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念昔和靜芝三人再次去了醫(yī)院，這次向宇醒了。
“老大，你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沈青衣看見發(fā)小醒了也！感到高興，習(xí)慣性的嘴賤卻改不了。
從來不對沈青衣行為計較的念昔難得地回嘴，“安靜點，這是病房！”
沈青衣瞬間呆若木雞，說完話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手指著念昔，“你，你變了~~~”
劉雨和靜芝都忍不住扭頭悶笑，“活該你嘴多被念昔罵?！?p> 向宇在病床上精神尚好，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念昔斜坐在床邊，趁著大家不注意，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好點沒？”
“還行，有點疼。”念昔以為向宇會很硬氣地宣告自己一點兒事沒有，沒想到卻意外看到他委屈似小孩的一面。
“真疼？”被向宇反掬在掌心的纖細手指略帶愛憐地撫摸著他的掌紋。
溫潤澄明的眼神不閃不避地盯著念昔，“真疼，那天看見你哭更難受。”
念昔的心顫了顫，飄飄浮浮，又甜又澀。
“我們走吧，在這兒當電燈泡算是怎么回事？”旁若無人的二人讓吃瓜三人組很是無奈，“念昔，記得早點回來，下午上課別遲到了！”插科打諢幾句后，靜芝三人閃身離去。
病房內(nèi)的氣氛安靜又氤氳，向宇打破了寧靜，“昔昔，坐過來點?！保牧伺淖约翰〈舱磉叺奈恢?。
念昔心思浮動，稍許拘謹?shù)匾性诹怂砼裕偷偷穆曇粑⑽㈩澏叮骸澳翘靽樦伊??！?p> 向宇費力側(cè)身抵著她的額頭，離她極近：“昔昔，以后不會了。”
“騙子！”略帶著心疼和抱怨的少女聲在耳畔響起，向宇眼一沉，向前一湊，輕輕地捧著念昔的臉不說話。
念昔瞪大了眼睛，純凈的眸色里帶著這困惑和不安。
向宇快速地閃回躺下，仰看著女孩的臉和唇都猶如瀲滟桃花。
也許曾經(jīng)有過設(shè)想，也許也習(xí)慣了向宇冷不丁的小戲弄，沒有了最開始的驚慌失措，念昔一頓后深深凝了他一瞬，“我回學(xué)校了，你自己好好呆著?！?p> “昔昔，好昔昔，我錯了，你別走，再陪陪我。”向宇捻起念昔掉落在臉頰邊的一縷長發(fā)，撥到耳后。
念昔縛手到背后，微微顫了顫，“你睡，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那我要牽著你的手，靠著你?！苯器锏哪抗饩o鎖住念昔。
念昔微張著嘴，似乎對他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置信，“你什么時候這么無賴了！”
“有嗎？”一直抓住念昔的手指來回摩挲的向宇眉梢輕抬，眸光深邃，“你今天到現(xiàn)在沒叫過我?！?p> “哪有，我……”急著分辨的念昔觸電一般頓了，心里明白，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看著念昔越發(fā)舒展的眉眼中已經(jīng)藏不住的瑰麗容顏，向宇心中一軟，“行了，你回學(xué)校去吧，下午還有課。晚上放學(xué)后也別過來了，早點回家?！?p> 念昔不解，“你剛還要我看著你睡了才能走呢？”
“怕你回去不安全，也要中考了，少操心。好好復(fù)習(xí)考試是正事。”逗完了念昔的向宇恢復(fù)了平日平淡疏朗的樣子，只是對著自己喜歡的女孩語氣依然溫柔繾綣。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念昔起身替向宇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走到門口時回了頭，向宇低頭蹙眉，臉色一陣紅白相間。“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我叫護士去。”念昔趕緊欺身前來。
“沒事，還是不能受力。你回去，別遲到了?！?p> 念昔不放心地把床頭位置調(diào)好，又將枕頭墊了墊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安靜下來的病房讓向宇有些貪戀念昔在時的滿室溫馨感，就在他想得昏昏欲睡時，門又開了。
“這時還會有誰來？”迷迷糊糊的向宇抬眼看去，一個不在他預(yù)期當中的人站在門口，向宇媽媽——文清雅。
“你怎么搞成這個樣子？這就是你爸所謂的好好照顧你？”文清雅居高臨下，淡然看著病床上自己的兒子。
向宇愜意一笑，也不回答媽媽的問話，眼中卻是漠然之極。文清雅心中一驚，面上仍是波瀾不動。“問題也不回答？這就是你父親給你的教養(yǎng)？”
“我的教養(yǎng)不需要一個拋夫棄子的人來指正。”說完這句話后向宇閉上雙眼不在理睬這個他得稱呼為媽媽的女人。
“你！”文清雅柳眉倒豎，正要發(fā)作，后方一句話止住了她，“我兒子需要靜養(yǎng)。”
向爸爸平靜地說：“你讓他休息，出來吧，你也看到了，孩子不愿意說話?！?p> 文清雅復(fù)雜無比的眼光看著向宇，幾秒后轉(zhuǎn)身隨向爸走了出來。身后的向宇睜開了眼睛，凝眉尋思不語。
