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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夢

章八 其來

殷勤夢 熊貍 3024 2019-05-06 20:00:00

  箱子不大,也不怎么沉。

  宛之把箱子拖回堂屋,打開了細(xì)看。

  東西并不多,左面是一對斗彩花蝶的罐子,罐子中間夾著一封信。中間是兩塊料子,宛之認(rèn)得是湖稠,一塊水碧,一塊真紫。尺幅不小,做裙子做襖都夠用。右邊是兩個盒子,上面一個雕花的盒子里面是一只赤金的海棠花步搖,做工堪稱精美,分量也不怎么輕。最讓宛之詫異的是下面的盒子里居然是一對普普通通的白瓷杯子。

  看著這些東西,宛之只想嘆氣。

  拆了信來看,大約因為老謝行伍出身,也并不拽文,字都是正楷,談不上漂亮,但也覺不耽誤別人閱讀。

  他在信里只告訴宛之罐子里裝的是他自家出產(chǎn)的桃子果醬,他覺得特別好吃,因此捎給宛之,叫她也嘗嘗。料子和首飾是覺得她怎么也是個姑娘,應(yīng)該用得上??钍侥囟际撬舻淖约赫J(rèn)為好看的。杯子呢是因為之前他來她家,見她自己喝水也好,招待他也好,全是用碗,想必家里沒有這些家伙事兒,因此他就挑了兩個樣子的杯子給她,不管她看得上還是看不上,都回信告訴他,他好買幾套杯盤碗碟的放在宅子里給宛之使。另隨信附上裕泰票號一百兩銀票一張,叫她該買啥買啥,不夠了再和他要。

  宛之讀了信,只能苦笑嘆氣。

  她有點兒害怕。

  奇怪的是,宛之并不懷疑他的誠意。這么多年獨自生活,掙扎求存,已經(jīng)教會她如何分辨別人的真心與假意。但是這也并不能消減宛之的疑慮。老謝如此橫沖直撞的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總像是蓄謀已久。他所為何來?難道是為了她的美貌嗎?

  想到這里,宛之忍不住笑了起來,現(xiàn)在她是區(qū)區(qū)一個黃毛丫頭,未來也可以想見,最多變成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大姑娘,這還是朝好的方面考慮,若一直這么平平無奇的發(fā)展下去,她也不過變成稍微能看的過去的大姑娘而已。

  要是她有吳家二小姐的美貌就好了。那樣她就不用如此冥思苦想老謝的目的。那樣她就可以安然享受老謝待她的一切用心,一切好意,無需如此惴惴不安,因為那樣最壞的結(jié)局也不過就是嫁給老謝而已。

  嫁給老謝么?

  開玩笑,怎么可能?老謝對她來說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古怪陌生人,帶著讓人不安的好意與殷勤,向她求婚,要照顧她終生,這不是荒誕而且可笑嗎?怎么就想到真的要嫁給他了呢?

  宛之深深覺得,穿越不但沒給她加任何屬性,還降低了她的智商。

  她把除了果醬之外的東西收重新收拾起來,想了想,還是把兩個杯子拿出來擺在在家的桌上。

  中午匆匆吃了碗陽春面,下午去了程茵茵推薦的一家牙行,表達(dá)了要出租房子的意愿,出示了各種文書,總算把此事敲定下來。

  宛之心中有數(shù),在這樣的邊城小鎮(zhèn),想把這樣一個五進(jìn)齊整大宅子給租出去,和登天的難度其實也差不多。

  實在是這片地面委實沒有這樣光鮮的人物,也沒有這樣的需求。看房子的人都寥寥無幾,何談租出去呢?宛之在心里暗罵老謝傻缺,無緣無故在這鳥不拉屎的小破地方買這樣大宅作甚?看老謝形容舉止,絕非什么有錢人,便是真的置辦產(chǎn)業(yè),也不該這樣沖動,這和把錢扔水里有什么區(qū)別?

  大約是為了給自己聽響聲吧。宛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晚上宛之呆在家里一邊替老謝發(fā)愁,一邊為自己犯難。

  因為吳家大小姐的婚事,宛之確實在此地得到了一定的客源,漸漸的有了一些名聲。不再只是犯官之女,不再只是別人口中的談資,如今也是堂堂正正有手藝能養(yǎng)活自己的繡娘了。

  但是往后呢?就這么一直呆在此地,一直靠做繡活為生嗎?這樣無止境的前路,真是讓人膽寒。

  不過一時想不出也不要緊,反正活著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自己全副身家也不過5兩銀子,想到買房子置地那么長遠(yuǎn)其實也沒甚用。

  說起買房子置地,不免又替老謝籌謀。中下層的武將若是不拿命去搏,貌似也沒甚出頭之日,況且老謝年歲確實也不小了,恐怕再是拼,也不見得能有大進(jìn)展,若能一直保持原樣已經(jīng)算是不錯。

  如此左思右想,翻來覆去,直折騰到后半夜才睡著。

  誰知這樣令人發(fā)愁的事,第二天一早就有了轉(zhuǎn)機(jī)。

  宛之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敲門,是一種文雅的說法,宛之半睡半醒間還以為地震了。顧不上梳洗,蓬頭垢面開門一看,原來是前日見過的小吳,牙行曲掌柜的內(nèi)侄。

