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江城有些壓抑,墨色的濃云布滿了天空,張牙舞爪的狂風肆虐,吹得枝椏左搖右擺,空中漂浮的塵埃,迷得人睜不開眼,陰色綿延,暴雨將至。
喬安進來的時候,慕非歡正望著窗外發(fā)呆,樣子溫婉寧靜。
“三小姐,您交代的事情我都辦好了。”喬安垂首站在一旁,恭敬地說道。
慕非歡沒有說話,沉默良久后開口,“喬安,陪我出去走走吧?!?p> 她的腳踝扭傷比較嚴重,醫(yī)生建議暫時不要下地走動。喬安找來輪椅,推她走出病房。
電梯停在十六樓。
喬安推著她在一扇病房門前停下,慕非歡的手停留在門把上,遲遲沒有推開門,她的耳畔仿佛回響著一個聲音。
那個人對她說,他也在這兒,你去看看他吧,我想見到你他會高興的。
慕非歡轉(zhuǎn)動把手,推開了門。
周遭很安靜,唯有輪椅車轱轆的聲音作響。
容貌俊秀的男子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幾分蒼白,神色安詳,仿佛睡著了一般。
慕非歡把懷中的一束幽蘭,放在了他的床頭。朵朵盛開的花姿,很是美麗。
“君子如蘭,溫其如玉?!庇脕硇稳菟窃儋N切不過。
“少帆哥,很抱歉,到現(xiàn)在我才來看你?!蹦椒菤g嗓音輕淡縹緲,好似喃喃低語。他們已是多年未曾相見,她記憶中那個如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如今卻沉睡不再醒來。
在她斑駁的記憶里,他總是如親兄長般對她呵護備至,她和那人爭執(zhí)不休時,無論對錯都毫無原則地站在她這邊。他們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副革命友誼深厚的樣子,讓那人只能無奈搖頭。
他說,非歡還小,你個大男人讓讓她怎么了。
他說,是不是他又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guī)湍憬逃査?p> 他說,非歡,再給他一次機會,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
慕非歡回憶至此,才發(fā)現(xiàn)她已淚流滿面。
“少帆哥,我很難過,他又欺負我。你幫我罵他好不好,他嘴比我還毒,每次我都說不過他?!蹦椒菤g說著說著就笑了,笑得眼睛生疼,“你說他怎么那么壞,都不肯讓讓我?!?p> 喬安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她從未見過慕非歡這般模樣。此時,她悄悄退出了病房,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算了,我不告他的狀了。少帆哥,我給你吹個曲子吧。”說著,慕非歡拿出了口琴,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她的口琴是江少帆教的,初學時,她吹奏地不好,準確的說應該是相當難聽。
2015年秋天,江少帆送了一支口琴給慕非歡作為生日禮物,順便擔任了她的口琴老師。
江少帆在接下來一個星期里耳邊飽受摧殘,最后他實在受不了了。
他說,非歡,你去折磨他的耳朵吧。
身為茱莉亞學院的聲樂教授的江少帆,第一次遇到慕非歡這樣教不了的學生,讓他一度陷入自我懷疑。
他后來知道,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女起了壞心眼,故意搗亂。
一曲終了,慕非歡將口琴握在手里,有點小自戀的自我評價道:“少帆哥,我覺得我吹的還不錯,你說是吧。你不說我也知道,我這么聰明,什么學不會。下次,我再換個曲子吹給你聽?!?p> ……
慕非歡回到自己的病房時,發(fā)現(xiàn)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林遠舟說到做到,帶著林笙兒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林瑛。
“慕小姐?!绷诌h舟笑道。
慕非歡笑意清淺,眼角眉梢?guī)е鴰追肿I誚,“林總似乎很喜歡不請自來?!?p> “非歡,遠舟帶著笙兒再次來跟你賠禮道歉。這份誠意,應該能讓你消氣了吧。”林瑛語氣極重,刻意強調(diào)了,“誠意”二字。
慈善晚宴搞砸了,明珠集團和創(chuàng)世集團的董事會雙雙施壓,要林瑛務必對這次的事故作出有效的解決措施。
昨晚,她召集公關(guān)部所有人召開緊急會議,讓他們控制輿論動向,把影響降到最低。當晚在場的媒體記者,不少人拍下了視頻。林瑛花重金買下,林遠舟以權(quán)勢施壓,雙管齊下,本以為情況已得到控制。
可就在今早,一眾營銷號在微博爆出視頻,配以文字標題:林氏千金因愛生恨,致慕家三小姐重傷。
出席宴會,有男伴女伴再尋常不過。林笙兒瘋狂的舉動,無疑被旁人貼上了怨毒的標簽。眾人都說林家教女無方,出盡洋相。
此刻微博轉(zhuǎn)載了已經(jīng)超過百萬,居熱搜榜第一,話題量不斷攀升。
有大批量網(wǎng)友犀利評論,“豪門是非多,林家千金看上去是個名媛淑女,內(nèi)心實則心狠手辣,貴圈真亂?!?p> 網(wǎng)友A:“宴會上帶個女伴很正常,人家也沒做什么,沒必要下手這么狠吧。”
網(wǎng)友B:“最毒婦人心,林笙兒一看就是屬于圣母白蓮花類的。”
網(wǎng)友c:“林家的教養(yǎng)如此差,是否可以質(zhì)疑林氏集團的可信度?”
輿論幾乎一邊倒,全都是在罵林笙兒。林氏集團的股票受到到波及,一路下跌。林家有林簫兒這么個大明星,林氏的關(guān)注度一向很高,加上慈善晚宴聲勢浩大,這件事已經(jīng)鬧得人盡皆知。
眼看合作案成功在即,結(jié)果卻出了這么個意外,林瑛心急如焚。
慕非歡將自己柔軟的黑色長發(fā)攏在一邊,百無聊賴般地說道:“你們賠禮道歉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說話,用眼神讓我體會?我可不會讀心術(shù)?!?p> 林笙兒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表情,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來賠禮道歉的。
林遠舟示意林笙兒上前道歉。
林笙兒萬般不情愿,在林遠舟的眼神壓迫下不得不開口,語氣硬邦邦地說道:“對不起?!?p>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慕非歡好以整暇地看著林笙兒。
林笙兒咬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我說,對不起?!?p> 慕非歡輕笑了下,“林小姐,你的道歉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林笙兒嘴上說著道歉二字,臉上可是相當?shù)貌环猓掳吞У美细?,一臉傲氣,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兩個窟窿。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來尋仇的。
林遠舟皺了皺眉,溫和的嗓音中略帶料峭,“慕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