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二)
睡夢中的亭溪覺得坐得有點不舒服,就躺下了。才剛躺下,只見齊友嘉的臉出現(xiàn)在自己頭頂上方,他背對著光,身體周圍被涂上一層厚厚的光暈。齊友嘉把手伸向亭溪,叫道:“亭溪,你怎么了,亭溪……”他來這里做什么?亭溪伸出手想把他推開,手剛一碰到齊友嘉,他忽然變成了李清照,對她喊道:“你怎么還在這里,快走,走啊……”話音未落,不知張汝舟從哪里冒了出來,朝李清照狂奔而去,跑著跑著就變成一陣狂風(fēng),吹得亭溪睜不開眼睛。依稀看見清照被風(fēng)卷起,在空中變成了無數(shù)片金黃色的樹葉,閃著金光漫天飛舞……
“不,不要這樣!”亭溪大叫著,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便想伸出手去抓住那樹葉,猛一掙扎,亭溪睜開了眼睛。
“不,不要這樣。大人?舟郎……”聲音是從“茶壺嘴”里傳出來的。亭溪愣了會兒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躺在密室的地板上睡著了。她急忙坐起身,用手去揉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睡覺時又流口水了,一邊用袖子擦嘴,一邊把眼睛湊在“茶壺嘴”上朝前院看去。張汝舟大概喝了酒——安亭溪是從他那雙充血的透著醉意的眼睛看出來的,他的臉倒是奇怪的比之前更白了。只見酒醉的張汝舟一把抱住若柳,若柳正奮力把頭撇向別處,兩人摔跤似的跌跌撞撞朝一把太師椅跌去。亭溪撇著嘴閃身坐開,若柳的聲音伴著張汝舟嘿嘿的笑重新從“茶壺嘴”里傳過來:“歡兒,歡兒……熱水和毛巾拿來了沒有?”
接下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亭溪沒有聽見有人說話,只聽見有人走動、放東西、擰水的聲音。當(dāng)墻這邊的亭溪已經(jīng)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xù)在這里“聽墻根”的時候,就聽若柳問道:“大人,我扶您去躺會兒?”
張汝舟并沒有回答若柳的問話,含混不清地道:“歡兒,茶來。”
就聽歡兒歡快地道:“小娘子,我扶大人進去休息吧,洗把臉換身衣服歇歇氣兒。”
“啪”的一聲,像是有誰挨了一巴掌。這都哪兒跟哪兒???亭溪急忙湊到“茶壺嘴”前朝屋里看,就見歡兒捂住半邊臉委屈地看著若柳在說什么。亭溪又把眼睛讓開,好讓說話聲傳到這邊來——當(dāng)初它這怎么設(shè)計的——若柳說:“……翻了天了,倒成你支使起我來了?我可告訴你,趁早把你那一肚子花花腸子給我捋干凈。若再想著有這些歪心眼子,信不信我立時三刻把你賣到勾欄里去?”
當(dāng)她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原先還可以聽見的歡兒的哭聲立時沒了。雖說歡兒那哭聲里八分委屈兩份矯情,還不是你若柳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這會子又罵上了——亭溪冷笑一聲,想到歡兒平時對待其他人的態(tài)度,并不想同情她。
“大人剛才說要茶,你耳朵聾了?倒不如把后院那個聾啞小廝拿了來,比你還好使喚些?!比袅值?。
最后這一句話聽得亭溪怒火中燒——你這個邪惡的女人,憑你也想使喚我?亭溪又把眼睛湊到“茶壺嘴”上,看到歡兒捂著臉跑出了房間,張汝舟眼睛依然跟兔子似的,可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醉態(tài),看著若柳說了句什么,那若柳忽然就跪倒在張汝舟的腳邊,把頭放在他的膝蓋上哭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