  不等宛之開口,他先發(fā)制人,“陳姐姐快隨我去,你那房子有人相看了。”

  宛之詫異。

  昨天晚上還讓人愁的掉頭發(fā)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得到了解決,這可真是出人意料。雖然一大早的,宛之抬頭看看太陽,好吧,貌似辰時都要過半了,實在不算大早了。

  讓小吳在院中略等,宛之飛一般梳洗完畢,雖然看起來仍是一副窮酸相,但好歹已經(jīng)收拾齊整。

  倆人連忙上路,自然趕路不耽誤聊天。先說幾句廢話開場,宛之剛欲旁敲側(cè)擊買家情報,小吳已替她省了這番口舌。

  原來這位買主并不是外人,乃是牙行的少東,因著家中行二,人稱許二少。雖是二少,卻是家中獨子,許家鋪子開遍南北,家資極富,難免對兒子管束松泛,寵愛有加,如此養(yǎng)出一位紈绔子弟,那也是情理之中。

  這位許二少今年已二十有二,人生中足足有二十年是吃喝玩樂度過的,誰知去年不知怎么的,忽然改邪歸正了。

  至于如何改邪歸正嘛,宛之還沒來得及聽,牙行已經(jīng)到了。

  曲掌柜親自在門口等著,十分殷勤的將宛之迎進(jìn)門。宛之朝小吳笑一笑,心想,當(dāng)真是人不可貌相,這樣半大一個小伙子說起八卦竟然如此有聲有色,往后做個八卦卦友,倒是蠻合適的。

  許二少其人,倒真是出乎宛之的想象。

  他長身玉立,穿一件青灰色緞子長衫,站在后堂,屋子本有些暗,但宛之一見他,油然生出美玉生光之感。

  《說文解字》里說,玉,石之美也。美是真美,但石頭總還是冷冰冰的。

  “你就是房主?”聲音也好聽,清朗如有金石聲。

  話是對宛之說的,但是連眼尾也未向宛之掃一掃。

  宛之見美少年并不把自己當(dāng)數(shù),倒也不怎么在乎,只要把老謝的房子以合理的價格租出去,就是再目下無塵的人物,她也可以照樣安之若素。

  “房主是我?guī)熜?,現(xiàn)今并不在此地,他委托我?guī)退k此事。”

  老謝是父親的門生,稱一聲師兄倒也不為過。

  曲掌柜也連忙幫她說話,“二少放心,陳姑娘一應(yīng)文書都是齊全的。”

  嗯,不知道做成自己少東家的生意有沒有分紅。

  美少年當(dāng)前,宛之居然還有閑心胡思亂想。

  許二少微一點頭,“帶我去瞧瞧房子。”

  身兼客戶與老板雙重身份,說出的話無異于金口玉言,于是大家連忙又轉(zhuǎn)移去老謝的房子。

  好在并不甚遠(yuǎn)。

  雖然老謝一把年紀(jì)毫無投資頭腦,但好歹腦子還沒被驢踢壞,曉得把宅子買在離商業(yè)區(qū)不遠(yuǎn)的高檔居民區(qū)。

  路上曲掌柜盡職盡責(zé),將這一區(qū)域的優(yōu)缺點進(jìn)行了深入淺出的分析,聽得宛之大為佩服,難怪人家能吃牙行這碗飯,確實實力非凡。

  許二少倒是一直不置可否,只隨口嗯嗯兩聲,亦是深諳做甲方的訣竅。

  總算到了地方,宛之連忙拿了鑰匙打開大門,恭請客戶參觀。

  說實話,宛之對這宅子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三間五進(jìn)十分齊整,雖然到老謝手里就算是二手房了,但絕不破落。

  位置鬧中取靜,周圍鄰居都是城中富戶,尤以讀書人居多。

  雖然不似江南園林一步一景,但花木扶疏,也算優(yōu)美。特別是后宅有一株西府海棠,花繁似錦,美不勝收。連一直默不作聲的許二少也開口贊了一句“好花”。

  之后果不其然進(jìn)入討價還價環(huán)節(jié)。

  好在許二少不差錢,宛之也就沒費什么唇舌,兩家定好租約。

  一應(yīng)手續(xù)都由牙行負(fù)責(zé),宛之只需付十兩銀子的手續(xù)費就完成了這項交易。

  宛之松一口氣,十分開心。她多給了半錢銀子請跑腿的伙計們喝茶,并請他們將老謝的一些私人物品搬到她的屋子去。

  其實也沒啥,只有幾件衣裳以及一柄劍,一桿槍。

  等全部安置完,宛之發(fā)現(xiàn)也才下午申時。

  交卸了這件大事,宛之只覺渾身輕松。

  她愉快地和許二少以及曲掌柜道別。當(dāng)然主要是她和曲掌柜互相客氣。

  誰知許二少竟然忽然開口道:“街角穿紅衣服的姑娘一直在看你,她是誰?”

  語氣十分玩味。

  宛之一愣,忙回頭朝街角瞧去,果然見一位美少女朝她微笑點頭示意。

  是吳家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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