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此事乃是皇上暗地指使,你怎么看?”賢王轉過身,看向一道人影。
那人手里抱著一把長劍,滿臉絡腮胡,年約四五十,乃是賢王的貼身護衛(wèi),也是賢王府供養(yǎng)的幕僚,名諱阿四。
“王爺,我覺得并非如此。恕小人直言,皇上和您積怨已深,對您時刻都有防備之心,但行刺您對他并無好處。”阿四沉思片刻才開口。
“說下去?!?p> “皇上對您的忌憚朝廷上下皆知曉,但在剝奪您的兵權之前,在您的威望在軍中消散之前,他不會做出這等事。您手里的那些兵馬都是與您出生入死過的弟兄,若是您出事,眾人第一個懷疑的便是皇上,那時若有人打著報仇的名號舉旗造反,對寧皇是大麻煩?!?p> 阿四條理清晰,說得頭頭是道,讓其他的下人心生崇敬,心道不愧是王爺手下第一幕僚,看事就是清楚。
“投鼠忌器啊,沒想到那時他信任我,交托于我的兵權,倒是成了我的護身符。”賢王長嘆一聲,往事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阿四臉色有些糾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道:“王爺,恕小人直言,那名刺客您是否認識?”
此前周白易裝入府行刺,逃走時便是被他識破的,不過他沒抓到人,倒是聽周白說了幾句讓他震驚的話。
“沈從龍啊沈從龍,今日我沒殺得了你是我大意了,不過你早晚一天要死,沈榮云終究容不下你?!?p> 當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連人都忘了追。
沈從龍,乃是賢王的名字,而沈榮云,更是當今天子的名諱。
那刺客直呼賢王名諱也就罷了,畢竟是來找事的,但他竟然毫不避諱的直呼寧皇大名,這信息量對他而言有點大。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辟t王擺擺手,似乎對這個問題不耐煩,不過,阿四從賢王的眼里看出了許多復雜的情緒,有懷戀,有不解,有憤怒,有悲傷,這讓他心中的好奇之意更濃。
這時,門房跑過來,對賢王恭敬道:“王爺,宋時歸來了?!?p> ……
……
宋時歸在王府大堂里走來走去,臉色憔悴,眼睛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他這些日子過得很煩悶。
之前他抓住了刺客,本以為是大功一件。可后來,寧皇對于他的功勞只字未提,反倒是對那刺客關心得很,還派了御醫(yī)過去。
這讓他心中忐忑,拿不準對那位刺客的態(tài)度,不過好在那名刺客一直昏迷,他倒也省事了許多,至少,不用對是否用刑煩心。
不曾想,看管牢房的班頭告知他的事又讓他愁苦起來。
“大人,昨夜沈雨磷世子來牢房看那位刺客了,而且是偷偷摸摸來的?!?p> 聽到這話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妙,沈雨磷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來探監(jiān),這其中定然有原因。
到底應不應該告訴賢王,他很猶豫。瞞著吧,又怕出了差池他擔不起責,報上去吧,他又怕被沈雨磷知道了找他麻煩。
糾結了一晚上,最終他還是來到了賢王府。
“宋大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什么風把宋大人吹來了?”賢王從門外進來,笑容滿面。
“王爺,”宋時歸趕緊迎過去,附和笑道,“王爺,下官聽說您前些日子遇刺,之后便一直告假,下官擔心王爺身體,特來探望?!?p> “無礙,不過本王受了些驚,須得養(yǎng)些時日,這早朝嘛也就不去了?!辟t王坐在正位上,讓下人上了茶。
兩人寒暄幾句,宋時歸便說明了來意。
“王爺,有件事下官很迷惑,特意來向王爺請教?!?p> “說?!?p> “之前,世子來監(jiān)牢看過那位刺客,此事王爺是否知曉?”
聞言,賢王端茶的手一頓,片刻恢復自然,笑道:“這是本王命他去的,那人行刺本王,本王自然對此事上心?!?p> “原來是這樣,”宋時歸一臉恍然,而后又追問道,“不過,王爺若是想看那位刺客,直接讓下官安排便可,又何必尋著半夜前往?”
“我與皇兄的關系如何,你也清楚。聽聞皇兄還派了御醫(yī)去看望那人,宋大人不會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吧?!辟t王喝了一口茶,滿臉悠然。
宋時歸唯唯諾諾,也沒說話。賢王無非是在告訴他,那刺客便是寧皇派來的,但他可不敢說出來。
“既然如此,你覺得皇兄會讓本王去見那刺客嗎?因此,本王出此下策。”
宋時歸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想不通,沈雨磷作為賢王府的嫡長子,最可能成為賢王的繼任者,沒道理和刺客有勾結。這下,他徹底明了,原來是他想岔了。
“此事宋大人該不會已經(jīng)告知皇兄了吧?”賢王放下茶杯,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一句。
宋時歸一臉難色,吞吞吐吐道:“下官……下官尚未來得及稟報。”
“那大人便不必告訴皇兄了?!辟t王注視著宋時歸的雙眼,讓他無處躲閃。
“這……”宋時歸欲言又止,這件案子無論是不是寧皇主使,都與他無關,他要做的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如實交代一切。
賢王朝一位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走出房間,不一會兒,便有人抬著幾口箱子進來。
“本王知道宋大人的難處,也不勉強。不過,據(jù)本王所知,宋大人家中人口眾多,這一大家子的需要養(yǎng)活,光靠著宋大人那些俸祿可有些拮據(jù),這些是本王的心意,還望宋大人收下?!?p> 賢王走了兩步,打開箱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銀子。
宋時歸咽了口唾沫,臉上肌肉顫抖:“王……王爺,這不好吧。下官的本分便是為皇上做事,為百姓分憂,不圖身外之物。”
他感覺那些銀子泛著白光,晃的他眼睛都快睜不開。
“既是這樣,那本王僭越了,”賢王把箱子合上,招了招手,“抬走?!?p> “等等,”看到下人抬起箱子,宋時歸立馬站起身來,咬牙道,“世子來牢房一事,下官定會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