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一個月，所有皇子皆留于宮內(nèi)暫居，行刺一事的陰翳還未完全消散，再加上臨近除夕，宮里人人都對此事閉口不談，皆為各種瑣事而忙碌，一片繁忙卻又寂靜的景象，讓人成日走在永巷上亦感到惶惶不安。
虔王這日一早回了殿便立刻坐下，拿起茶壺就是一通倒，飲了一盞，方才松了一口氣，呼出一團(tuán)白霧。
太監(jiān)岑順問道：“虔王殿下，您這是怎么了？”
虔王眼色左右橫了橫，忽地抓住岑順的手，沉沉道：“本王，本王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定，你說，若是大理寺的人查出來那兩名死士是咱們做的手腳，那該怎么辦？”
岑順連忙示意虔王噤聲：“殿下，當(dāng)心隔墻有耳。這件事知道的人都已經(jīng)封住了口，大理寺根本無從查起，殿下和奴才準(zhǔn)備這件事充足得很，那兩個死士也已經(jīng)歸西了，根本無需擔(dān)心會有任何證據(jù)。”
幽幽的茶香將波譎云詭的氣息攪成一團(tuán)混沌之氣，虔王忽地起身將殿門盡數(shù)關(guān)上，戶樞的“吱呀”聲聽上去刺耳又心驚。
“可我前幾日才在言語上又得罪了父皇，父皇責(zé)備我不僅沒有第一時間救駕，反而去質(zhì)問司空峻將軍?！彬跫贝俚卣f著，雙眉緊鎖，似有火苗即將迸發(fā)而出。
岑順笑了笑，帶著些許贊意：“殿下，奴才認(rèn)為，您，做得很好。其實(shí)吧，如今只需要偶爾在陛下面前提一下司空峻就行了，等以后耳旁風(fēng)吹多了，只要出了事，但凡與司空峻有關(guān)，陛下自然就會率先懷疑是他本人所為了?！?p> “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p> 岑順又道：“且今日司空峻對您如此無禮，實(shí)屬挑釁，殿下如何能忍？”
虔王目光如炬：“司空峻的確太過囂張，別忘了，他即便是禁軍的人，也是父皇的臣屬，是本王的臣屬！”
岑順勸道：“殿下勿要動怒，總之，咱們能讓司空峻以后的日子不那么好過就是了?！?p> 虔王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又問：“那二哥呢？咱們怎么將死士這件事推給二哥？”
岑順慢慢走向門口，隔著明亮的窗戶紙感受著外頭的寒意，說道：“您是說棣王殿下嗎，他不是送了些南詔國的奇花異草么？您要知道，皇后娘娘最忌諱別的皇子爭寵了，咱們不妨拿那些花來做做手腳……”
聞言，虔王似笑非笑：“花花草草能幫上什么忙？”
岑順慢慢道：“那些花冬季花期長，咱們只需要找些法子，便能送棣王一份大禮……更何況死士這個案子陛下讓咱們調(diào)查，以便將功補(bǔ)過，這正是咱們計劃里的其中一步呀。殿下您想想看，咱們自己調(diào)查此案，等到那些奇花異草發(fā)揮作用的時候，這件案子不用調(diào)查，陛下自然就會懷疑到棣王頭上。還有，這一年多以來，帝后不在宮中，尚宮局有了不少德妃的眼線，奴才的這個辦法，還能順便除掉德妃娘娘安插的一些人，可謂是一箭雙雕啊?！?p> 兩人密語一陣，虔王嘴角的笑意逐漸化作一抹兇險，眼中的冷冽之色像是在和屋外的寒氣在比試誰更能讓人畏懼。
“好，反正棣王沒了親娘庇佑，本王至少還算半個嫡子。棣王……你就等著瞧吧?！彬跎裆穷欨S視，一拳擊在雕花案幾上，深沉的響聲震耳發(fā)聵，在空曠的殿中回蕩綿延。
大雪連綿十日，虔王在宮中坐不住，想去清寧宮拜見一下皇后。
岑順身為虔王的近侍太監(jiān)，自然隨時都要在一旁伺候。
十日之后，岑順將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雪也剛好停了下來，趁還沒融化，虔王叫上了岑順，準(zhǔn)備前去清寧宮給皇后請安，順便拜個早年。
清寧宮在大雪后顯得十分淡雅，珍蘭見虔王來了，亦出來迎接：“虔王殿下來了，皇后娘娘正在午睡，您不妨先去暖閣候著，奴婢給您熱茶?！?p> 虔王笑了笑：“哦，不用了。珍蘭，你去小廚房拿一些熱的茶來吧，待會兒皇后娘娘起了也好一起飲用。”
“是，虔王殿下思慮周到?！闭涮m答完，便快步出了正殿。
岑順見狀，順勢拿起藏在袖口里的紙袋，挨個朝正殿里的奇花異草上撒了一些。這些花事南詔國進(jìn)貢的，也是棣王李祤專門為皇后所獻(xiàn)。
“就等著待會兒讓花枯萎好了?！贬槼醯馈?p> 約莫一刻鐘過去，皇后正好午睡起來。
珍蘭拿了熱茶過來放下，又扶著皇后過來：“真是巧，虔王殿下可趕上了時候呢。”
“給母后請安?！彬醢萘艘话荩嘛嫴?。
皇后面色紅潤，許是快過年了，精氣神也好了許多，不似平時那般憔悴?；屎髣傦嬃艘豢诓?，便發(fā)現(xiàn)了枯萎的花枝，一朵朵垂頭喪氣，難看至極。
“這些花怎地都枯了？”皇后不悅。
珍蘭“哎呀”一聲：“接近年關(guān)，怎能在清寧宮里擺放這些殘花落葉，是存了心來敗壞娘娘的運(yùn)氣嗎？”
虔王連忙叩首：“花開花落自有時，皇后娘娘不必太過憂慮?！?p> 岑順微微抬了抬頭，道：“這些花不是棣王殿下送的么，說是南詔國的奇花異草，冬日花期長得很呢?！?p> 皇后抿了抿嘴，胸口微微起伏：“畢竟是外族的東西，只是本宮覺得奇怪，上午仿佛還是好的，花期也不至于短成這樣吧？”
虔王眼珠一輪，命令道：“你們，快將這些殘花落葉端出去，別污了母后的眼睛?！?p> 岑順也笑道：“是啊，這些花就拿下去，交給尚宮局的司設(shè)房處理好了?！?p> 皇后以手支頤：“行吧?！?p> 岑順和清寧宮的宮女們盡數(shù)將花收了起來，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和虔王眼神微微碰撞，頷首示意。
出了清寧宮，一路上寒氣徹骨。岑順立刻將花搬去了尚宮局，趁著四下無人，連忙將事先藏在司設(shè)房的黑火挖了出來，將花盆里的土壤盡數(shù)換掉。事情做完，岑順已是滿頭大汗，心兢膽戰(zhàn)。
脈通
【作者的話：啊……今天依舊是只多了一個收藏的一天……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