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溪倒聽得疑惑起來,昨天見你的時候,飄飄搖搖紅光滿面的,聽說中午還吃了西湖醋魚,還有你那丫頭,完全就是這個家里的二層主子。依我看,該哭的是李清照才對。
“好啦好啦,”張汝舟道,聽口氣,比若柳還心煩,道:“都是那老婦,把這些東西看得比命還重,哪里曾把你我放在眼里過。如果她早點答應嫁與我張汝舟,何至于會折損至此?”
“嗯,你倒說說看?到底是為了那些物件還是為了我,才成的這婚?”這嗲聲嗲氣,聽得亭溪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雖然看不見,張汝舟指定沒起雞皮疙瘩,反而嘿嘿地笑著說:“怎么,不叫大人,倒你我起來了?”聽了這話,安亭溪最后一點兒想看一眼的欲望也被滅了。
見張汝舟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若柳哪里能甘心,哼了一聲,道:“偏說你?!?p> “那我且問你,在池陽的時候,可不是我先看上的你?如果趙明誠不死,你能跟了我?”亭溪聽張汝舟這么一說,想起來了,對,李清照的丈夫就叫趙明誠。
“這……”那若柳一時語塞,頓了頓,爭辯道:“那趙明誠一死我不就跟你說,趁那老婦去奔喪,我跟了你各自走開豈不便宜?你卻偏偏要惦記那老婦的東西,巴巴的讓我趕去聽她使喚,也不管我吃了多少苦,眼睛直盯在那些個器物卷軸上。”
張汝舟回道:“還不是怪你,當時老婦聽說趙明誠病了,揮舟趕去之時,我可曾勸你趁勢把那些東西揀要緊的收拾了,與我遠走高飛。你說你猶豫什么?怕趙明誠不死嗎?”
“我又不識得那些東西什么要緊什么不要緊,你行,臨了人去了哪里?害我被李貴兩口子折騰的差點上吊。還好給晃過去了,要是那時候兩個老貨就懷疑上你我,哪里還能到今天。你還能近得了那老婦的身?”
這狗咬狗的環(huán)節(jié),亭溪越聽越心煩——他倆怎么不打起來?更可氣的是,他們?nèi)绱怂阌嬛钋逭眨€一口一個老婦的喊著,她可是李清照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安亭溪忽然不無擔心地想到——不知李清照以前聽到過這些話沒有?
片刻之后,就聽若柳幽幽地道:“我什么時候才能是你的大娘子呀?”
長時間的沉默,還伴有腳步聲。亭溪一度以為二人已經(jīng)出了這屋子,不會再說話了。不料,聽到張汝舟冷冷地說了一句:“現(xiàn)在李貴走了,一旦得知老婦把那些東XZ在哪里,你還有什么可愁的?”大概是張汝舟的語氣太過冰冷,若柳一時無言以對。亭溪聽見一聲門響,便把眼睛湊到“茶壺嘴”上看了看,正好看見一只手把門帶上,無論是那間房屋還是亭溪所在的密室,都靜悄悄的。
你還有什么可愁的——張汝舟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難道……
安亭溪站起身,對著那只“破茶壺”踢了三腳,茶壺嘴好像被放了氣一樣,重新縮回到一堆破銅爛鐵里去了。亭溪拿著燭臺走出密室,摁下柜底的機關(guān)合上木柜后面的木板,然后,把堆在床上的衣物重新堆回到柜子里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剛才聽到的這些話告訴李清照……對了,剛才張汝舟還說,不知道李清照把什么東XZ在哪里……他指的不會就是這間密室里的東西吧?
忽然,安亭溪聽見門口有響動,急忙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一動不動地站在木柜旁,朝門口看去。只見雁兒的一張臉出現(xiàn)在窗戶外面,正隔著紗窗朝里面張望。大概因為屋里太黑,她什么也看不清,便抽身走了。安亭溪躡手躡腳來到門后,扒著門仔細聽著雁兒細碎的腳步朝后院的正房走去,方才舒了一口氣。加快速度把柜子收拾好,關(guān)好柜門。出去的時候,又仔細地鎖好房門。
她決定了,要把剛才偷聽到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告訴李清照……不然呢?自己還有什么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