醫(yī)院的午后正是最安靜時分，站在走廊遠端窗戶邊的向爸和向媽的氣氛卻不如靜溢環(huán)境一般。
“說吧，你又有什么事？”向爸首先發(fā)問，他很了解這個名存實亡的妻子，沒有什么特別事情，她不會屈尊降貴從她口中的天堂S市來到這個她認為不入流沒前途的中部城市?！澳憧偛粫菫榱丝春⒆觼淼?？”
被向爸說中了心事的文清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道我不會關(guān)心兒子？他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p> “是嗎？”向父看著窗外醫(yī)院那棵蒼郁挺拔的樟樹，仿佛看到了當年兒子哭喊著媽媽，跌跌撞撞追趕文清雅決絕背影時的畫面。那時的他也有些心恨，與其將來為了隱瞞真相拼命為兒子粉飾太平，不如讓他自己去看去聽去認識去體會。
當然這種做法是有效果的，可兒子也明顯冷漠了起來。正當他自省當年是否太粗暴時，向宇卻找到了生活中新的溫暖和愛。就憑這，他寧愿去陪念昔那小姑娘胡聊，也強過在這兒和文清雅浪費時間。
“你到底要干什么？是沒資金周轉(zhuǎn)了？還是要找關(guān)系門路？”
文清雅的話讓向爸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我要帶向宇去S市讀高中。你也知道，那里壓力比這里小很多，同樣的高考成績在S市能取錄到很好的大學(xué)。”
她觀察了下向爸的臉色，“我承認他小時候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zé)任，但這不意味我不關(guān)心他?，F(xiàn)在這個機會在面前，我希望他能進更好的大學(xué)，有更好的人生。”
向爸對文清雅的更好人生論調(diào)不置可否，甚至嗤之以鼻。照她的說法，諸如像他這樣投身軍營的就是浪費人生？不過考取好大學(xué)對兒子來說的確重要，向爸沉吟了一會兒，“我會跟向宇說，你若不信可以一起或是你自己跟他講，但我不會強迫他，你最好也不要，看他自己意愿?！?p> “可以。那現(xiàn)在嗎？”
“現(xiàn)在你覺得合適嗎？等他出院后再說，你平時沒事不要來醫(yī)院晃，他不喜歡你，這你很清楚?！毕虬终f完后丟下一口怨氣不得出的文清雅進了病房。
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在少年正是新陳代新最快的時候，身體恢復(fù)速度自然也不錯。醫(yī)院待了兩個個多星期后，向宇回了軍區(qū)大院。
住院期間念昔少不了天天跑醫(yī)院，一是她和向宇彼此掛念，第一次嘗到朦朧情滋味的少男少女正是小甜蜜時，二來念昔擔(dān)心向宇的會考，總想著多替他補補課，傳達最新復(fù)習(xí)備考信息，盡管他們都不確定向宇最后是不是能參加會考。
方清雅在回S市前三天再次見到了向宇?？粗碧稍跁繐u椅上的兒子，她精神有些恍惚，怎么這么快那個奶娃娃就成了眼前的大小伙子。當年她走得毅然決然，確實沒有一分想到孩子。她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女人，但這并不妨礙她有了好條件后給孩子一點助力。
“你要說什么我知道了，”向宇略微吃力地從躺椅上正了身子，“我不會去的。你可以回去了?！?p> “為什么？”文清雅大為不解，“你去那兒升學(xué)壓力會小很多，更容易考大學(xué)。你犯不上拿自己前途和我賭氣?！?p> “賭氣？您說得對，我真犯不上。所以我鄭重告訴您，還真不是賭氣，我自己不愿意去?！毕蛴钤绞瞧届o，文清雅越是感到心里發(fā)冷?！澳莾撼朔謹?shù)線低，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是我需要的，我期望的。就是分數(shù)，我努力也能達到。去了S市，真正想要的不見得能把握住了。但不管怎樣，謝謝您！”
上次生日聚會后，向爸特意抽時間和向宇細細交流了他和向媽的相關(guān)情況。通過父親的敘述，經(jīng)過父子的交心溝通，向宇終于能以現(xiàn)在這樣淡然態(tài)度相處。
文清雅悲哀的發(fā)現(xiàn)相比較之前的針鋒相對，向宇如今的平和交流才是最讓她沮喪，失落，害怕，可她對目前一切卻只能毫無作為。
最終的見面以母子二人未能協(xié)調(diào)成功而結(jié)束。在文清雅帶著失望返回S市時，念昔，靜芝，劉雨，沈青衣4人即將踏上中考考場。未能一同參加考試的向宇也來為小女友和好友們加油打氣。
“好好考，別緊張，我們都會OK的?！蹦钗糇鳛槠渲心昙o最小的初中畢業(yè)生使勁鼓勵著大家。
“你操心別人就沒必要，管好自己吧，袖珍念昔?！弊詮陌l(fā)現(xiàn)念昔對自己保持不動的身高很介意，敏感時，沈青衣就找到了新的攻擊點。
“找打啊?！毕蛴钜蝗缂韧院喴赓W，威懾力十足?！靶辛?。一句話，大家考試加油！”
一中校園里梔子花開始飄香，大樟樹依然青翠，又是畢業(yè)時，坐在考場中的念昔看著拿著試卷走進考場的老師心中一片澄明，“要畢業(y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