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好喝的魚湯

　　向一鵠的家。

　　左右捂著口鼻，遠(yuǎn)遠(yuǎn)看著沙發(fā)上的母貓和它的孩子，鼻子忍不住發(fā)癢。

　　向一鵠在廚房里，他系著圍裙，耐心地在不銹鋼料理板上，切著紅色的彩椒。旁邊的玻璃方盤中，分別放著黑麥吐司、芝麻菜、烤雞胸、牛油果之類。而嗡嗡作響的料理機(jī)里，則打著碧綠色的果汁。

　　“喂，你打算怎么處理它們？”左右最怕毛乎乎的小動物，她敬而遠(yuǎn)之。

　　“它們？有名字的，全貍花的那個是男孩，叫燒雞，三花那個是女孩，叫烤鴨。”向一鵠眨眨眼睛。

　　“燒雞和烤鴨……喵喵給它們起的名字吧？”左右哭笑不得，半真半假問：“這孩子，絕對就是個吃貨轉(zhuǎn)世。看來你們最近經(jīng)常在一起。向一鵠，莫非你還真對這小丫頭，有興趣不成？”

　　“有什么興趣？”向一鵠停住切菜的動作，探出了頭，不可思議：“沒事吧你，那還是小屁孩呢。我比她大十幾歲，她都能管我叫叔叔了?！?p>　　“是嗎？那你還讓這頭小猴子，在你家里過夜……”左右緩緩走到廚房門口，靠著墻壁，調(diào)侃著：“我看她這兩天，整天都魂不守舍的?！?p>　　“什么過夜，過夜的？這么難聽。我收留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猴子罷了。你和大爺爺都不在家，她淋了雨渾身都濕透了，抱著半死不活的流浪貓，你說我不管她，那還有人性嗎？你還說我，作為我的未婚妻，你與男同事夜不歸宿，這事情可說不清楚。當(dāng)心挨揍！”向一鵠故意惡狠狠說，順手把一個洗干凈的西紅柿砸過去。

　　“你都說了，大爺爺也在的?！弊笥曳€(wěn)穩(wěn)接住，小口小口啃著柿子皮：“華光燊的事情很復(fù)雜，我有時間再跟你細(xì)說。不過，如果你沒有老牛吃嫩草的心，可注意和小猴子保持距離啊，她喜歡你……”

　　“我這么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小丫頭不暗戀我才怪吧。想當(dāng)年，你上初中時，不也暗戀過我嗎？結(jié)果怎么樣，號稱暗戀我一個星期，然后就變成了吳彥祖的忠粉。小女生的喜歡就像風(fēng)一樣，來無蹤去無痕。誰還沒十六歲花季過？”向一鵠并不在意，他動作嫻熟的在面包片上，碼放著蔬菜和雞肉，做成了形狀優(yōu)美的帕尼尼。

　　“哦？那你心甘情愿做……雞媽媽了？護(hù)著你的小雞崽崽，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什么時候，你善心大發(fā)了？看不出來?！弊笥肄揶碇?，她扔下沒吃完的西紅柿，盯住了帕尼尼，結(jié)果被手疾眼快的向一鵠敲了手背。

　　“去洗手！”他又把料理機(jī)里的綠色果汁，倒進(jìn)兩個玻璃杯中：“喵喵這孩子，聰明，還很善良。和她相處，一點(diǎn)兒都不累，就當(dāng)放松心情吧。倒是你啊，別老欺負(fù)那頭大狼狗，聽喵喵說。他聽見你的名字都要打哆嗦。左右，你是個女人，又不是滅絕師太。我看華光燊人模狗樣的，不如你跟他談?wù)剳賽?？?p>　　“你是我的未婚夫，卻游說我去跟別的男人談戀愛？”她嘆了口氣，欽佩道：“看來，我得送你一頂綠草帽了?！?p>　　“如果能盡早將你這惹事精，禍水他移。我愿天天燒香拜佛。”他把果汁和帕尼尼都端上了餐桌。

