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軍訓過了,林洛傾收拾起行李,準備回家。
林止和洛熠等在樓下,她拖著行李跑出來。
“爹爹,老爸?!?p> 林止問:“十一怎么過?”
“去H市看小毓,她不回來,讓我過去找她?!?p> 到了H市,程毓帶她逛了一遍H大。一圈逛下來,林洛傾才相信程毓電話里說的話,對面小區(qū)確實存在些問題。
隱沒在云海中的月亮,慢慢撥開云層。周圍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在夜里尤為滲人。螢火蟲在草叢中若隱若現(xiàn),蟲子低低吟唱,遠處還能聽見青蛙的“呱呱呱”聲。
程毓抓緊林洛傾的胳膊走在后面,前面的人拿著手電筒照來照去。
程毓加入的明明是校園新聞社,林洛傾從程毓口中知道這個社團的宗旨是“越作越折騰,越折騰越快樂!”林洛傾稱它是“作死社團”。
他們這是要在這里待一個晚上?林洛傾真心覺得腦殼疼。
林洛傾拉住程毓往邊上走。某個老婦人正拿著一把木頭梳子,梳著她拖到地上的、灰白交雜的長發(fā)。程毓一不小心踩到她的頭發(fā),她猛一個回頭,年老卻端莊的臉突然變作骷髏,沖她們齜牙咧嘴,牙齒嘎嘎嘎作響。林洛傾雙手合十,輕聲說了聲,“抱歉?!?p> “有人來啦!”豎著總角的孩子,抱起腳邊的竹子編成的球,蹬蹬往前跑,稚嫩的童聲響起在空地上空。
“來人就來人,老子還要補覺呢!”
“您老,還沒睡夠?”
“昨天給你們唱了一夜的戲,總讓我休息一下吧。”
“誒呦?!鄙鐖F里的四眼哥一腳踩在某位鬼兄弟的手指。這位四眼小哥以為踩到了石頭,踢了一下地,這一腳剛好踢在那位鬼兄弟的下巴骨上,“咯噔”,下巴往左一個移動。他抬起手把歪了下巴給扳回去。
“你再動一下腳,老子就把你射成馬蜂窩。”
四眼小哥沖前邊的人叫了一聲,“破荒地有什么好晃的,休息一下?!闭f完一屁股坐在鬼兄弟的腦袋上,“嗶嗶”,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咦咦咦……”大家都下意識捂住鼻子。
“早就跟你說去醫(yī)院看看,不停放屁也是一種??!”社長大人好心提醒道。
那位鬼兄弟像是忍到了極點,一個起身,四眼小哥往地上一栽。
“誰推我!”
“哈哈哈?!贝蠹倚ζ饋?。
鬼兄弟一聲民國時期的軍裝,站起來是個一米九的高個子,從后面掏出一桿槍,對著四眼小哥一頓猛射,“撲撲撲撲”,子彈射盡,他抬腳猛踹四眼小哥。
“叫你踩我,不讓你踩了,還給敢坐我腦袋上!”
四眼小哥開始覺得有無數(shù)小石子兒往他身上砸,后來,沒有后來了,鬼兄弟第一腳下去就已經(jīng)把他踹暈了。
林洛傾跑過去拉住鬼小哥的手臂,“兄弟夠了!”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小姑娘眼熟,突然對她行禮。
“嫂子好!”
林洛傾原地石化了,什么情況?
“兄弟,我們認識嗎?”
“嫂子好,閻家軍副將王大富!”
“閻景的副將?”林洛傾問。
“我見過嫂子畫像?!彼娝€記得閻景,小心問:“嫂子你死了?”
“呵呵額,我還活著?!?p> “那您怎么還記得大哥?”
“孟婆偷懶,忘記給我喝孟婆湯了?!彼槐菊?jīng)地說
“原來這樣,嫂子一定要找到大哥,不能讓大哥再孤苦終生了?!?p> “萬一他結(jié)婚生子了呢?”
王大富眉頭一皺,隨后把槍往地上一插,“嫂子,你就把大哥搶過來!兄弟我支持你!”
林洛傾:“……”
“兄弟我送你投胎去吧?”
“投胎?身為守城將,吾等豈可離城?!?p> 林洛傾咽了口口水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和平年代。”
“嫂子,不說,時間到了?!闭f話他敬了個禮,轉(zhuǎn)身就消失了。
程毓看她對著空氣說了許久話,又看了眼一旁的四眼小哥,意識到這回他們是真的遇見鬼了。林洛傾陰陽眼,她小時候并不是沒見過。
“你們快點!”
