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馬美辦了兩件大事。
程晨二舅家后院起了火,她大姐馬美親自趕往現(xiàn)場救援。
就在馬美等程晨下樓的當(dāng)口,她二弟馬昭的媳婦兒來電話,哭天喊地叫她姐管管她兄弟,她說馬昭有了人。原因是馬昭突然特別愛打扮,白天黑夜不回家,于是她拿著馬昭的身份證調(diào)取了通話記錄,果不其然,他跟同一個號碼通話時長長達四個小時,短消息發(fā)過二百多條。
馬美聽后,立即反駁:“不可能,都白天黑夜不回家了,還為甚要打電話?”
“馬昭說那女人……是做兼職,自己有男人......所以他躲在車里跟她打電話發(fā)信息?!?p> 此話一出,聽得她姐直噴飯。但自己兄弟出了這種事,父母年事已高,自己作為家里老大,不管說不過去。再說,這也是常情,家里但凡哪個子女日子過得好一點,她就要理所當(dāng)然地擔(dān)負起各種雜七雜八的家事來,因為很多時候的很多雞毛蒜皮,用錢一下子就收拾利索了。
馬美拎包出門,到了馬昭家,“通通通”敲開門,一句廢話沒多說,叉著腰教訓(xùn)起她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兄弟來:“好好的家,好好的媳婦兒不要了?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也跑外邊鬼混?”
馬昭的電話響過幾次,都沒敢接起來,他雙手夾在大腿間,眼睛死死盯著地面,想大姐趕緊罵,罵完趕緊走,走了他也走。
“自己老婆當(dāng)牛做馬給你撐著家,讓你出去掙錢,你倒好,養(yǎng)起別人的老婆來了!......量你不干這事兒,是不是趙輝那個個泡教你的?”
趙輝那個雜種已經(jīng)在門外了,“咚咚咚”敲了好半天門。
馬昭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雖然趙輝有帶壞一切好人的本事,但這個屎盆子他不打算也不能給他扣,他是確實想,想梨花戲海棠,想風(fēng)景那邊獨好,想家里賢妻洗衣下灶,門外佳人投懷送抱,因為他覺得人本來就該飽暖思淫欲,何況他已經(jīng)算是行動遲緩的呢。于是他抽出一只手,原先兩只叉開的腳一寸寸挪,直到緊緊并攏,那只手虛掩著嘴,給無辜的趙輝趙合伙人一個清白,順便預(yù)防自己挨嘴巴子?!安皇牵俏易约阂蚕??!?p> 他媳婦兒雖嘴上不承認,但心里早就相信了她大姐的判斷,男人胡鬧就是被趙輝慫恿,他追她就追了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被窩還熱乎對方就要爬上別人的床了呢?幾乎是同時她就已經(jīng)恍然明白,馬昭能如實招來就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他不想在他倆之間還有所保留;這種想法一出,她決定摒棄前不予計較,自己的一顆蔫巴成一堆的心也就此緩緩活泛起來??删驮陂_門的瞬間,這個豁達的女人聽見了男人撕破臉皮的對答,她聽罷,甩開手里的門,沖在她大姐旁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他沒有嗎?不管他是兼職還是專職?我不信他要是沒有你就想得起來?”馬美掃了一眼紅口白牙的弟媳婦兒,使眼色給兄弟,要他承認。
“有。不過他那是流動的……流動……流動情人......”馬昭依舊替早站身后的趙輝辯駁。
馬美氣炸了肺,她一而再再而三提趙輝,想讓這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外甥背這個黑鍋,不料,自家兄弟一早就決定了好漢做事敢作敢當(dāng),一是一二是二抱著黑鍋不放,氣的她姐當(dāng)場發(fā)飆:“你說我心死了,還是眼瞎了,給你投資,???我缺吃了還是少穿了,我要給你投資,啊?自己苦咧咧跑東跑西,到頭來好活了......哈七馬八的一票爛貨......甚東西!腦袋里裝的漿糊不是?”
馬昭媳婦兒是精明人,她一邊佯裝哼哼唧唧,一邊提著心聽這個大姐罵街。當(dāng)她一聽出話鋒朝捎泥帶水的方向發(fā)展,就即刻止住了哭鬧。
好歹人家跟親兄弟親,自己每天瀟灑是靠著誰的“跑東跑西”?哭一哭鬧一鬧就行了,自己男人還要自己征服不是?
