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找個借口
眾人發(fā)泄之后，回到半路，周學(xué)兵又說：“剛才好像聽到雞叫，是不是胡書記家的？”大家又明白了，于是折返回來，又冒著腰，去胡書記的雞窩里摸了一陣，摸走了一只老母雞。
李軍說：“胡書記家啥時候又有雞了？上次不是被咱摸光了么？這只雞不可能拿回去，咱們找個地方烤吃了吧?！北娙瞬挪还芎鷷浤睦镉指懔诵碌碾u，只知道兀自叫好，便去了河邊，就地捏死了老母雞，燒起一堆火，半小時后，鮮活的老母雞只剩下一堆骨頭。
李軍這幾個知青去找胡書記的事，沒幾天就傳遍了清水灣。胡書記在家悶了幾天才出門，出門也盡量避開熟人?？梢岳斫猓吘贡蛔?，也不是啥好事。他走在村里，有些好事村婦還故意拿他開玩笑，連小孩也亂吼一通。
知青出工時，也有人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李軍和周學(xué)兵這幾個人還算仗義，至少還念及著大家都是東川來的。于是有人趁著休息的間隙，湊過來試探林淑琴。林淑琴裝作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該干嘛仍然干嘛。
隔了兩天，林淑琴托村民去鎮(zhèn)上趕集的時候，買了一瓶高粱酒和幾袋點心。收工時，專門找到李軍這一小組，正好大家都在，林淑琴也敞亮地對大家表示感謝。
小組里的人平時哪里有機會和林淑琴這種清水灣的知青紅人接觸，正好這個機會來了，大家都很高興。林淑琴一說完，便有人帶頭提議，說正好有酒，要是再有幾個菜就好了。林淑琴說有點心，沒有想到菜的事。
“待會收工了，去田溝里摸幾只螃蟹燒了喝酒?！庇腥苏f。這倒是個好主意，有幾個年輕后生直接和李軍周學(xué)兵打了聲招呼，撂下鋤頭就先溜了。
周學(xué)兵說：“要么這樣吧，林淑琴你晚上和我們一起吃吧，我們喝酒，你以水代酒。”
林淑琴這時倒有些不好意思，晚上一群男知青，她一個女知青也不太好。她正準備拒絕，李軍說：“我看這樣蠻好，我們都不太會做菜，女孩子比較拿手，就算幫我們吧?！?p> 先走的幾個年輕后生果然沒讓人失望。不一會，幾個人提著半桶泥鰍回來了，還有兩條野生鯽魚。林淑琴來幫忙，她還喊了臨床那個女知青。女知青也不膽怯，一會就跟大家熟悉了。大家這才知道，她叫吳秋月。
周學(xué)兵和李軍將鯽魚開膛破肚弄干凈后，林淑琴和吳秋月那邊，一鍋泥鰍湯也快好了。人比較多，她們就做了一些改良，泥鰍湯里加了不少土豆。這種土豆泥鰍湯，除了這里之外，全世界也怕是沒有的。
泥鰍土豆湯端上桌之后，大家便圍了上來。幾分鐘后，一鍋鯽魚湯也端上來了。同樣，鯽魚湯里也加了土豆。兩種湯菜上來，大家都笑了。
只有一瓶酒，人太多不夠分。不知道哪個知青出了主意，將這僅有的一瓶高粱白酒摻了半盆涼水。這下一瓶酒變成了半盆“水酒”。
眾人觥籌交錯。趁著熱鬧的氣氛，李軍看到周學(xué)兵幾次有意無意向林淑琴望去。他也看到，這天晚上的林淑琴，雖然仍然留著麻花辮兒，但總有點和之前看到的林淑琴，有些不同。具體在哪里不同，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吃到后面，大家又一起唱歌，無非唱的就是一些革命歌曲。林淑琴經(jīng)過一天的勞累，有些疲憊。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想回去睡覺。但礙于這次吃飯，主要是想借機感謝大家，她便一直強撐著。和她一起的吳秋月，吃到半途時，被人喊回去了。
夜色漸濃，桌上兩個盆已經(jīng)空空無也，連一點油水都沒有。有幾個小伙子不勝酒力，早已起身躺床上了，剩下的人，不是臉紅就是話多，像只蒼蠅一樣，不停在說。按說就一瓶高粱酒，摻了水后，幾乎沒啥酒精，但就是不知道為啥，這幫人，完全經(jīng)不住。
“可能是太疲憊了?！崩钴娬f，“林淑琴，我從你回去吧。”他剛說完，周學(xué)兵有些驚訝。李軍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表情，問：“周學(xué)兵你怎么了？”周學(xué)兵說：“沒啥，要不咱倆一起去吧，順便走走路醒醒酒?！?p> 李軍說：“你還是算了。待會兒暈倒在路上，我扛都扛不回來?！闭f完便示意林淑琴。
林淑琴瞧瞧周學(xué)兵，笑了笑，說：“那我先走了。謝謝你們?！?p> 周學(xué)兵這才發(fā)現(xiàn)，林淑琴這次微笑，應(yīng)該是她從東川來清水灣后的第一次微笑。只見她嘴角稍微翹起，腮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笑完后，還半咬了一下嘴唇。周學(xué)兵心里像被重重一擊，只是這種被擊打后的感覺，有一種無語言比的舒服感。
“哦對了，李軍，把你的書借我看看？”林淑琴突然說。
“什么書？”李軍一時有些摸不清楚林淑琴的想法。
“咱們來東川時，你不是在車上看書么，有啥書可以借給我看下么？”林淑琴說。
“哦，這事啊。好呀?！八麖恼眍^底下抽出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遞給林淑琴。林淑琴一看書封面，頓時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吹贸鰜?，她很高興。她看了下封面，又翻了翻書內(nèi)頁，又將書褶皺展平。
李軍和林淑琴開始是一前一后往女知青住地，走一段后，李軍便追了上來，說你別走這么快呀，女孩子腿比男人還走得快。
林淑琴說：“你來這窮鄉(xiāng)僻壤，怎么還帶著書過來呢？”
李軍笑了笑，說：“你真想知道為什么？”
林淑琴忽然停住腳說：“你不說算了?！?p> 李軍說：“看你！以為你還蠻脾氣好的，我看走眼了。這么著急?！?p> 林淑琴加快腳步。李軍跟在后面，把來清水灣之前偷書那一攤子事給林淑琴說了，說到后面，林淑琴“咯咯”笑個不停?！皼]想到你還是這樣的人呀！”林淑琴書遮嘴說。
“那你以為我是什么樣的人呢？”李軍側(cè)身問。
林淑琴又“呵呵”兩聲，不做評價。
倆人一路聊著東川的事，聊吃喝玩樂，聊著聊著，居然發(fā)現(xiàn)倆人原來在東川讀書還是校友。只不過李軍比林淑琴高一個年紀。
“哎，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窮鄉(xiāng)僻壤?！绷质缜俸鋈粐@氣說。
李軍見她剛才還興致勃勃聊著東川的事，轉(zhuǎn)眼間就像泄氣的皮球一般，這種前后反差很大的轉(zhuǎn)變，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清水灣不好么？沒有家里人的管束，自由自在的?！袄钴娬f。
林淑琴低著頭，說：“我還是希望能回城?！?p> 很快到了女知青住點。前面兩三百米處，已經(jīng)看得見屋內(nèi)的燈光，閃閃爍爍的。林淑琴轉(zhuǎn)身向李軍道別后，快步進屋。
李軍站在原地，朝著她離開的方向看去。他有那么一瞬間，覺得這個女孩子，將是自己深愛一輩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