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區(qū)區(qū)一個江州刺史的公子就敢這么囂張跋扈,簡直欺人太甚,欺我們鐘家無人嗎?”
老太太,秦氏,李氏俱都義憤填膺,怒不可遏。
江寧鐘氏一族,自先祖創(chuàng)業(yè)以來,風風雨雨,到如今已經立族二百余年。
至一百年前,鐘氏憑借積累的巨額財富,建立江寧城里第一家族學,并先后聘請名師大儒講學。
族中優(yōu)秀子弟更是層出不窮,這百年間先后出了五十位貢生,二十六位舉人,十個進士,八人入翰林,享有“德積一門十進士,恩榮三世八翰林”的美譽。
陸陸續(xù)續(xù)有五十多人出外做官,將鐘氏一族的名聲散步到南北各地。
據(jù)歷代族譜記載各地為鐘氏官員去官時立祠的就多達十幾個,由此可見鐘氏的名望。
更不用說如今鐘家的領軍人鐘景賢,更是官居吏部侍郎,掌官吏升遷罷黜,地方官員那個不敬?
鐘氏子弟竟然被人當街毆打,如此欺辱行徑,這可真是近幾十年來頭一遭。
“哼!拿府里的帖子,讓官府拿人…”
老太太目光冷凝如刀,面沉似水,厲聲喝道。
“只怕是不行~”
蘇氏捏起絲帕掩唇,輕咳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為什么不行?大嫂,你這話什么意思?”
秦氏眼珠子都紅了,幾乎暴跳如雷,瞪著蘇氏質問道。
蘇氏輕“嗤”一聲,身子往后一靠,別過臉去,看著同樣不滿之色的老太太淡淡的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新任江州刺史是王炳全….”
“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四品下的官,和大哥四品上差了一級不說,升遷罷黜也皆在大哥一念之間。”
秦氏原以為蘇氏能說出什么了正兒八經的理由,沒想到只是說一個名字。
她不以為然的撇著嘴,滿臉厲色的說道。
“是呀!他家是刺史又如何?我們鐘家也不是好惹的,不行,就給大哥休書一封,看誰斗得過誰?”
李氏也坐不住了,抓緊了絲帕,咬著牙喝道。
“好了~”
老太太皺著眉瞪了她們一眼,轉頭沉著臉,盯著蘇氏不耐煩的問道:
“你說,接著往下說~”
老大媳婦雖然不討喜,但她從來不作妄語。
她既然這樣說,就必然就道理在。
蘇氏見狀,也不再拿喬,坐直了身體,神情一凜道:
“是,老太太。剛才兩位弟妹說的也的確不錯,他是不怎么樣??伤妹萌ツ陝偙环饬速F妃,深受陛下的恩寵?!?p> “......”
屋內一片寂靜,隱隱響起了抽冷氣的聲音。
“是王..貴妃?!?p> 老太太張了張嘴,擰著蒼眉,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這可麻煩了。
新晉的王貴妃,據(jù)說一入宮就驚動了圣上,被圣上贊為天人。
一時寵冠六宮,時時賞賜,年年晉升,從最初的才人一路晉升至貴妃娘娘。
這等恩寵,就說就連當年的孫皇后也比不上。
現(xiàn)在只怕不是自己追不追究的事,而是對方愿不愿意放手。
秦氏一聽也是臉色大變,擰著眉頭,砸吧著嘴唇道:
“這…這怎么可能?怎么會是….”
“老太太?”
李氏心里也提了起來,抓緊了絲帕,上前一步滿眼期盼的望著老太太。
“那兩個孽障好端端的,怎么會惹上這個花花太歲?”
老太太皺著眉,抓緊了念珠,神色陰郁的叱道。
“老太太,小的們也不知道呀!那公子哥就使人問了一下兩位少爺?shù)拿种?,當時就喝令打人…”
幾人目光同時盯住地上跪著的長安,長安身子一顫,苦著臉叫屈道。
“無緣無故就打人?這也太欺負人。他姑母就是真的貴妃娘娘,也不能這么囂張跋扈吧?”
秦氏不忿的啐了一口,咬著牙怒道。
“老太太,容少爺?shù)母嗬钯F回來了,說有要事稟告!”
正在這時,門口的丫鬟撩起簾子,進來躬身稟告道。
“快讓他進來~”
李貴帽帶歪斜,口鼻青紫,臉頰腫張,比長安還慘。
一進來就跪在長安身邊,朝上扣頭道:
“老太太,諸位夫人,不好了,兩位少爺被知府大人捉了,要帶回衙門?!?p> “什么?這吳知府瘋了吧?他想干什么?…”
秦氏立時跳著腳罵起來。李氏也是一臉怒容,憤慨的瞪著李貴。
“老三呢?快叫老三,讓他趕緊去衙門找吳知府?!?p> 老太太抓緊了念珠,瞪著駭人的目光,厲聲喝道。
李氏神色慌亂的屈膝一行禮,急忙退了下去。
“你們倆個老老實實給我說,那兩個孽障到底做了何事觸怒了那花花太歲?那吳知府以什么罪名拿的人?”
底下的長安和李貴對視一眼,臉頰一抽搐。
老太太慧眼如炬,登時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
當即眼一瞪,陰惻惻冷笑兩聲,看著他們倆人的目光仿佛啐了毒的刀子。
“老太太,冤枉呀!兩位少爺什么都沒做呀!
都是那花花太歲欺人太甚。
更無恥的是,他見官差來了之后,當即就拔出自己的刀子當著滿大街人的面硬塞到寬少爺手里。
然后指責寬少爺當街對他行兇,要求官差拿人…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呀!…嗚嗚..”
李貴臉紅脖子粗,神情悲憤的叫道。
“……”
屋內眾人聽得都驚呆了。
什么叫仗勢欺人,這就是。
什么叫無恥之尤,這就是。
蘇氏也覺得天雷滾滾,這么囂張的兒子,他母親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
……
城北渣子胡同,經過木根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院子里的氣氛頓時歡快起來。
一番收拾之后,家里凌亂的景象不復存在。
窗戶上也貼上新紙,桌椅板凳也被木老爹修補的七七八八。
床帳被褥也換上了新的,屋內屋外不時響起笑聲。
鐘子銘坐在書案前,第一次覺得心里既平和又溫馨。
他花費了半小時,花了兩張草圖,準備以后的生計。
其中一張單純就是一塊圓形的鐵板,毫無技術可言,那是他用來做山東雜糧煎餅的。
另外一張則是銅制的老北京鴛鴦火鍋,燒木炭的。他覺得應該非常適合這個季節(jié)。
木根一家來到這里后表面上歡喜,其實心里是很惶恐的,他看得出來。
他必須找到穩(wěn)定生計的辦法,以安穩(wěn)人心。
煎餅和火鍋就是他目前想到的法子,當然也是他自己饞了。
他那天帶著念夏去胡同口,吃白湯雜碎時心里就在想若是能吃上一頓火鍋就美了。
“少爺,我回來了,藥已經抓來了,你看!”
他正思索著,念夏的聲音從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