她抹了把眼睛,一骨碌爬起來勸程晨二舅:“咱也是靠姐姐幫襯才過上好日子,你現(xiàn)在倒好,飄了,連家也不要了,這讓姐姐多傷心。再說,姐姐也娶媳婦嫁閨女的人了,還得替咱們操心,咱們做兄弟的,是不是該長點心了,還好意思鬧?”馬昭媳婦兒托著男人的膝蓋骨,看著他的眼睛深情地說:“答應(yīng)我,別再聯(lián)系了......要是人家不什么的話......咱就給點補償......”
這話漂亮!馬美伸手摸了兩萬,補償了弟媳婦兒。
“好好過,男人就那個鬼樣子,你現(xiàn)在給他二百萬讓他走人,你看他走不走!”話音一落,馬美一愣,她可給自己的話嚇夠嗆。
老實本是一種好品德,可太老實就給人一種把腦子留在他媽媽子宮里的感覺。
得虧趙輝太機靈,他大聲命令馬昭趕緊穿衣服,馬上去公司,看他雙手還夾在大腿間,若有所思一副想“走”的表情,又兩三步跨過去提起馬昭,給他一把推進了臥室,嘻嘻哈哈笑著:二舅人老實,犯了錯太內(nèi)疚......現(xiàn)在想逃走......哈哈哈哈……
安頓好馬昭,趙輝笑微微給還在拉著臉喘粗氣的她三妗摁坐在沙發(fā)上,自己站著,開始一本正經(jīng)做起匯報:規(guī)劃局那我打點過了,只要我舅舅點頭,底下的人誰敢說半個不字兒,設(shè)計院的效果圖也已經(jīng)出來,我專門來家接三妗,保姆說你不在家,我就來二舅這了。
馬美正在撓頭瘡,沒空幫別人撓臉瘡。
除了自己爺們兒,這才是她的正事。
可馬美不太敢大包大攬,趙輝一天天走南闖北,見識也好,眼光也好,都比自己這個老婆兒強,萬一自己決斷無法迎合市場怎么辦?所以她暼了眼大哥:“規(guī)劃局的事,你早就說過了!圖紙這個事你們看好就行?!?p> “我們看好一家當(dāng)?shù)刈龅模瑑r格都已詢好,不過還得要三妗最后落槌。”他詭譎一笑:“三妗,二舅這沒事的話,咱們現(xiàn)在去公司?”
馬美聽了,很是得意,拉著她兄弟一道,上了趙輝的車。
趙輝一次聯(lián)系了兩家設(shè)計院做設(shè)計,當(dāng)?shù)匾患?,BJ一家。當(dāng)趙總嘩啦啦展開兩家的效果圖時,馬美一眼看中了桌子右邊的那張——那一版來自當(dāng)?shù)卦O(shè)計院。這讓三大股東非常高興,畢竟當(dāng)?shù)卦O(shè)計院的報價比BJ少了一倍,三百五十多萬。
目前的財務(wù)狀況可不樂觀,馬美賣了上次為自己當(dāng)臥底的底商,用來支付大小債主們的月利息,而賬戶預(yù)留的各項開支,也只有七百多萬,那是她馬美釋放第二輪融資信號之后收到的。
可蓋一棟樓得要多少錢??!
馬美一拍板,趙輝立刻回復(fù)那家設(shè)計院,方案敲定,很快出全套施工圖,來年一開春,馬上開工,他順手給了乙方訂餐信息,約設(shè)計師一起吃飯,談定金合同事宜。
可程功的一個電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馬美沒能跟規(guī)劃藍圖的設(shè)計師見面。
程晨在她爸不停地說“閨女堅持,這就到醫(yī)院了,閨女堅持,你看,已經(jīng)到醫(yī)院了”的時候,收到了阿斯?jié)h的短信。程功很替我高興,他忙把手機遞在閨女的眼前,讓她看,程晨伸出手,接過手機,自己抓著,艱難地讀完了阿斯?jié)h的信息:寶貝,我談成了人生第一筆生意,合同價格三百五十萬。凈利潤剛好能還清房貸,我有一種感覺,這是你給我?guī)淼男疫\,還有件事,我想等畫完這個項目,再跟你去見我岳父。弱國無外交嘛!你說呢?
程晨激動地緊緊掐著手機,勉強刪了那個終于等來的回音,眼角墜下一大滴淚,側(cè)過頭微微笑著說:“爸爸,我沒事”,然后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