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生命
陰影覆蓋之下，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身著灰黑色長衣，身形看起來消瘦細(xì)長，但是讓艾倫吃驚的是，此時他被黑色光芒覆蓋，似乎是血蒸汽一般的液體不停從體內(nèi)液化，漂浮在空中，手部的指甲變長，形成利爪一般的形態(tài)。
這又是黑暗侵蝕者，艾倫瞬間進(jìn)入戒備形態(tài)。
男子也看見了艾倫，他從原地站了起來，身形居然高達(dá)兩米多，看起來像巨人一樣，但是他逐漸走近艾倫的過程中，身形慢慢縮小，最終變成了普通人模樣，黑色光芒也消退，手上的指甲恢復(fù)了正常。
他走到了艾倫面前，艾倫親眼看到他形態(tài)的變化，十分震驚，問道：“你是誰？”
男子抬起了右手，看了下自己的手掌，
“我是誰？我應(yīng)該有名字吧，好像叫奧瑟吧?！眾W瑟喃喃地說道。
艾倫心中一怔，原來他就是叛出光明教廷的那人，這次任務(wù)的目標(biāo)，沒想到這么快就遇見了，但是光明魔力也會被黑暗侵蝕的嗎？
“你，你剛才的形態(tài)我都看到了，你這是被黑暗力量侵蝕了！”艾倫盯著奧瑟說道。
“不，不對?！眾W瑟溫和地開口說道，“不是被黑暗侵蝕，只是在最黑暗的時候，它剛好選擇了我。”
艾倫不理解他在說什么，“你再這樣下去，會被黑暗完全吞噬，變成沒有任何思想的殺人機(jī)器的?！彼娺^了好幾個被黑暗侵蝕的人，最終結(jié)果都是喪失人性。
奧瑟搖了搖頭，眼神平靜地看著艾倫，
“你知道嗎？”
他轉(zhuǎn)過身去，望向了西北處的位置，“原本我是去一個小鎮(zhèn)救助一些患者，那是一個被瘟疫困擾的小鎮(zhèn)，鎮(zhèn)上因為瘟疫，已經(jīng)死去了一大半的人，我去到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絕望哀傷的神情，那是怎樣的表情呢，讓我覺得，好像，死，才是他們的解脫?！?p> “每天都有人死去，或是因為疾病痛苦而死，或是忍受不住疾病帶來的疼痛而自殺，我救不了他們，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延緩了一下他們的痛苦，但是，似乎也是在延長著他們的痛苦，我救不了他們，我明明在減輕他們的痛苦，但是我卻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我面前死去?！?p> 奧瑟抬起了頭，望向了天空，繼續(xù)喃喃地說道：“我記得有一個小孩，才三四歲的模樣，看起來天真可愛，可是被這病痛折磨得面黃肌瘦，他對我說，能不能讓他早點(diǎn)死，他很痛。”
奧瑟的眼睛似乎在想著些什么，看起來空洞無神。
“我看著他無助的眼神，然后我殺了他，我用這雙手殺了他?！彼聪蛄俗约旱碾p手。
“后來我經(jīng)過調(diào)查才發(fā)現(xiàn)，這場禍?zhǔn)卤緛聿粦?yīng)該發(fā)生的，這場瘟疫不該有的，城鎮(zhèn)負(fù)責(zé)人亨利男爵該為此負(fù)責(zé)，是他，將毒投入了水井中，使得水質(zhì)發(fā)生異變，導(dǎo)致了那場瘟疫，我去質(zhì)問亨利男爵，質(zhì)問他為什么這么做，他笑著說只是做個實(shí)驗，看看會死多少人。哈哈，看看會死多少人，真是可笑，弱者連選擇死亡方式的權(quán)利都沒有，他們只是一場實(shí)驗。”
他轉(zhuǎn)過了身，眼神平靜地看著艾倫，“我將結(jié)果上報給了上面，結(jié)果沒換來任何的回響，我第一次懷疑了自己的信仰，我在做什么，我信仰光明，但是，光明是否有用？神是否有用？他聽得見那些人的哀嚎嗎？”
“于是我明白了，有形的東西遲早都會凋零，人也不例外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我殺了亨利男爵，然后我就被通緝了?！?p> “可是啊，人，活下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是嗎？”
奧瑟眼神溫和地看著艾倫，身上隱隱有著白色光芒閃耀，完全看不出是被黑暗侵蝕。
“那么你為什么身上會有黑暗力量？”艾倫實(shí)在不愿意相信這一點(diǎn)，但是他也親眼看到了奧瑟的形態(tài)變化。
“哈哈，力量本來就沒有光明與黑暗的說法。真正讓人絕望的是信仰的奔潰，我一直以來崇尚光明，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隱藏在光明背后的，照樣也是骯臟的黑暗?！?p> 奧瑟將手捂住了臉，讓臉部表情隱藏了起來，他抬起了頭，
“沒有任何力量的正義，還不如邪惡?！?p> 奧瑟的眼神開始變化，慢慢溫和轉(zhuǎn)化成了癲狂，他大聲說道：“所有人都該死！活著有什么意義，這個世界有什么意義！”
“活著確實(shí)沒什么意思，但是生命就是這樣活著，你只要活下去，你總會發(fā)現(xiàn)有趣的事情，你不該這么絕望?！卑瑐惪粗鴬W瑟說道。
“哈哈哈，沒用的，沒用的，太遲了，這個世界，不需要有趣，金字塔尖的人擁有著一切，奴隸著一切，我們算什么，他們算什么?！?p> “終有一天，光明將會驅(qū)散所有黑暗的，這個世界最終會變得美好的。所有人都會變得平等，不再有高貴低賤之分，人們會笑，會哭，會高興，會難過，會經(jīng)歷各種美好?！?p> 奧瑟愣了一下，他停止了笑聲，恢復(fù)平靜地看著艾倫，嘴角微微一笑，
“是嗎？會有這么一個世界嗎？”
“一定會有的?！卑瑐悎远ǖ卣f道。
“可惜，我等不到了?！眾W瑟開口說道，這時他嘴角溢出了些血液。
“你，你怎么了？”艾倫睜大眼睛看著，他看到奧瑟的臉色迅速變化，變得蒼白無比。
“呵，我的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了的，光與暗，終究是兩個極端，黑暗在我身體，與光明的魔力排斥，不停毀滅著我的身體機(jī)能，我早就該死了的?！?p> 奧瑟倒了下來，艾倫趕緊過去扶住他，他能感覺到奧瑟身體開始變得冰冷，似乎連血液都開始被黑暗力量吞噬著。
奧瑟看著天空，天空中湛藍(lán)無垠，仿佛能容納一切美好，
“你說，生命，有沒有意義？誰來決定生命的意義？”他詢問著艾倫，嘴角又溢出了鮮血。
“我，我不知道?！卑瑐惖土讼骂^，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嗎？”
奧瑟微微一笑，然后閉上了眼睛，這時他的身體燃燒了起來，艾倫起身讓開了。
到了最后，原地只剩下一堆灰燼，仿佛奧瑟，從未存在過似的。
生命，有意義的吧。
艾倫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