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石溪便在隔壁院落一間上房門口,看見了那群黑衣人的蹤影,她知道那該死的淫賊就在房里,她立刻飛身上去:“淫賊!給我滾出來!”
黑衣男子見此,齊齊拔出長劍,與石溪打作一團。
顧巖風(fēng)見此,緊忙也飛身加入了打斗中。
此時,嵩華暉正狼狽爬在床榻上,兩名黑衣男子正在為他被銀簪刺傷的后背上藥,包扎。
管家得顧盛勛吩咐,過來詢問嵩華暉有甚需要,結(jié)果一走進這院子,竟看見大少爺和那行人打了起來!這還得了!老爺吩咐,這群人是上上賓,半點不得怠慢!立即大喊:“大少爺住手!大少爺老爺交待了,他們都是貴客,不得怠慢!大少爺住手!……”
此刻,石溪雙目刺紅,已然氣昏了頭,哪里聽得進管家喊話,拿著長劍繼續(xù)亂砍。
顧巖風(fēng)聽見“貴客”二字,心知這些人定然來頭不小,輕易惹不起,阿溪真殺了他們,也必然在劫難逃。不行,他絕不能讓阿溪有事!
可是,此時此刻石溪已經(jīng)聽不進任何人的任何話。無奈,顧巖風(fēng)只得趁著石溪不備,從后面點了她的睡穴。
石溪手中的長劍頃刻掉落,人也往地上栽倒……
顧巖風(fēng)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石溪,緊接著,將她打橫抱回了自己的臥寢,他將她輕柔地放在了床榻上,然后,坐在床沿,目注于她,將她額前一綹垂落的碎發(fā)輕輕撇于耳后,“阿溪,我知你難過,也知你氣恨,可你真闖出什么大禍來,我該如何保你?好好睡一覺,起來把不愉快通通都忘了?!?p> 隨即,顧巖風(fēng)站起身,走出了臥寢,吩咐心腹武仁,妥善處理石瑤的后事。
緊接著,顧巖風(fēng)徑直往父親的憶秋閣走去。
“爹,府里這幫人到底是何來頭?為何一來就欺負府中下人?”顧巖風(fēng)一走進顧盛勛的書房,便問。他的語氣透著一絲絲憤忿。
“你來得正好。管家說,剛才你和他們打起來了?”顧盛勛不等顧巖風(fēng)回答,便一聲怒喝:“混賬!你知不知道來人可是嵩太師獨子!要是嵩公子在咱們府里有個什么?就是爹也保不了你!”
顧盛勛并非危言聳聽,而是現(xiàn)今整個倉擎國基本是嵩家的天下,當今圣上是嵩太師的親侄子;皇太后是嵩太師的親妹妹;朝中一半的重臣都是嵩氏族人和嵩太師的門生,他們都是嵩太師一手提拔到高位的,其中也包括顧盛勛,所以,嵩太師獨子豈是他們能輕易惹得起。
顧巖風(fēng)暗暗心驚,還好及時制住了阿溪,沒讓她釀成大錯,他嘴上卻不服氣道:“嵩太師獨子就可以任意妄為奸殺下人?”
“一個奴婢而已!就是嵩少爺看上十個八個,咱們也得大方送給他!”顧盛勛語氣頗有幾分不屑一顧的味道。
顧巖風(fēng)沉默了,他豈不知倉擎國向來等級森嚴,地位越尊貴,命就越寶貴,下人奴婢皆命如螻蟻。
“巖兒,男兒志在四方,可不能為了個女人絆住手腳。”顧盛勛捋了捋胡須,意味深長道。
顧巖風(fēng)沉默一陣,拱手道了一句:“爹,孩兒告退?!北阕吡顺鋈?。
顧巖風(fēng)徑直回了臥寢,坐在床邊,看著安靜睡著的石溪,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一臉愧疚,低低道:“阿溪,對不起!這次……巖不能為你討還一個公道?!?p> 晚膳時間,顧巖風(fēng)解開了石溪的睡穴,果然不出他所料,石溪一醒,立馬就要沖去殺嵩華暉。
顧巖風(fēng)豈舍得讓石溪去白白送命!他一把抱住她,懇求般道:“阿溪冷靜點!別沖動!你殺了他,自己搭上一條命,不值得!”
“你放開我!我要去殺了那個淫賊!你快放開我!……”石溪見顧巖風(fēng)一再阻攔她報仇,氣極!對他又抓又咬,極力想掙脫他的桎梏。
“阿溪……”顧巖風(fēng)忍著痛楚,就是不肯松手,他決不讓她去送死!
石溪看著他鮮血淋漓的手臂,有些心痛了,不忍再繼續(xù)抓咬他,捶打著他的后背,哭喊著:“放開我!叫你放開我……”
良久,顧巖風(fēng)見石溪平靜了下來,不再哭鬧,潤聲道:“阿溪,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水晶肘子。”
語罷,顧巖風(fēng)稍稍松開了石溪。
石溪倏地起身下床,鞋子都沒穿,便欲沖出門去。
顧巖風(fēng)見此,趕緊沖上去再次抱住她,“阿溪,他是嵩太師獨子,不是你能招惹的人!就算巖求你,不要白白去送命!”
石溪一聽“嵩太師獨子”幾個字,紅楚的眼睛更是殺意濃烈,沒想到,淫賊竟然嵩太師那個老賊的兒子!三年前,嵩老賊害她石家家破人亡,而今嵩老賊的兒子又害姐姐慘死。淫賊!我石溪此生不殺你,誓不為人!
