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將注意力放到這熱鬧上,仔細一瞧,原來還真是一出賣身葬父的戲碼。
人群中央,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女孩,身穿白衣,頭發(fā)梳成總角,上面插了一根草葉,跪在一個被草席潦潦包裹著的人面前,低垂著頭落淚。
女孩面前站著兩個大漢,還有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
那名婦人此時正吊著嗓子說話,每說一句話,她那腰肢還要連帶著一扭。
“我說姑娘呦,快早早將你父親安葬了,然后就隨我回瀟湘樓吧,保你從此吃香喝辣、衣食無憂?!?p> 那婦人說完,抬手命身后兩名大漢將女孩從地上拽起,
“別哭了,這也是按你的價格,五兩銀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給你,在場的人都可以給奴家做個見證?!?p> 說完,婦人將銀子塞到女孩手中。
女孩卻一把將銀子丟在地上,掙扎著想從壯漢手里逃脫。
“我不要你的銀子,剛才就說過了,我打死也不去青樓。”女孩滿臉通紅,抬起頭怒視面前的婦人。
嘿。
錦瑟眼睛一亮,這姑娘還挺漂亮的。
面色如雪,眉目如黛,如今因羞惱氣憤而臉頰發(fā)紅,越發(fā)引人側(cè)目。
“這姑娘挺有骨氣的嘛?!卞\瑟又吐出一個瓜子皮,頗為公允的給出評價,“不過她要的價格也太高了吧,五兩銀子可是我一年的俸祿,都足夠一家三口吃喝半年了。”
“哼,看她的樣子,本就無意賣身去平常人家,恐怕是認準了往高門大戶里進,所以才故意抬高了價格?!蹦罗群饪戳搜鬯坪鯇幩啦磺呐ⅲ浜咭宦?。
自己最是看不慣這樣假模假式、裝腔作勢的人。
“可是她憑什么認為能夠去高門大戶?。侩y不成她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醫(yī)術(shù),算賬,還是廚藝?”錦瑟疑惑的問,邊說邊往那女孩鋪在地上的白紙上看去。
呃,借此機會了解一下行情嘛,以后有機會出宮了要工錢時,也能有個參照。
究竟是什么本事,能將身價提到五兩銀子?
普通奴仆買賣應(yīng)該超不過一兩吧?
“呵,你這可就想復雜了,”穆奕衡嘲諷一笑,“她估計只是想靠著她那張還看得過去的臉,機緣巧合得了別人的垂憐。卻不想沒引來公子哥,倒招來了青樓的老鴇?!?p> 說的有些道理。
錦瑟點頭了然。
那張紙上果然也沒寫什么本事,只有‘懇求五兩銀子,賣身葬父’幾個大字。
而且這字還沒她寫的規(guī)整。
“不過她既然選擇出來賣身,又將價格定的這么高,事先應(yīng)該就想到了會被賣身青樓這一結(jié)果吧?”
穆奕衡搖頭,“估計是沒有,所以說她這是自作聰明,結(jié)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錦瑟同意,從袖中又掏出一把瓜子,分了一半給穆奕衡。
“再來點瓜子吧,我瞧著這幾人還得耗一會兒?!?p> 穆奕衡看著場上僵持不下的幾人,點點頭,接過瓜子。
“你剛才究竟順手抓了多少瓜子?。俊蹦罗群庥行┖闷?。
這吃了這半天了,居然還有。
“我剛才走在最后,把我們桌上剩的瓜子,還有你們桌上那沒動的一碗,全裝著了?!?p> 說著還抬起袖子在穆奕衡面前晃了晃,得意的挑眉,“放心吧,夠我們吃的,還有好多呢!”
穆奕衡扶額。
裝點瓜子居然還在自己面前炫耀起來了?
“你沒事裝著么多瓜子做甚?”穆奕衡忍不住問到,“是很喜歡吃瓜子嗎?”
“挺喜歡的,吃食上除了香菜,我沒什么不喜歡的?!卞\瑟點頭,繼續(xù)注視著前方戰(zhàn)況,“裝些瓜子當然是以備不時之需嘛,你瞧咱們現(xiàn)在不就用上了嗎?”
穆奕衡頓時啞口無言。
錦瑟說的似乎挺有道理,這瓜子果然派上用場了。
站著看戲不嗑瓜子,似乎真的少了些什么。
遂穆奕衡不再多言,專心嗑起瓜子來了。
不過錦瑟卻知道,自己這隨時隨地取材存糧的毛病,是來到這個世界才有的。
曾經(jīng)的自己吃穿不愁,生活小康,不會太在意外在物質(zhì)。
而來到這里后,不管是監(jiān)欄院、章德宮還是書塾,她吃的用的都是宮人奴才們的份例。
雖然也是宮里的東西,可是和錦衣玉食四個字毫不沾邊,更是和從前的生活是天差地別。
好在她樂觀向上,心態(tài)不錯,不然光感慨世態(tài)不公,都能活生生把自己氣死。
加上她曾經(jīng)去偏殿院走過一遭,挨過餓,遇見過變態(tài),往自己身上澆過糞,還差點命喪變態(tài)之手。
盡管她心理年齡足夠,不至于讓她因為這件事而心靈受創(chuàng)性情大變,可是她卻深深知道了,自己萬事都要有所準備,不至于以后遇到事情了再束手無策。
所以,錦瑟如今看到剩余吃的的,自然是能裝多少就裝多少。
她為了這個,還特意挑燈夜戰(zhàn),為自己的每件宮裝的袖子或是內(nèi)襯里,都縫了口袋和夾層,用來存放她的儲備以及荷包。
是的。
她來到這世上還學會了縫補衣服。
也多少算是一項技能。
錦瑟默默將心緒收回,重新放在這幾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