“四眼學長暈過去了?!背特箤λ麄兒?。
“什么!膽小鬼!”社長對大家招了招往回走。
周圍蟲鳴聲漸漸小了,直到消失,一片靜謐,什么聲音也沒有。
遠處的山上一輪紅色的圓月爬上云頭,林洛傾往H大的方向望去,頓時心覺不好了。
“洛洛,怎么兩個月亮?”
“看!紅色的月亮!”
白色的霧氣從地底冒出來,將大家籠罩在朦朧中?!奥÷ 笔裁礀|西從地下往上鉆,地面開始搖晃起來。
“時間到了?!彼盍藘杀橥醮蟾徽f過的話。
什么時間到了?
她隔空化了個顯魂符,以免大家碰見了什么東西還看不見,冒犯了不該冒犯的東西。
金色的符咒化作一縷金色的光,周圍的景物開始清晰起來。
周圍一片墳包,墳前插著竹桿子。竹竿上白色的布條隨分飄蕩,黃色的紙錢幣散落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被牡氐纳峡栈厥幹蠹业募饨新暋?p> 社長大人帶著他們往回跑。
“要活命別叫?!绷致鍍A說。
大家兩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一臉驚恐地張望著四周。
“做工了!”
“起來了?!?p> “快。”
微紅的月光照在墳場上,顯得周圍更加詭異了。
一個個從墳包里爬出來,伸了個懶腰,開始用手里的工具對自己墳前的木牌或者石碑敲敲打打起來。
“王大富還是你好,你大哥還給你立個石碑,棺木還是上好的楠木,哪像我兒子,把我用涼席一裹,我睡得那是一個腰酸背痛。瞧,這破松木牌子,質(zhì)量差也就算了,名字還給寫錯,害我時不時要自己出來補個偏旁?!?p> “陳老頭,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你兒子在世好歹也給你燒了不少紙錢,不認識字,也不是他的錯,誰叫你沒給他上學堂?!?p> “陳爺爺,小寶都沒人燒錢給我,小寶的球還是王大哥給的,你比小寶好,小寶沒有兒子?!?p> “哈哈哈?!北姽砺犃诵」淼脑挾夹ζ饋?,王大富停下手里清理青苔的動作,走過去,摘下衣服上的徽章,“給,拿著玩去!”
說完,推了他一把,“走,玩去。”幫小寶把周圍的荒草拔了,又在墳包周圍堆了一圈石頭,以免土往下滑。
“說什么廢話,快點修。”她掩了一下發(fā)間的發(fā)夾,將濺起的土從開叉的旗袍裙上撣去。
幾個人已經(jīng)再原地腳軟,不住打顫。
“誒,大學生!”幾個鬼沖這邊喊了一聲,他們直接癱軟在地上。程毓躲在林洛傾身后。顧城手里把玩著一直煙卻不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p> “別嚇壞孩子了,你這臭拉車的?!币粋€大媽扔過去一把雜草。
“鬼鬼鬼——”扎著丸子頭的女學生指著遠處抖索地說。
林洛傾從包里取出一把香,“誰有打火機?”
顧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扔給她,她隔空接住,點燃了香,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短,香灰為白,漸漸被風吹散。
“各位,今日是我們打擾了,這小點子心意孝敬各位?!?p> “嫂子,你客氣了!”王大富對她喊。
“大富嫂子,你真上道!”
“謝謝小姑娘了?!?p> 天邊的血月,顏色慢慢褪去,越來越透明,白色的煙霧被晚風一點點吹散,周圍的溫度也回升。眾鬼打了個哈欠,紛紛收拾東西回去。
一個穿著學生裝,梳著兩只麻花辮的小姑娘害羞地跑到林洛傾面前,“你真好看?!?p> “???”
“嫂子?!?p> 林洛傾正一臉懵逼時,王大富趕緊跑過來拉著她就走。
H大的校門口,林洛傾提了提身上的雙肩包,對大家說:“回去洗個澡,明天去藥店買些艾葉搓搓澡?!?p> 她又回頭說:“若是等不急明天,抓只蟑螂燉了也可以。”
“蟑螂?”
“蟑螂補陽氣!”
林洛傾拉著程毓就回了寢室。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writer/p1/contentv2/photo_default.png)
窮桑染染z
《四層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