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喪事,江蘺并沒有在家多待。翌日清晨,便和莫琳等人一道趕回了A市。
生活依舊忙碌而平靜,似乎和往昔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是生命里終究少了一個人的存在,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卻陰陽兩隔,再也無法見到……
江蘺重新投入到工作當中,乍看上去情緒似乎很穩(wěn)定,沒有沉浸在至親離世的悲痛之中無法自拔,只是發(fā)呆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
這一天,江蘺順利地拍攝完廣告,然后收工回家。她和往常一樣將自己收拾干凈,而后盤膝坐在沙發(fā)上看劇本。
近來收到的本子,質量并不高。江蘺草草翻了幾頁,一時有些索然無味。她無聊地點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時間,目光落在屏幕中央的日期上,神色忽而一頓。
今天是周日……
以往的這一天,她都會和奶奶通話。有時是她主動撥過去,有時是老人打給她。
通話時間一般不會很長,然而她們卻一直保留著這個習慣。
而如今,電話那端牽掛著她這個漂泊游子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江蘺突如其來地感到一陣難過,悲痛猶如洪水決堤,頃刻間將她淹沒。
難過與壓抑,不舍和愧疚,還有深切的懷念,無數(shù)情緒噴薄而出,讓她幾乎無從招架。
劇本和手機被丟到一邊,江蘺抱膝而坐,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倏爾承受不住地垂下了頭。
手機“叮”地一聲,打破沉寂。
江蘺微不可察地一動,過了半晌,才打開看了下。
是沈寂發(fā)來的微信:你,還好么?
看到這四個字,江蘺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她胡亂擦了下眼睛,回復他道:不好。
突如其來的低落控制了她的心神,也讓她的理智和自制力降到了最低值。
情緒已經(jīng)達到臨界點,她現(xiàn)在很希望有一個人能陪自己說說話,讓她無處安放而又壓抑許久的悲痛,找到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
那邊靜默片刻,發(fā)來一個問句:你在哪里?
江蘺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他:在家。
這一次,沈寂回復的有點慢。對話框上,正在輸入的標志不停閃動,良久,他道:我現(xiàn)在過去,可以么?
江蘺的指尖停在屏幕上,半晌,簡短地發(fā)送過去一個字:好。
和不久前的那個夜晚一樣,沈寂來得很快。
秋意漸濃,打開門的那一刻,蕭索微涼的晚風帶著他身上清冽干凈的氣息拂面而來。
江蘺靜靜地看著他,所有情緒如潮水般退去,而后又匯聚成一股不知名的風暴,瞬間席卷了她的思維。
沈寂反手關上門,轉過身時,清楚地看到江蘺眸中隱忍許久的淚水正在一滴滴地往下掉。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擦拭了下她的眼角。
江蘺的眼睫不由一顫,一滴滾燙的淚珠從眸中滾落,猝不及防地掉在那只修長好看的手上。
仿佛被燙到般,沈寂的手輕輕顫了顫。
說不清是誰主動,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江蘺沉溺在這個溫暖而又有力的懷抱里,淚水一瞬間決堤。
感受到胸口滾燙的濕意,沈寂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他們不是第一次擁抱,甚至在拍戲時還有過比之更為親密的舉動。
然而鏡頭下的擁抱或者親吻,和私下里這種透著全身心依戀的親近截然不同。
沈寂騰出一只手,輕撫著她的頭發(fā),似在安慰也像是表達著某種情感。
不知過了多久,江蘺終于稍微冷靜了下來。她的身體有些細微地顫抖,眼睛紅腫,疲憊地將臉埋在沈寂的肩上。
呼吸聲近在耳邊,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兩人靜靜地擁抱著彼此,沒有任何言語,只是無聲地依偎。
良久,江蘺倏爾動了下,臉上忽地騰起一股灼人的熱意。
盡管萬般不舍,她還是輕輕掙開對方的懷抱,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
“我……”
她幾乎不敢去看沈寂,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剛才……”
江蘺咬了下唇,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沈寂微微笑了下,低聲道:“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江蘺飛快抬眸,撞到他的視線后,又迅速移開:“好多了,謝謝?!?p> 沈寂的聲音很溫柔:“那就好。”
兩人沉默以對,很有默契地避開了某個話題。
或許是顧忌著對方的心情,也或許是覺得今晚的情況不太適合提及那些事情。
默默站了片刻,江蘺忽而意識到他們至今還滯留在門口。
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請沈寂到客廳坐下。
定了定神,她給沈寂倒了杯茶,而后借口去洗臉逃到了洗漱間。
關上門,隔絕掉對方的目光,江蘺脫力似的靠到了墻上。
平復了下心跳,她來到洗漱臺,看清鏡子里的自己的模樣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捂住自己紅腫的眼睛,深覺自己在沈寂眼中可能已經(jīng)沒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二十分鐘后,她磨蹭著從洗漱間出去。
瞥了眼沙發(fā)上的人,她在對面坐下。
正想開口說些什么,沈寂忽而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要去E國?”
江蘺怔了下,繼而點頭:“嗯,下周一?!?p> 沈寂頷首,并沒有再說什么。
江蘺想了想,主動補充道:“去拍攝雜志,然后去參加Freddy的生日聚會。”
沈寂似是笑了下:“Freddy的生日?不然你幫我?guī)Ыo他一份生日禮物?”
???
江蘺愣了下,不由自主地點頭:“好?!?p> “訂的幾點的飛機?”
“上午九點?!?p> 沈寂道:“安陶跟著你去?”
江蘺點頭。
四目相對,沈寂眼中帶著融融的笑意:“什么時候回來?”
江蘺忽而有種被查崗的錯覺,機械道:“周四?!?p> 沈寂沒再問什么,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漆黑瞳仁在燈光的映照下,猶如玉石般清透柔和。
江蘺不覺有些臉熱,猛然想到什么,脫口而出道:“你喜歡酒么?”
沈寂倏爾笑了:“你要給我?guī)ФY物?”
被猜中心思,江蘺的臉燙得幾乎燒起來:“嗯?!?p> 客廳里安靜了幾秒鐘,須臾,沈寂輕聲道:“榮幸之至,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