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兩日相比,今天的天氣變得不友好起來,剛至午時,太陽便猛烈起來,如同一輪火球炙烤著大地,酷熱難耐。
哪怕是從外面回到了家里,空氣里的熱浪依然彌漫在屋內(nèi),此刻的他只想化作一條魚,活在水中。
有了這種感覺,他又回想起那位自稱宋代茂的蕭國人來。
在涼亭和宋代茂談了兩個時辰,隨著氣溫的攀升,他后背都濕成了一片,那人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連一滴汗都沒出。
“我從出生起便不會流汗,但僅僅是不流汗而已,身體上的感受和常人無異?!?p> “小的時候為此吃了很多苦,每至天熱,皮膚都比常人要熱得多,時常生病發(fā)燒,為此家人才送我去習(xí)武,強身健體。后來長了幾歲,才逐漸適應(yīng)了身體的感覺,也更能忍受酷熱?!?p> 這是那人跟他說的,他明白這是無汗癥,身體天生少了汗腺,沒得治。
不過,那人可有趣極了。
比如,那人明明連一首詩都作不出,卻一副信誓旦旦的吹噓自己為蕭國第一才子。
比如,那人談?wù)搼?zhàn)爭時明明滿臉的嫌棄,卻又誓言自己要成為蕭國第一大將。
比如,那人說起東亭大比時,痛斥蕭國皇帝的慘無人道,可等到陳風陪著他一起痛罵蕭皇時,他又極力維護,看著陳風如深仇大敵。
仿佛他的存在便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若是在東亭相遇了,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拔劍相向?”屋內(nèi),陳風搖頭輕笑。
“咦,你回來了,”秦術(shù)從外面進來,看到他后便拉起他往外走去,“趙將軍都等你半天了,你要再不回來他恐怕要發(fā)火。”
午時,是東亭比武隊伍整頓的時辰。這個時辰,趙將軍會對照名冊逐一點名,以確保一百人盡數(shù)到齊。點完名之后隊伍便會開拔,到諸國匯合的地方。那時,東亭大比便會拉開序幕。
不久,陳風出現(xiàn)在隊伍面前,幾百只眼睛齊刷刷的放到他身上,讓他一時間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僅僅過了片刻,他臉色便恢復(fù)過來。
“他還真當自己是個寶了?!睆埌嗟吐曊f了一句,語氣有些許憤怒,他們在這太陽底下等了許久,渾身炙熱,為的就是等待陳風。
黎員元拂去臉上的汗水,笑道:“有能耐的人這架子都會高幾分,人之常情?!?p> “管他呢,不過若是為此得罪了隊伍里那些要保護他的人,到時候進了東亭,沒人再盡心護著他,只怕要吃些苦頭。”
“你遲到了?!壁w將軍面無表情。
“您沒說過這個時辰是集合的時候?!标愶L反駁道,他也沒心虛的感覺,說的都是實話,自然問心無愧。
“進去?!壁w將軍指著隊伍的最后一排。
整頓完隊伍后,眾人便跟在趙將軍身后,沿著青石路前行。
“你去哪了?”說話的是陳風左側(cè)的一人,這人看起來身材瘦弱纖細,聲音清脆。著裝也很奇怪,臉上罩著厚厚的黑紗,只露出兩只眼睛,完全看不清面容。
“你不怕捂出痱子?”陳風答非所問,好奇的望著對方。
“怕,”那人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不過與痱子比起來,我更怕摘掉這層黑紗?!?p> “難道你那張臉見不得人?”
陳風不過是調(diào)笑一句,哪知對方卻是認真的回道:“嗯,見不得人?!?p> 那雙眼睛很亮,里面的神情很復(fù)雜,復(fù)雜得讓陳風選擇避開那道目光,他打了個哈哈,扯開這個話題:“也不知道其他的國家人到了沒有?”
……
……
蕭國的營地,身穿盔甲的將士在一片開闊的空地齊齊站好,個個身形高大挺拔,每一張臉上都殺氣騰騰,哪怕已經(jīng)在烈日下暴曬了半個時辰,仍然精神振奮,眼冒精光。
前方,一個面色威嚴的身影在不遠處來回踱步,眼神從一張張面孔掃過,忽然大喝一聲:“好!不愧是我蕭國第一文院與武驍營出來的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英豪,本官佩服?!?p> “將軍過譽!”眾人齊聲吼道,狂熱的望著眼前那道人影,那是蕭國最強的守護神,最睿智最強大的王侯,是先皇封的一字并肩王,瑞王。
那道身影是一個傳奇,崛起于蕭國勢弱之時,攘外安內(nèi),以一己之力扶大廈于將傾。
是他們追逐的夢想。
“如今,三年一屆的東亭大比近在咫尺,作為參與者的你們,可畏懼否?”
“不懼!不懼!不懼!”
“很好,你們不能恐懼,這是你們的榮耀,是你們家族的榮耀。二十四年前,本官為家族帶去了榮耀,二十四年后,這份榮耀擺在了你們頭上,你們渴望嗎?”
“渴望!渴望!渴望!”
“想要嗎?”
“要!要!要!”
聲音響徹天地,氣勢如虹,似乎連云都要吼開。
將軍拔劍指天:“要的話,便跟隨本官去攫取。”
“是!”
將軍把劍收回劍鞘,滿意的望著激動的眾人,正要出發(fā),忽然瞧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遛進人群,悄悄的站好。
那道身影似乎來得著急,連盔甲都未穿戴完整。
“宋代茂,你出來!”將軍怒道。
……
……
宋代茂驚魂未定。
早上他出門散步時,遇上了一個有趣的人,兩人相談甚歡,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有個詞叫做一見如故,宋時歸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兩人的相遇,再恰當不過。
于是,不知不覺間,兩人談了兩個時辰,直到午時,他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隊伍聚集的時辰。
宋代茂急急忙忙的跑回屋子,拿了盔甲便趕了過來。
不幸的是,途中又遇上了一只強大的怪物,解決它又費了不少功夫。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撕打間,盔甲的肩部還斷裂開,他只能胡亂的披在身上。
本想偷偷摸摸的遛進隊伍,卻又逢上隊伍正在誓師,沒有合適的機會,只能等候。
好不容易找著機會躲了進去,卻被那位眼尖的認了出來。
唉,倒霉。
他哭喪著臉,從隊伍里走出,苦兮兮的說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