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景賢臉色鐵青的沖過來一把抓住梅姨娘的頭發(fā)從地上拖起來,咬牙切齒的大罵道:
“梅宜寧,你怎么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來?”
看得出來,鐘景賢非常震怒,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在他眼里,一直嬌嬌弱弱,溫柔似水,百依百順的解語花竟然會是這樣蛇蝎一般的女人?
“老爺,我錯了,可我也是被逼無奈呀!遠(yuǎn)清,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呀!
他哪里差了?他的品貌才學(xué)比鐘家的一幫嫡子們哪里不如了?
可為什么他們都能娶高高在上的世家嫡女為妻,遠(yuǎn)清卻只能娶丫鬟生的庶女為妻,我不甘心呀!
只要夫人將他記在名下就可以,可夫人就是不愿呀!
可即便如此,遠(yuǎn)清就是翌日金榜題名了,所有的榮耀卻只能歸于她蘇云淺。
可憑什么?我梅宜寧不服,我也是官宦之女呀!嗚嗚…”
梅姨娘哭得凄凄慘慘,怨恨至極。
這就是她的內(nèi)心寫照,她的確覺得太虧。
雖然朝廷不允許納官宦之女做妾,可當(dāng)初納梅姨娘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后來他中舉的哥哥找來時,方才說明身世,只是木已成舟。
梅姨娘也有了兒子,不愿意離開鐘家,事情便就這樣了。
這些年來,鐘景賢一直覺得愧疚,多方彌補(bǔ),對庶子在府里的待遇和學(xué)業(yè)上的期望一點也不低。
鐘景賢聽到這里,臉上的怒容一滯,眼神復(fù)雜的看著眸子圓睜大聲控訴的梅姨娘,心里一軟。
他張了張嘴,剛要開口說話之際時,鐘子銘動了,一道寒光閃過,刀尖直接從梅姨娘的后心扎進(jìn)去。
梅姨娘一聲慘叫,倒在血泊里。
既然已經(jīng)明了原因,鐘子銘自然不會放過她。他沒興趣聽她在這里絮叨,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啊…宜寧…宜寧….逆子…你個逆子…”
鐘景賢大驚失色,撲過去一把抱住梅姨娘,抬頭怒視著鐘子銘大罵道。
在他看來,梅宜寧并非不可原諒。
畢竟蘇氏沒死,他這個傻子也沒死,死的都是一些卑賤的丫鬟仆婦。
這沒什么,花一些銀子,從牙婆手里再買就是了。
鐘子銘瞇起眼睛,冰冷的眸子宛如看死人一樣看著怒視著他的鐘景賢,攥緊了手里的樸刀。
奶娘雖不是他動手殺的,當(dāng)他也絕脫不了干系。
鐘樹領(lǐng)命之時,他必然交代過。
他不用問就知道,凡是知曉這件丑聞的人,鐘景賢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而在他心里,奶娘就是他最親的人,而他也不會放過鐘景賢的,哪怕是背上弒父的罵名。
正在他提刀上前時,外面一陣躁動,傳來一連串焦急的呼叫聲:
“娘~讓開~讓我進(jìn)去…”
鐘遠(yuǎn)清跑的滿頭大汗,推開人群疾步?jīng)_了進(jìn)來。后面緊跟著一臉焦急的鐘紅玉和滿臉通紅的鐘子浩。
早先一步進(jìn)來的鐘遠(yuǎn)清一眼瞥見倒在血泊里的梅姨娘之后,他腦子“嗡”的一聲,渾身發(fā)顫。
抬起頭來血灌瞳仁,怒視著拎著刀的鐘子銘大吼一聲:
“我殺了你個雜種!”
“不可!”
鐘景賢見鐘遠(yuǎn)清赤手空拳沖上去,驚得臉都白了,急忙伸手去拉他。
鐘子銘嘴角一擰,冷靜如冰,手腕一轉(zhuǎn),一刀寒光閃過。
“噗”一聲,鐘遠(yuǎn)清前沖的勢頭靜止了,雙手捂著喉嚨“嗬嗬”作響,血似噴泉一樣飚出來。
“啊…”
屋里屋外響起一陣驚呼聲。
鐘紅玉瞪圓了眼珠子,小臉發(fā)白的硬生生收住腳步,并一把拉住一個勁往里面跑的鐘子浩,倆人都嚇得渾身直發(fā)抖。
“遠(yuǎn)清…遠(yuǎn)清….”