　　沉吟片刻，他又試探問：“咱們都出來住一個月了，你要不要給家里打個電話？”

　　“算了！”她坐下，喝了一口果汁，皺緊了眉毛：“怎么這么難喝？”

　　“苦瓜、西芹、獼猴桃、小麥草還有青瓜，去火排毒的?！彼娌桓纳?，喝著杯子里綠油油的果汁：“還好我辭職了，不然伯母再去辦公室找我，Linda不能老用我出差的理由搪塞吧。左右，為了配合你的私奔，我連手機(jī)號都換了。你知道害我損失了多少生意。這下好了，我失業(yè)了，你養(yǎng)我吧?！?p>　　面對向一鵠的耍賴皮，左右哼了一聲，她把果汁換成帕尼尼：“少來，你隨便給哪個女客戶打電話求包養(yǎng)，都能一夜暴富。要不，你就踏踏實(shí)實(shí)做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趁著自己顏值在線。再過兩年，人老珠黃，就沒賣相了?！?p>　　“難怪華光燊說你舌頭是分岔的，夠毒的?！彼七谱?，伸出大拇指點(diǎn)贊：“你還是多關(guān)心自己吧，男人四十一枝花，我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女人四十豆腐渣，趁你還能讓人吃豆腐，趕緊把自己推銷出去?！?p>　　她被他噎得失笑，也歪著頭為他的犀利點(diǎn)贊，遂而又正經(jīng)道：“不開玩笑了，向一鵠。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有獵頭給我打過電話，約面談。AIR集團(tuán)開出的條件還不錯。只不過，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還有，我的小說很久沒有更新了，正好把坑先填上。我這么帥的男人，可不想做太監(jiān)?！彼{(diào)侃著。

　　她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難得你能休假。我還是很難相信，你居然是個寫鬼故事的網(wǎng)紅作家。真……見了鬼了?！?p>　　“職場如戰(zhàn)場，天天活見鬼，負(fù)能量太多只能靠寫故事解壓了。左右，不如你也來寫連載吧，寫怪獸學(xué)校？”他淺笑，露出冷白的牙尖。

　　左右尚未反駁，門鈴聲響起，她一跳長眉，促狹地小聲說：“我打賭，是你的小雞崽崽來找雞媽媽了？需不需要我回避？”

　　“服了，自從你遇到喵喵、華光燊，越來越不靠譜。”向一鵠無奈地站起身來，從容地用聲控鎖打開了房門。

　　果然，喵喵抱著餐盒一陣風(fēng)般跑了進(jìn)來。鵝黃色的圓領(lǐng)T恤，磨邊的牛仔短褲，白色的帆布鞋，短發(fā)也仔細(xì)打理過了，不再亂糟糟的而服帖了許多，好一個青春伶俐的長腿小美女。

　　“小姐姐，你也在呢，太好了。那就不用我跑兩趟了。我煮了鯽魚湯。沒有加鹽的是給二十八補(bǔ)身體的。加了鹽的給你和向一鵠喝，很滋補(bǔ)的?！边鬟靼巡秃蟹旁谧雷由希d高采烈地大聲招呼著。

　　“魚湯太油膩，我喝不慣。你們喝吧……”左右微微一笑，悄悄朝著向一鵠眨眨眼睛。

　　“喵喵，我做了牛肉果帕尼尼，去洗手。”向一鵠依舊很自然。

　　“我在艾老板家吃飯了，這是什么果汁，泥猴桃汁嗎？”喵喵好奇地看了看向一鵠面前的碧綠果汁，撈起來喝了一口。

　　向一鵠來不及阻止，只見轉(zhuǎn)瞬之間，少女的臉就發(fā)綠了，眉頭皺得都快擰在一起了。她跳著腳捂著嘴，以最快的速度沖進(jìn)了廚房，吐掉了果汁：“這是什么鬼玩意兒，太難喝了，又苦又酸還有一股子生芹菜味，呸……呸。這是給人喝的嗎？”

