林所說的那些人自然就是那月部左賢王哈松親王帶領(lǐng)的五萬兵馬。
這是大可汗也就是當(dāng)今瀚君派來的增援大軍,人數(shù)雖然只有五萬,但是都是那月部的精銳,只不過帶領(lǐng)這支軍隊的人在大半個瀚國的桓達(五胡貴族的簡稱)們看來是個十足的廢物。
那月部的柏琳可汗之所以派哈松去,一方面是為了鍛煉自己的這個弟弟,另一方面也是以防萬一兵敗大興城下下,自己可以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哈松身上。
哈松雖然年輕好玩,但是實際上卻并不蠢笨。反而,為了防止哥哥柏琳可汗陷害自己,他故意裝作一個散漫王公,此刻雖然身在戰(zhàn)場,但是依然沒有放棄享樂。
在哈松的羊皮軍帳中有數(shù)個鶯歌燕舞的女子正在起舞,而他則在飲著羊奶酒御寒。
就在此時,顏真可汗從帳外走了進來,緊接著護衛(wèi)和舞女們都退到了帳外,只剩下了幾個人還站在哈松的身側(cè)。
“桓達。”哈松雖然是親王,但是地位比起顏真可汗畢竟還是要遜色一些,所以此刻也是主動行禮。
顏真可汗生的極為魁梧,只是此刻滿臉都是陰郁,他努力展開一絲笑意,“哈松,那月部的大軍是瀚君派來增援的,對吧。”
哈松心頭一緊,明白最終還是逃不過去,“明白了,還請桓達回去等候我的好消息?!?p> 哈松不想和這只老狐貍多說什么,草原各大部落都知道,當(dāng)年匡陽部極其強盛,是可以挑戰(zhàn)終中央王庭的存在,但是最后兵敗瀚北,這才淪落到如今五胡之末。但是顏真卻是一只十足的老狐貍,這些年來帶領(lǐng)著匡陽部攻城略地,使得匡陽部有中興的跡象。
瀚君之所以派他來大興城,就是有意要消耗匡陽部的實力。
但是自己畢竟是來增援的,違抗瀚君的命令,草原上還沒有人敢。
第二日,那月部的五萬大軍出戰(zhàn),這支正處于最強狀態(tài)的大軍一出現(xiàn),就讓嶺北軍的將士們心頭一沉。匡陽部連日來不斷進攻大興城,早已經(jīng)和嶺北軍一樣身心俱疲,可是那月部的大軍經(jīng)過了多日的休整,士氣強盛,兵鋒尖銳。
趙常勝見到這支軍隊后,心中露出一股絕望的神色,三十萬匡陽部精銳大軍,五萬那月部的精銳軍隊,如此強盛的軍力,大興城隨時可能被攻破。
城內(nèi)的將士還剩下多少,他自己也不清楚了,但是不會超過兩萬人。
那道裂縫他已經(jīng)不是很擔(dān)心了,因為這么多天來經(jīng)過胡人進攻,城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多道這樣的裂縫,之前那一道已經(jīng)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