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把魂都給摔沒了!”
周惠紅急的團團轉(zhuǎn),從前一心撲在鄒紹生身上的人,居然說不嫁了。她緊緊握住喬浣的手,“看來大夫是不管用的了,我去隔壁村找黃大仙,只要請了狐仙,你一定能好?!?p> 黃大仙一來發(fā)現(xiàn)她不是本人,還不捆在桃木上一把火燒死啊摔!
話可以慢慢說,小命是一切的前提與基礎(chǔ)。喬浣巨大虛胖的身體忽然涌現(xiàn)出不知名的力量,她一把從木窗上跳起來,光腳踩在地上。
“娘別去找黃大仙,我是你嫡親如假包換的女兒?!眴啼洁弁ㄒ宦暪蛟诘厣?,拼盡畢生所學(xué),將浪子回頭、為情所困的癡情女刻畫得淋漓盡致,“從前是女兒魔怔不懂事,今日忽然開竅了一般有所頓悟,外人怎能比爹娘還要重要,求求你們不要放棄我,讓我盡孝吧!”
說完喬浣擠出兩顆眼淚,時不時用眼角余光偷瞟周惠紅的表情。
“你,你真是我女兒?”周惠紅遲疑,“自從你三歲風寒后就再也沒好好說說過一句話,今天……”
“自然?!眴啼胶衲樒さ难b出深沉的樣子,說謊不打草稿信手拈來,“女兒夢中遇見一白衣仙人,說我命中當有一劫,他飛升途中恰好遇見我散落的一魂二魄,順手幫女兒魂魄歸位,自然恢復(fù)如初。他還說了,若是咱們家要感謝他,就朝著東方走四千步處呈上香燭貢品即可。”
聽了這些話,周惠紅深信不疑,從前算命的盲眼先生也說了喬浣魂魄流落在外,現(xiàn)在有仙人幫忙,果然恢復(fù)神智,說話都與從前不同。
“你可算是醒了我的兒?!敝芑菁t再也抑制不住,抱著喬浣的肥碩的身軀哭了起來,“我待會兒就去叩謝這位仙人,還要告訴全村人這個好消息,看誰還敢奚落我喬家的心頭肉是傻子!”
原來原身之前是傻子,難怪記憶東一塊西一塊,一點都不完整。喬浣聽完周氏的話有些心慌,她還沒做好融入新生活的準備,于是急忙說道:“女兒初醒還有很多事不記得,身子也虛弱的很,倒不如先讓我好生休養(yǎng),時候到了不用咱們說,大家自然都知道。”
“還是你想的周到?!敝芑菁t抹干眼淚,見喬浣說話條理清晰,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我和你爹這些年,算是沒白熬?!?p> 心跳有些異常,鼻頭也開始發(fā)酸。喬浣捂住胸口,不屬于她的難受情緒正是從此處迸發(fā)出來。原身即便再傻,對爹娘感情也十分深厚,否則此刻她作為過客會如此感同身受。
“娘,可以說說這些年咱們家的事情嗎?”
原身也叫喬浣,三歲害了場大病,家中無錢請郎中,高燒褪去孩子也成了傻子,所以大家都傻姑傻姑地叫著。家中除開爹娘還有兩個弟弟,皆是頑皮的年紀,家中農(nóng)活只能由二老包辦,還要照顧家中的喬浣,身心俱疲。
家中略有幾畝薄田,每年的收成下來除了繳納賦稅外,所剩大部分還要給喬浣喝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很是艱難。
即便如此,喬家夫婦也從未想過放棄喬浣,反而悉心照料,所說不上錦衣玉食,卻能給了能給到的照顧。
至于鄒紹生,喬浣掏掏耳朵,她眼中懷疑傻姑死于中暑,三個時辰的等待連口水沒喝,現(xiàn)在喬浣還感覺到皮膚在有種灼痛感。
喬浣恢復(fù)清醒,是難得的好消息。中午吃飯喬浣便與便宜爹和便宜弟弟打了個照面,有了原身的感情屬性加成,她并不覺得自己是外人,吃飯時甚至還有喧賓奪主的氣勢。
中午的飯是一大鍋紅薯悶粟米飯,后院摘了兩根黃瓜和青菜,放鍋里小炒后放了點粗鹽,倒是雞蛋湯吸引人,散發(fā)著金黃的黃澤,還綴有切碎的青蔥。
喬浣夾了一筷子后,抬頭面對兩雙虎視眈眈的雙眼,不由得激靈一下。弟弟們捧著比臉還要大的碗,就著黃瓜和青菜下飯,碗中的雞蛋他們連湯都沒有喝過一口。
脖子往下是三層實打?qū)嵉馁樔猓瑔啼窖劭创笸缺确苛哼€要扎實,兩個弟弟卻是瘦的跟猴兒一樣,難免動上惻隱之心。
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孩子嘛。
“一家人吃飯這么客氣干什么,來來來?!?p> 喬浣很大方地將一個整的荷包蛋一分為二,正準備夾入弟弟的碗中,卻被周氏攔了下來。
“這可是我和你爹特意給你做的,家里也就這么點好東西補身子了,你夾給那倆小猴崽豈不是浪費了。”周惠紅拿起褐色的漆碗,連蛋帶湯到給喬浣,“這湯也別浪費了,都喝了?!?p> 喬浣連忙擋住,“弟弟們還在長身體,我吃不完這些,而且娘今天做的黃瓜特別好吃,我就愛吃這一樣,真的?!?p> 最后幾個雞蛋,有兩個落入弟弟們的碗中。喬浣吃著碗里粗糙的飯菜,心情沉重只覺得食之無味。
連雞蛋都能成為飯桌上謙讓的奢侈品,這個家,這個村子,得有多窮多落魄。鄉(xiāng)村再好,也不是她喬浣該在的地方。
看著因肥胖兒粗重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喬浣隨即更加沉重,她一定要盡快找到回去的方法。
很快半個月時間過去,喬浣不好意思當啃老一族待在家中被伺候,趁著曉霧散去之時,帶著全家人的衣物到河邊漿洗。
鬧著木盆朝著溪流走去,腳下是被水流撫摸地圓潤的鵝卵石,每走一下,大腹便便的喬浣東倒西歪,真成了不倒翁。
陽光映射在河面上,讓波紋發(fā)出金色的光芒,像是被佛寺的精光籠罩,剎那間多了些許的敬畏之心,村中所有人對自然向來心存敬畏。鳥兒不曾睜眼就感受到了溫暖,撲騰著被夜晚霧氣打濕的翅膀,一時間熱鬧的很。
有幾個未出閣的姑娘也早早起床,在河邊說說笑笑,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皮膚就跟溪水般水靈清透。喬浣將手腕縮進袖子里,抱著木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費力地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