　　向一鵠半瞇著桃花眸，唇畔的笑有些皮笑肉不笑，左右忍不住捂著嘴，笑倒在椅子中。

　　喵喵吐干凈果汁，愁眉苦臉抱著兩個湯碗和湯勺走出來：“我說你們怎么都那么瘦骨嶙峋的，臉白得像吸血鬼。喝這玩意肯定會營養(yǎng)不良啊。來，還是喝鯽魚湯吧，我還放了白蘿卜絲。”

　　少女動作利落地打開餐盒，盛好了湯，又撒了新鮮的香菜葉。奶白色的魚湯上，翠綠點(diǎn)綴。白蘿卜和魚肉天然的香味混在一起，生出了并不油膩的鮮美滋味。向一鵠看了看子面前的果汁杯，腦子里浮現(xiàn)出前幾日煎餃子的美味，不由自主坐下來，用湯匙舀著魚湯，試探著喝了一口。

　　左右有些吃驚地望著這個畫面，要知道上一次看見向一鵠喝肉湯，至少是自己上大學(xué)的時候了。

　　向一鵠眸光閃爍，微微頷首，竟有著明顯的滿意神情：“還不錯，左右……你也嘗嘗?！?p>　　喵喵興奮而熱情地盯著左右，后者警惕地往后仰著身體：“我對魚類，過敏。我這一碗，可以給向一鵠?！?p>　　向一鵠并不反對，他心滿意足喝著湯，喵喵則雙手托著下巴，認(rèn)真地凝視著他的優(yōu)雅吃相。

　　左右真想把此情此景拍個照片，然后給向一鵠的親媽發(fā)過去。

　　她甚至覺得，自己坐在他們中間，實(shí)在有些不合時宜，她笑瞇瞇地站起身來，走到沙發(fā)邊上，看著正在為小貓梳理毛發(fā)的母貓：“喵喵，你想好怎么處理這一家子了嗎？”

　　“再過一周，二十八的傷口就能拆線了。寵物醫(yī)院已經(jīng)順便給它做了絕育手術(shù)，我想幫它和它的孩子找領(lǐng)養(yǎng)。不過，怎么也要一個月后。小貓還太小，離不開媽媽。小姐姐，你喜歡小貓嗎？要不要帶回家一個？”喵喵充滿了期待。

　　“我？我可不行……我對動物的毛發(fā)過敏……”左右尷尬地揉了揉鼻子。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边鬟髭s緊站了起來。她看看左右，又看看貓，再看看喝湯的向一鵠，囁喏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姐姐對貓毛過敏。那一會我就把他們帶回艾老板那里?！?p>　　“還是放在向一鵠家吧。華光燊毛手毛腳的，回頭不小心再踩死燒雞和烤鴨?！弊笥覔u搖頭，一臉鄙棄。

　　“可是，小姐姐會過敏的?！边鬟髦鴮?shí)不忍心。

　　“沒事兒，她不常來我這里。有事，我可以去她家找她。二十八和小貓剛剛適應(yīng)了這里，別折騰它們了。”向一鵠喝完了最后一口魚湯，意猶未盡道：“再說，大爺爺和孫老師都年紀(jì)大了，照顧你和華光燊已經(jīng)很辛苦。這娘三個，就放在我這里吧，你也方便照顧?！?p>　　聞言，左右挑挑眉，不知道是這貓崽崽的魅力大，還是這鯽魚湯的誘惑更大，雖然知道向一鵠喜歡貓，但她更懷疑……這老?？峙逻€真生了吃嫩草的心。雖然老牛不承認(rèn)，或者沒察覺。看來，要征服一個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有道理。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震耳欲聾的敲門聲，和一個雷霆般的大嗓門：“左右，左右，我是華光燊，你在不在家啊？艾爺爺找你呢！喂……”

　　“小姐姐，大狼狗怎么去擂你們家門了??？艾老板找你，你是不是沒帶手機(jī)？”喵喵狐疑問。

　　“陰魂不散！”左右嘆了口氣：“手機(jī)放在家里了。”

