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英回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冬,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他葉一弦去世的消息。溫嘉英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聯(lián)系他的好朋友們出來聚一聚,可是所有人都支支吾吾,推脫拒絕,直到某天閑來無事溫嘉英去葉氏閑逛,才得知葉一年去世的消息。是葉華年不讓別人說的。
那天,溫嘉英發(fā)了好大的火,在葉氏大鬧一場,當(dāng)著所有員工的面,把葉華年按在地上打。辦公室的門關(guān)著,外面站著樓層的所有員工,可誰也不敢打開門進(jìn)去,直到溫嘉英打累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用胳膊擋著眼睛大聲哭了起來。
小時候,溫嘉英的天生的正義感讓她始終在葉一弦的身邊守著她,有時候就連溫母都打趣他,是不是喜歡葉一弦。小時候的溫嘉英沒有現(xiàn)在這么沒臉沒皮;臉上臊紅一片又故作傲嬌的仰起頭:
“等我長大了就把葉一弦娶回家,省的別人老是欺負(fù)她?!?p> 溫嘉英的一身正義感不是小孩子的盲目正義,而他是把保護葉一弦當(dāng)成了一種習(xí)慣,似乎保護弱小的女生就是男子漢的證明,每次葉一弦渾身是傷的和他們一起玩耍的時候,溫嘉英總是默默記下然后在遇見葉母的時候罵她是老巫婆罵她老寡婦,還扔石頭,雖然每次都會遭到溫母一陣毒打,但溫嘉英樂此不疲,甚至引以為豪。每次和小伙伴出去玩,溫嘉英總是夸耀一番,和小伙伴們講述自己的英雄事跡。這種宣之于口的自豪感讓他很滿足。
可是有一次的英雄事跡,溫嘉英卻沒和任何人說過。
長大一些的葉一弦有了家庭教師不是那么經(jīng)常出門,也不是經(jīng)常挨打了,這讓溫嘉英沒有可以吹噓的事跡,小孩子的想法總是天真又可笑的。
溫嘉英在某天夜里突發(fā)奇想,會不會是葉一弦被抓起來偷偷打,讓別人都沒辦法保護她了?萌生這樣的想法之后,溫嘉英每天都去陸湛衡家里玩,然后通過陸湛衡家的大樹爬到葉家的院子去,偷偷藏著灌木后面觀望。過了幾天溫嘉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但是為了自己的英雄主義,溫嘉英選擇繼續(xù)觀望。
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堅持,讓他看到了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灌木叢中,溫嘉英穿著媽媽新買來的棕色風(fēng)衣,這是他要求的,因為動畫片里的神探都是這樣穿的。葉一弦房間的窗戶開著,透過玻璃能看到她正坐在鋼琴前演奏。一旁的家庭教師站在一旁,閉著眼睛,忘我地享受著音樂。葉一弦似乎有些顫抖,流暢的曲調(diào)瞬間溜進(jìn)了不和諧的音符,也就是這時候老師睜開了眼睛。他似乎很憤怒,大聲的訓(xùn)斥葉一弦,嘴上一邊罵著,一邊大力的打她,后來干脆撕壞葉一弦的衣服,讓她站在鋼琴前。葉一弦緊閉著嘴,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這更引來老師的不滿,隨手抄起桌子上的墨水瓶砸向葉一弦,湛藍(lán)色的墨水流了一臉,順著滴到了地上。
到底是小孩子,溫嘉英被著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驚恐地捂住嘴巴,連滾帶爬的回家了?;氐郊业臏丶斡⑦€有些驚魂未定,他怎么也想不到葉一弦每天經(jīng)歷著這些事,溫嘉英暗下決心。
劉問忠每天下午五點就下班了,回家的路上買點醬牛肉和啤酒美得很,這天他照常回家,進(jìn)入小區(qū)的時候卻眼前一黑被什么東西蒙住了,還來不及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棍子一般的東西落了下來密密麻麻的砸在了身上,劉問忠被打蒙了,蜷在地上捂住頭擋住打棍子落下來的痛感。
可能是打人者力氣太小,打了沒幾下就氣喘吁吁,劉問忠趁這個時候趕緊站起來,猛的掀開麻袋。面前站著一個小男孩,正通紅著眼睛,拿著大棒子氣喘吁吁的站在面前。
劉問忠看著這小孩眼熟,應(yīng)該也是葉家那個區(qū)的,但他也并不會因為是小孩子就變得好脾氣,他把麻袋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小屁孩,是不是你打老子?”
溫嘉英有些害怕,但又不想退縮:
“怎么樣?我今天就是警告你以后不許再欺負(fù)葉一弦!否則我不會輕易饒了你!”