鐘景賢驚呼一聲,一把放下懷里的梅姨娘,一個箭步撲過去抱住倒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還在往外飆血的庶子鐘遠(yuǎn)清。
鐘子銘一身血污,靜靜的站在那里,身前身后交錯橫躺著幾俱死尸。
尸體下的血泊一點點漫延,像魔鬼的觸手一般彎曲著匯合在一起。須臾間,就形成了一片鮮紅的血湖。
鐘子銘佇立其中,看上去宛如置身在修羅地獄里。
“不~逆子…你個逆子…我要殺了你…”
鐘景賢眼睜睜看著庶子在他懷里咽了氣,頓時雙眸充血,五官扭曲,“騰”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揮拳就朝鐘子銘打去。
鐘子銘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手腕翻轉(zhuǎn),揚起刀來,迎著鐘景賢就砍去。
“不~哥哥不要….”
鐘子浩眼睛瞬間瞪圓了,伸著小手,跳起來驚呼道。
鐘子銘手一顫,放平刀身,“噗”的一聲,鋒利的刀刃直接將鐘景賢的軟腳璞頭帶頭發(fā)一并砍掉。
屋里響起一陣驚呼聲,眾人都嚇壞了。
看清楚之后,又齊齊喘了一口氣,各自吞咽著口水。
這一刀讓鐘景賢徹底清醒過來,他頭發(fā)披散的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抬手摸了摸頭頂,還好腦袋沒事,只是頭發(fā)沒了。
他又驚又怒的瞪著鐘子銘,呼哧呼哧直喘粗氣,一張老臉白里透著紅,紅里又透著黑,變幻不定。
這個孽種,他竟然敢朝我動手?
他難道敢弒父嗎?
屋里一時靜悄悄的,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鐘子銘,沒一個人敢發(fā)出聲響。
鐘子銘抬眸看了一眼被鐘紅玉護(hù)在身前的鐘子浩,他小臉發(fā)白,滿眼震驚又恐懼的望著他。
自己的舉動顛覆了他父為子綱的認(rèn)知吧?
鐘子銘心里輕笑一下就收回了眸子,偏頭冷冷瞥了一眼震怒不已的鐘景賢,抬腿舉步走過他身邊時,語氣淡淡的說道:
“他們?nèi)羰撬懒?,我就讓整個鐘家陪葬!你不信,可以試試…”
鐘景賢臉頓時變成豬肝色,雙手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瞪著傻子,敢怒不敢言。
他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可這樣赤裸裸的當(dāng)面威脅,還是一個兒子威脅父親的話,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更是奇恥大辱。
鐘子銘說完,目不斜視,徑直往門外走去。
這算是他為他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從此之后,恩怨兩消,不復(fù)再見。
“銘…銘兒…”
鐘子銘剛轉(zhuǎn)過屏風(fēng)時,坐著床頭的蘇氏猛地伸出了手,眸子閃著淚光,張著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喊道。
那軟綿綿的,帶有江南特有韻味的聲音里透著滿滿的期盼和絲絲怯意。
鐘子銘聽到了,腳步卻沒有一絲停頓,徑直跨過門檻,看到了屋檐下的艮山虎等一幫兄弟。
艮山虎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關(guān)切的打量著鐘子銘的神色。
鐘子銘扯了扯嘴角,沖他笑了笑。旋即手一揚,手里的樸刀扔給他。
艮山虎一把接過來,看著他神情凝重的點點頭,轉(zhuǎn)身沖著手下人,大聲喝道:
“弟兄們,撤!”
“呼啦”一聲,艮山匪徒們麻溜的跑動起來,須臾之間就撤的干干凈凈。
鐘子銘出了角門,飛身上馬,直接跟著艮山虎等人縱馬朝東門奔去。
高大威嚴(yán)的鐘府在他身后越來越遠(yuǎn),鐘子銘在馬上昂起頭,看著城頭上的晚霞,輕輕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