　　向一鵠微微一笑，吹了個口哨。他用遙控打開了房門。

　　“華少，我們都在這里呢?！边鬟鲝囊巫由咸饋?，大聲回答著。

　　華光燊驚詫地左右環(huán)顧著門對門的房間，猶豫地把長脖子探進(jìn)來，口無遮攔：“這個，你們兩口子住對門？還是你們……剛結(jié)婚就分居了？猴子，怎么你也在啊！哎呀，好可愛的貓啊……”

　　他一看見沙發(fā)上的貓，頓時眼睛發(fā)亮，不管不顧就沖了過去，剛要伸手摸摸母貓。就被母貓狠狠撓了一爪子，三道血痕立刻出現(xiàn)在手背上。

　　可大狼狗還沒來得呼痛，膝蓋上已經(jīng)又挨了一腳。他跳著腳，甩著手：“哎呀，太不地道了啊，偷襲啊你。”

　　“不許你碰那些貓，聽見沒有！”左右冷冰冰道。但其實(shí)她的腳尖也生疼不已。剛才情急，忘記了自己沒穿鞋，而這家伙的骨頭就像鐵打一般，自己踢了他一腳就像踢到了鐵板。

　　“不碰，就不碰。那你也不能打人啊?！比A光燊嘀咕著。

　　不過他也發(fā)現(xiàn)。除了他之外，房間里的其他人都是光著腳的。自己的大黃靴把客廳的木地板踩得花里胡哨。他抱歉不已：“對不起啊，向一鵠。把你們家地板踩臟了，有拖布嗎？我?guī)湍阃细蓛簟！?p>　　“沒關(guān)系?！毕蛞基]并不在意，他拍了拍手：“小七，清掃客廳。”

　　華光燊與喵喵同時驚訝地四處尋找，然后聽著嗡嗡嗡地輕響，一個銀色圓嘟嘟的掃地機(jī)器人轉(zhuǎn)了出來。

　　“我去，真好玩。”兩個家伙，同時發(fā)出了驚呼，又同時去追著機(jī)器人，想一探究竟。

　　左右和向一鵠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這一大一小兩個活寶，確實(shí)很好玩。

　　“你找我做什么？”左右問華光燊。那大男人正蹲著身子，仔細(xì)研究著機(jī)器人。

　　“??？對了……艾爺爺找你。咱們不是約著，要去沈墨言家嗎？”華光燊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人身上：“向一鵠，這個東西真有趣，在哪兒買的？”

　　“你喜歡？我們公司給這家廠商拍過廣告，我這還有沒用過的，送你?！毕蛞基]倒也大方，他轉(zhuǎn)身從書房里拎出一個紙盒子。

　　“不行不行，無功不受祿?！比A光燊吃驚，有些靦腆。

　　“哎呦，行啊，大狗子都會咬文嚼字了。你不要我要。放在艾老板家里，省得孫老師辛苦。大不了，你請向一鵠、小姐姐和我吃飯唄?！边鬟餮劬Πl(fā)亮，一把就接過了紙盒。

　　“跟你有個毛關(guān)系？要謝也是謝謝人家兩口子?！比A光燊兜頭就拍了下喵喵的后腦勺，他拘謹(jǐn)?shù)爻笥尹c(diǎn)了點(diǎn)，囁喏著：“謝謝你們啊，左右，向一鵠。我請你們吃飯。”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2！”左右哼了一聲，抬腳就走，只不過步伐有些顛簸。

　　“喂，幾個意思??？你去哪兒??？左右……我……我們該出發(fā)了。你腳怎么瘸了？”華光燊忍不住，在她后面跟了幾步。

　　“滾，我拿手機(jī)。”左右惱羞成怒地顛著腳跑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華光燊還想繼續(xù)追問，差點(diǎn)被房門碰到了鼻子。他倒退了一步，驚懼地摸了摸自己的高鼻梁：“都什么情況啊？吃槍藥了嗎?！?p>　　向一鵠與喵喵，已經(jīng)忍不住，一個扶著墻壁捂著嘴笑，而另一個則窩在沙發(fā)里，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