劉問忠被氣笑了,讓一個小孩子大了他心里憋屈的很,直接從溫嘉英手里搶過棒子扔到一邊,照著溫嘉英的臉狠狠的砸了下去,一拳接著一拳,溫嘉英咬著牙,嘴上也不饒人狠狠的說著:
“你今天打死我吧!你看著你女兒明天會不會活著回家!”
劉問忠停下了動作,陰沉的看著溫嘉英:
“哼,臭小子!去過你不想葉家那小姑娘生不如死,你就試試看!”
再見葉一弦已經(jīng)是好多天之后,見了面葉一弦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溫嘉英的傷,葉一弦輕輕摸了摸溫嘉英的臉,擔(dān)心的問:
“溫嘉英,你的臉是怎么弄的?”
看著面前的葉一弦,溫嘉英腦海里全是那天在葉家看到的畫面。突然,溫嘉英摟著葉一弦哭了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溫嘉英號啕大哭。
楊桃在一旁嘲笑他:
“他不會是覺得丟臉才哭的吧!”
陸湛衡和李樹也在一旁嘲笑他,卻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為了什么哭。
也許在溫嘉英的心里,兒時的那份責(zé)任感這輩子都不會消磨殆盡。
上了中學(xué)溫嘉英雖然和葉一弦不在一個年級,但也經(jīng)常隔著兩個樓層去看她,不是每時每刻的相處照顧,也還是讓人鉆了空子。溫嘉英從小學(xué)開始都是小霸王一個,校門口堵人是他最習(xí)慣做的事。他也是像往常一樣在學(xué)校門口堵住欺負(fù)葉一弦的那群女生,和他的幾個好哥們把幾個女生拉進(jìn)巷子里,手上拎著的書包晃晃悠悠的往女生的臉上湊,恐嚇道:
“以后不許欺負(fù)葉一弦,聽見沒?別以為你們是女生我就不敢怎么樣,要是再讓我知道葉一弦挨欺負(fù)了,你們幾個都別想好過?!?p> 幾個女生連連點頭,溫嘉英被自己的英勇帥的不行,一臉驕傲的走了,正想著回去怎么和哥幾個炫耀一番??伤恢赖呐募刀市挠卸嗫膳?,溫嘉英作為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竟然出面為葉一弦撐腰,這更讓李微為首的幾個女生氣不打一出來,更賤變本加厲的欺負(fù)葉一弦。
溫嘉英也會和葉一弦生氣吵架,比如葉一弦忘記他不吃龍蝦還在他生日的時候請他吃海鮮;比如葉一弦出去旅行沒有帶上他更沒有通知他;又比如葉一弦生病他努力想讓她好起來可她并不領(lǐng)情。溫嘉英是個好脾氣的人,平日里就嬉皮笑臉的,可是在葉一弦面前,他卻經(jīng)常生氣,像極了尋求關(guān)注的小孩子。
溫嘉英在別人看來離經(jīng)叛道,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搞什么電競俱樂部,和一群天天沉迷游戲的少年混在一起,出去打什么可笑的比賽,好在身邊有一群默默支持他?;蛟S是因為從小就調(diào)皮叛逆,在溫母看來溫嘉英做什么都不是錯的,搞電競是錯,不交女朋友也是錯,交了女朋友她看不上也是錯。
溫母有段時間甚至懷疑溫嘉英是不是暗戀楊桃或是葉一弦,畢竟幾個孩子從小玩到大,只是自己家孩子不爭氣這些玩伴里就這兩個孩子,都讓人家拐走了。后來溫嘉英找了一個叫什么小婉的女朋友,那孩子溫母就很喜歡,像葉一弦一樣恬靜溫柔,還不多話,看上去乖乖巧巧的。
再后來溫嘉英和小婉分手了,找了一個金頭發(fā)的h國人,溫母看了照片直撇嘴什么玩意。
再后來葉一弦去世,溫嘉英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再后來,溫嘉英又交了無數(shù)個女朋友,溫母怎么說都不聽,給溫母愁的愁出病來。溫嘉英妥協(xié)了,找了個女朋友結(jié)婚。
再后來啊,就沒有后來了,溫嘉英一生向往自由,卻也像普通人一樣,過上了索然無味的日子。
再怎么向往自由,終究是淪落平凡。
皮鞋吃豌豆
往往有時候,人是捉摸不透自己的內(nèi)心的,比如自己的真實想法,比如自己的感情,又比如自己的行為,所以溫嘉英不知道自己對于葉一弦的感情,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