“只要能為姐姐報仇,我死也愿意!你放開我!”石溪的聲音堅定,態(tài)度決絕。
“你的命連著我的命,你死了,我怎么辦?阿溪,你有沒有想我?”顧巖風(fēng)的聲音滿帶怒意。
“你是擔心我殺了淫賊連累刺史府吧?”石溪故意扭曲他的好意,“好,我答應(yīng)你,不讓淫賊死在刺史府。”
顧巖風(fēng)不料石溪竟說出這番話,一臉不可置信,“阿溪?”
石溪怎會不知他是真的關(guān)心自己,這么說,不過是故意氣他一再阻撓她去刺殺淫賊,她冷漠地側(cè)過頭去,不看他。
忽地,石溪想起了姐姐,惶叫一聲,“姐――”又欲沖出門去。
“阿溪別著急!我已吩咐武仁妥善處理了你姐的后事?!鳖檸r風(fēng)一把抓住石溪的手臂,寬慰道。
“我姐在哪兒?你把我姐弄去了哪兒?”石溪淚流滿面,急急問道。
“在后山?!鳖檸r風(fēng)回答。
石溪一把甩開顧巖風(fēng)的手臂,光著腳丫,往后山飛奔而去。
“阿溪……”顧巖風(fēng)叫囔一聲,緊隨其后。
石溪一口氣跑到后山,遠遠便看見一座新墳,她火速沖了過去,果然,墓碑上刻著“石瑤之墓”幾個大字,她匍匐在墳前,泣淚如雨,“姐!姐……”
顧巖風(fēng)悄然蹲在石溪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阿溪……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
石瑤已是這世上唯一與石溪血脈相連的親人了,她的突然離去,對石溪的打擊可想而知。
最后,悲慟欲絕的石溪終是在石瑤墳前哭暈過去。
顧巖風(fēng)心疼不已,再次將她打橫抱回了自己的臥寢。他擔心她睡在自己廂房,醒來會觸景生情;再來,她現(xiàn)今這狀態(tài),不看著她,他不放心。
之后幾天,許是因為顧巖風(fēng)寸步不移地跟著石溪,許是因為石溪不想連累刺史府,總之她再沒吵著要去殺嵩華暉報仇。
然而,朝夕相處三載,以顧巖風(fēng)對她的了解,阿溪豈會就這樣輕易罷手!她一定是在等待時機出手!
這么一想,顧巖風(fēng)便絲毫不敢對石溪放松警惕。
顧巖風(fēng)猜得沒錯,石溪確實是在等待時機。她在等嵩華暉辭行離開刺史府,她決定追至途中取他狗命。不是她想等,無奈顧巖風(fēng)把她看得太緊,她實在沒機會對嵩華暉下手。
十天后,嵩華暉一行人終于跟顧盛勛辭行了。
石溪想著,暗中尾隨,今晚她定要取淫賊狗命!
顧巖風(fēng)心想,嵩華暉終于要回長安了,他終于不用再這般嚴密監(jiān)視阿溪了。
然而,顧巖風(fēng)剛長長吁出一口氣,嵩華暉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是如同給他當頭一棒!
嵩華暉對顧盛勛笑著道:“顧大人,送一程就不必了,你把這丫鬟送給我就行了。”他的手指著站在顧巖風(fēng)身后的石溪。
“不行!”
“不行!”不待顧盛勛說話,顧巖風(fēng)和顧炫庭兩兄弟立即異口同聲反對道。
嵩華暉的鷹眼掃向兩兄弟,一臉狐疑,隨即,又一臉了然。
顧盛勛早就知道兩兒子心悅這奴婢,一臉為難,答應(yīng)吧,兩兒子一定埋怨他;不答應(yīng)吧,為了一個奴婢而得罪嵩太師獨子,不值得。
就在這時,石溪卻站了出來,“好,我跟你走!”
石溪心想,途中能殺死淫賊當然好!若是路上沒能成功殺掉淫賊,跟他一道回太師府,她就潛伏在太師府,然后,趁機殺掉嵩老賊和淫賊更好!新帳老帳一起了結(jié)!
顧巖風(fēng)聞聲,猝不及防地周身劇烈一震,霎時,他渾身肌肉都甭緊了,僵硬轉(zhuǎn)頭,一把捏住石溪的肩胛,神情極是狼狽,不可制止地蠕動著唇:“阿溪……”
顧炫庭聞言,同樣心里倏然一滯,臉色瞬間青了青,一個跨步來到石溪跟前:“溪丫頭!你腦子壞了!”
石溪回看著顧巖風(fēng),緩緩拉下他的手,“大少爺,謝謝你三年來對奴婢的照顧,謝謝你……”
顧巖風(fēng)猛地一把將石溪摟入懷中,“你不要再說了!阿溪,我不會放你走!決不!”
顧巖風(fēng)豈不知,石溪愿意跟嵩華暉走,不過是想趁機殺掉他為石瑤報仇。且不說,她能不能殺掉嵩華暉,她此舉根本是死路一條!更何況,嵩華暉身邊這十大高手,石溪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如若她真殺掉了嵩華暉,她也必定成為朝廷欽犯,終將難逃一死。他怎會眼睜睜放任她去送死!
“對!溪丫頭,別怕!只要你說一句‘不愿意’,就沒人能帶走你!除非我顧炫庭死!”顧炫庭緊忙補充道。他的語氣無比堅毅!
嵩華暉見此,生生變了臉色!憤懣道:“顧大人,怎么本少爺管你府中要一個丫鬟都不行?”
顧盛勛趕緊畢恭畢敬道:“嵩公子哪里的話,一個奴婢而已,當然沒問題?!?p> “爹!”
“爹!”顧巖風(fēng)和顧炫庭再次異口同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