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初靈覺得今日的顧陌與往日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同。況且,她本身也覺得心情起伏不定,有時也差點(diǎn)控制不住那份不知名的情緒。
但今天,就在李媒婆走后不久,她忽然明白這份情緒竟然是因?yàn)轭櫮啊?p> 現(xiàn)下顧陌問起這樣的問題,難道正如阿清所說,是求婆婆康???那他也該知道婆婆的夙愿吧?
女子的心思總是這樣,想得多且無規(guī)律章法道理可言,難捉摸。
“阿陌,婆婆她……”初靈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靈兒……”婆婆的呼喚聲從后院傳來。
“誒?!背蹯`應(yīng)了一聲。
她看了顧陌,就要去找顧婆婆。
“你陪在祖母身邊便好,其它的無需掛懷?!闭f罷,顧陌也準(zhǔn)備往后院去。
初靈似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和顧陌一起過去。兩人齊來到后院,原是顧婆婆讓靈兒來幫忙甄選,見顧陌來便將選好的布匹教導(dǎo)他的手中。
三人挑選了一陣之后,在坊主道謝和勸說讓初靈繼續(xù)刺繡后便離開了繡坊,往黎家走。
顧婆婆和初靈走在前面,顧陌跟在后面,沒多久,三人便又來到了顧家。
初清和黎婭似才停下說話,便聽得院外有腳步聲,黎婭連忙過去開門。
“婆婆,”黎婭笑著喚道,又見顧陌拿著東西,連忙又道,“顧大哥,東西給我吧……”
“不必了。”顧陌道。
“小婭,你可無礙了?”初靈在一旁問道。
“靈……靈兒,我已經(jīng)好全了?!崩鑻I道,視線卻始終游離不定。
初靈笑了笑,抬眼側(cè)頭往屋里看去,問道:“阿清呢?”
“我在這里?!背跚鍛?yīng)聲出現(xiàn)在黎婭的身后,同時朝顧陌點(diǎn)頭致意,最后目光落在了顧婆婆身上。他凝視著婆婆一會兒,才頷首道,“婆婆?!?p> 顧婆婆迎上初清的目光,面容慈愛,但眼中卻有一絲異樣,只是這異樣轉(zhuǎn)瞬即逝。她笑著說道:“小婭既然無事了,那我們便回去吧,接下來還得忙一陣子……”
“忙什么?”初靈好奇道。
“婆婆身體方有好轉(zhuǎn),千萬不能過度勞累!”黎婭忙緊張地道。
“放心?!鳖櫰牌诺?,“我們走吧?!?p> 說完,顧婆婆便轉(zhuǎn)身離開,顧陌隨即跟了上去,初清則繞過黎婭,同時與初靈對視了一眼之后,便一同離開了。
黎婭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眼神一直落在顧陌身上,最后又看著初靈。她想起與初靈的相識和過往,腦海中不停地初靈的樣子,心上涌起一陣悲傷。
“靈兒!”黎婭忽然大喊一聲。
幾人聞得呼喚聲,忙站定停住。
“怎么了?”初靈轉(zhuǎn)身看著黎婭問道。
黎婭小跑過來,眼神閃躲,看了看其他人,最后看著初靈道:“我送送你們……”
“不必了……”顧陌淡淡道。
黎婭愣住。
初靈也有覺得有些意外,看了看顧陌,見他神色冷峻,又看向黎婭,見她神色有些傷悲,連忙安慰道:“阿陌是在擔(dān)心小婭的傷嗎?你這倒是多心了,有阿清在,自然是無事的,你無需擔(dān)心……”她說完這些,又苦澀一笑,道:“關(guān)不關(guān)心的,我說了怎么算呢?”
說這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有自己能聽見。
“你在嘀咕什么?”顧陌盯著她,問道。
“沒什么?!背蹯`聳聳肩,笑了笑,輕咬著嘴唇看了眼初清。初清一直看著初靈,這個眼神自然也有捕捉到,心下一陣難過,卻也只是回以微笑。
“小婭啊,你的心意婆婆領(lǐng)了,快些回去吧?!鳖櫰牌诺馈?p> “黎婭明白?!崩鑻I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靈兒,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p> “嗯……好?!背蹯`有些不明所以,仍然笑著同意了。
顧婆婆、顧陌和初清見狀便重新起步,初靈與黎婭卻也不急,在后面慢慢地走著。不一會兒,她們便看不見顧婆婆三人的背影。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是午后了,遠(yuǎn)處的山后烏云密布而山這邊的天卻只是有些青色,風(fēng)中帶著幾分涼意,倒不像是夏日該有的樣子。
從鎮(zhèn)上出來回去的路上,路的兩旁阡陌縱橫,稻田綠綠。路上有行人,三兩作伴,或是單人只影,來來往往。
“靈兒,你恨我嗎?”黎婭忽然問道。
初靈怔住,停下來看著她,微微蹙眉問道:“我為什么要恨你?”
