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霞急匆匆把靜臨送到了娘家。
她老媽問:“阿霞,你怎么現(xiàn)在才送靜臨來?”
靜臨搶著回答:“外婆,媽媽的破摩托車今天又壞啦,我們差點就要走路過來,是那個賣花的周叔叔幫她修好的?!?p> 靜臨一句話才說完,就一溜煙跑到樓上找他的濤哥去了。
老太太說:“啊,就是那個叫周……周二的吧?”
“對呀,媽,你還記得他啊。”
“是啊,”老太太回憶起四天前的事情說,“我那天聽他一邊鼓搗摩托車,一邊老是在跟你說周二什么、周二什么的,聽得很清楚哪!沒想到他穿得那么光鮮,還會干這種油膩膩的活兒,而且又很勤快,幾天前才幫你修過一次,今天就又幫你啦。”
如霞說:“那人確實挺勤快的。他剛才說這個電池快壞掉了,過些天要幫我換一個新的?!?p> “哎喲阿霞,我看那個男人倒是挺有趣啊,老是樂呵呵的?!崩咸肫鹚翘旃笮Φ臉幼?,也咧開嘴笑起來,“看來肯定他肯定賺了不少錢,生活過得很滋潤的。”
“誰知道呢,他的店才開了沒幾天,大家都非親非故的,估計沒人去打聽他的事情吧?!比缦伎纯词直碚f,“媽,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p> “嗯,好好,快去開店吧?!?p> 如霞離開娘家,路過生活市場,順便又買了二兩面條,一點肉泥和幾棵青菜,準備給自己對付一頓午飯。
吃過午飯后,她想起上午周二為她的摩托車充完電后,說過午飯后要過來她店里喝茶聊天的事情。心想這幾天,人家接連幫了她兩次忙,為她修理摩托車,是應(yīng)該拿出平時珍藏著的上等好茶來招待這位新鄰居的。
可是,她又拿不準他到底會不會來。
或者他只是隨口說說,甚至話一說出口就已經(jīng)忘記了,也完全有可能的。
彼此才剛剛認識,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說話是否算數(shù),這都沒個準的。
反正現(xiàn)在剛吃完飯,也是閑著,還不如先洗個頭再說吧。
她走進衛(wèi)生間,從大理石層板上,取下幾年來一直喜歡使用的飄柔二合一洗發(fā)水。
然后就把昨天下午才清洗過的一頭長發(fā),又認認真真地洗了一遍。
如霞一向來喜歡將頭發(fā)清洗后,讓它在空氣中,慢慢地自然風(fēng)干。
因為這兩天天氣很冷,她擔(dān)心感冒了,只得拿出電吹風(fēng),又把一張碟片放進DVD播放機,邊聽音樂,邊吹干滿頭濕淋淋的黑發(fā)。
在電吹風(fēng)“呼呼呼”持續(xù)不斷的轟鳴聲中,DVD組合音響,一首接一首地播放著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綠袖子》《致愛德琳的詩》《秋日私語》《愛的克里斯汀》……
奇怪的是,這一首首如霞原來百聽不厭的優(yōu)美旋律,這時候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她腦子里不斷地設(shè)想著,等一下和那個海拔173cm的花店老板,見面和聊天的情形,一遍又一遍想著這些問題——
等一下他到底會不會來呢?如果他真的來了,要跟他聊些什么呢?從這兩次接觸中,聽他的口音,雖然說的是本地的方言,但明顯就不是本市的,應(yīng)該是從幾十公里外的鄰市那邊過來的,可具體是哪個地方的人,如霞又說不上來。
他又為什么對摩托車那么在行?
他的老婆呢?孩子呢?
為什么他的花店從開業(yè)以來,前后十來天的時間,店里始終只有他,以及他雇用的那個負責(zé)給客戶送花的小伙子?
想到這里,一個大大的問號,冷不丁跳進了如霞的腦海里:難道他是一個離異或喪偶的男人?
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最有可能是哪種原因呢?
是身體方面的,還是感情方面的呢?
又或者,他會不會至今還是一個老處男?那……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如霞對這位新認識的花店老板,越發(fā)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滿意的答案。
其實,通過這兩次近距離的接觸,如霞覺得,這個男人倒也格外的熱情、開朗;而且說起話來,也非常有趣,常常一開口,就讓她禁不住地笑出聲音,開心不已。
可是他那么主動,又那么熱心地幫助她,究竟會不會有什么企圖啊?
又或者說,是不是在她身上,有著什么可以讓他產(chǎn)生某種企圖的條件呢?
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目前的生活狀況和婚姻狀況了?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對啊——聽說前兩天,他還幫助隔壁鋪戶,那個上了年紀的賣煙茶酒的阿伯,臨時加裝了一套40W的熒光燈,總不能說他對那個阿伯,也有什么企圖吧?
這么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如霞忽然就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竟然這么用心地琢磨起這個剛認識的男人來。
早在阿平出事之前,她就已經(jīng)一再叮囑自己,從此不要再琢磨男人的。
一定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靜臨身上,竭盡所能把她培養(yǎng)成一個超凡脫俗的女孩子。
可是,現(xiàn)在……
哎,不去想他了。
這時候,如霞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吹干了,正散發(fā)出一陣陣溫暖的芳香。
她抓過一縷頭發(fā),將發(fā)梢放在自己鼻子下面聞了一陣。
接著又從抽屜里,拿起一把用了好幾年的檀木梳子,慢悠悠地把長發(fā)梳理了幾遍。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個小臺鐘,指針已經(jīng)指向十三點十五分了,那個上午說過午飯后,要過來喝茶的男人,還連個影子都沒有。
如霞估計他可能不會來啦。
她站起身來,走到店門口,朝花店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門口靜悄悄的,什么也沒有。
轉(zhuǎn)過身回到里面,如霞就從桌上拿起一本《讀者》雜志,看了起來。
一篇文章才看了個開頭,周二就從外面進來了。
周二一雙腳剛剛跨進如霞店里,立即就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陣洗發(fā)水的幽香。
他腦子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洗發(fā)水電視廣告中各種賞心悅目的畫面。
望著長發(fā)垂肩的趙如霞,周二心里一陣恍惚,很快就露出笑容:
“哎喲,遐如如老板,我這人實在沒口福啊,今天是喝不上你的好茶咯!”
“哦?周老板,你沒空?”
周二在收銀臺前面一張臨時放置的塑料椅上坐了下來:“我得給客戶送花去。一家手機店明天開業(yè),那個小弟阿宏今天請假了,沒來上班,我得親自出馬,沒辦法呀!”
如霞說:“難得有生意,趕快去做吧,茶可以改天再喝嘛。”
“好的好的,那我先走了?!敝芏f完,就起身離開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如霞心里忽然感到空落落的。
她放下《讀者》,把中指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然后就把手肘支在桌子上,雙掌輕輕捧著臉頰,發(fā)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