“若不是我讓你去鬼街,你也不會受傷……”黎婭顫聲道,語帶愧疚。
她一直壓抑著,如今終于說出來了,有些緊張,也有些輕松。
“原來指的是這件事情?!背蹯`笑道,“我早就忘了,況且你也不是有心的?!?p> “我若是有心呢?”
初靈怔住,凝視著她,良久才又道:“那也是情有可原,說明我不及那‘原’重要。你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又如何去計較呢?”
“僅憑這一點(diǎn),我便不及你?!崩鑻I嘆道,真誠且失望。
真誠為初靈,失望是為自己。
“小婭怎說這樣的話,”初靈道,“誰人不知黎家姑娘是最好的?知書達(dá)理,善解人意,關(guān)鍵是……”初靈故意頓了頓,一臉壞笑靠近小婭,輕聲道,“關(guān)鍵是你這般溫婉可人,我若是男子,也會動心的?!?p> “靈兒……”黎婭微嗔道??梢娝凉M目真摯,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了就好,”初靈道,“你若再為此事郁郁寡歡,我才當(dāng)真要計較的。以后莫要再提了。”
“知道了。”黎婭笑道,“怪不得顧大哥喜歡你……”
“黎婭你看山那邊好像下雨了……”初靈看向山邊的天,說道。
兩人同時說話,初靈恍惚聽到了黎婭提到了顧陌,便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黎婭微笑著道:“我說,怪不得顧大哥喜歡你。”
“什么?”初靈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心臟不規(guī)律地跳動,緊張與不安從身體里散發(fā)出來,“怎……怎么可能呢!阿陌明明喜歡你……”說完她復(fù)起步,繼續(xù)走。
山那邊天色陰沉,有雨霧彌漫升騰。
黎婭輕輕嘆了嘆氣,也慢慢跟上去,拉住初靈道:“靈兒?!?p> 初靈停下來,看著她道:“小婭,你別多想了,你才是他的心上人。而我只是一個……一個過客而已。”
“不對,”黎婭搖搖頭,凝視著她,“你才是。”
“這……這怎么可能呢?”
“相信我?!?p> “我……”
“靈兒,你知道嗎?這世上最不會騙人的,除了心,還有眼睛?!?p> “眼睛?”初靈怔怔地看著她,在等黎婭繼續(xù)說下去。
而黎婭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默然往前走。初靈看著她的背影,心緒混亂不已,她不知道黎婭為什么會這么說,是不是她與顧陌之間有了什么誤會?
若是因?yàn)樽约鹤屗麄冎g有所隔閡,那她是萬萬不能安心的??墒?,為什么聽黎婭這般肯定說顧陌喜歡自己,她又很開心呢?
這世上有些事情啊,偏偏由不得人。
初靈快速走到黎婭身邊,關(guān)切地問道:“小婭,你和阿陌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沒有。”黎婭道,“我和顧大哥只能算作是……”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好朋友?!闭Z氣里滿是無奈,聽得初靈十分不安。
“可是因?yàn)槲遥俊?p> 聞言,黎婭停住,盯著初靈,眼神悲傷,道:“是?!?p> “對……對不起……”
“你何須道歉,這件事本就不是誰的錯。”
“可是……”
“若是你沒有出現(xiàn),我與顧大哥之間也許還有可能,但也只是‘也許’而已。這一些都是命中注定?!?p> “命中注定嗎?”初靈喃喃道。她自是相信命定的,又恍然回想起與顧陌從相遇到相識的一點(diǎn)一滴。
“靈兒,”黎婭道,“你……你喜歡顧大哥嗎?”
“我?”初靈勉強(qiáng)笑道,“他對我從不像對你那般溫柔……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我不知道……”
她說得語無倫次。
黎婭笑了笑,朝遠(yuǎn)方看了一眼,山氣氤氳,雨似是停了。
“好了,你也別多想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想清楚的,或許時機(jī)到了,你自己就會知道的?!崩鑻I笑道,“我且送到這里,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好。”初靈思緒紛亂地點(diǎn)點(diǎn)頭。
黎婭道:“走吧?!?p> 初靈聞言,轉(zhuǎn)身往顧家走去。
“謝謝你,初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