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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潮連續(xù)劇

跋胡疐尾(十九)

低潮連續(xù)劇 洱深 3042 2019-07-29 19:20:00

  我在飲水機旁邊沖咖啡,水柱砸入杯中,濺起細微的水花,漸漸滿溢出來,順著杯口,滴在地上。

  李隆搶了幾步上前按了開關,“冉總,開源節(jié)流啊?!?p>  我勉為其難的笑一下,就著滿溢的杯子口喝了一口水,才抽些紙巾來擦手。

  李隆也抽了幾張紙巾,彎腰去擦干凈地上的水跡,站旁邊問:“看您臉色不太好,是沒休息好嗎?”

  我瞥他一眼,“你怎么天天只會問這一句話呀?是啊,我天天都沒休息好,你看我這頭發(fā)掉的都快成葛優(yōu)了”。

  李隆擺手,“您不知道嗎?男生比女生禿頭的幾率可要高出太多了。我跟您說,我爸呀,就是地中海,我天天看著他的頭頂我就瘆得慌,生怕一覺醒來我也變禿頭。最近洗完澡,我還給自己做頭皮按摩呢,您要不嫌棄,我給您試試?!闭f著竟然抬起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連忙躲開,“快拉倒吧,就你的手,細的跟雞爪子似的,別給我按壞了?!蔽易叱鲩L茶水間,在寬敞的大廳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李隆跟出來,覷著我的臉色,“還真是心情不好啊,怎么啦?眼看著要婚禮了,難不成是婚前恐懼癥?”

  我點點頭,“也許吧。”

  他在我身旁坐下來,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您是不喜歡林哥嗎?”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李隆見我半天沒回答,很識時務的閉了嘴,眼珠在眼眶里東來西去的轉了幾個圈,舉著手機說:“我最近新加了幾個群,挺好玩兒的,您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我拉您進來啊。您看這個,”他強迫的指著一個群名稱推到我眼前,“一個哈利波特魔法群,教人念咒語的。”

  屏幕離眼睛太近,我瞇了半天眼睛才對焦才看清上面的字,“教魔法的,你試過了嗎?”

  “試過了啊,”他笑著說,語氣十分夸張,“比如早上起床跟著群主念咒語,然后許愿我這一天順利開心,順利開心,順利,開心,念個百八十遍的,別說,這一天還真能順利開心?!?p>  “鬼才信你的邪!”我嫌棄的推開他的手,看了看手表,“訂了飯店嗎?”

  “您別擔心了,都是嚴格按照高總要求的規(guī)格訂的,絕不能給咱公司丟面子不是。”他說。

  “不是不能給咱們公司丟面子,是別給高總丟面子?!蔽业馈?p>  李隆點點頭,“高總現(xiàn)在也不知道忙活什么高級的事情,誒,是不是又要再弄幾個全迎?”

  那次的會議后,高一生很快又返回了香港,不知在忙什么。今天突然發(fā)來消息,讓我們幫他接待一個內(nèi)地的官員朋友吃飯。

  我不明白這算吃的什么飯,幾個陌生人,從前不認識,以后也未必會見面,何況高一生又不在,他那朋友自己一個人吃頓飯怎么了?何苦非要讓人陪著、捧著、虛情假意的聊著呢。

  這所謂商務上的套路仿佛約定俗成。高一生在香港別的沒學會,這一套倒學得十分老練。比如誰過境了誰所在的城市,也不管本人在不在,一定要派車過去接送。自己公司不方便,也要找個朋友的公司派輛車,車里最好還要有個年輕的專屬司機。代為定好了酒店,還要定好接風或送行的飯店。最近這種事情的密度開始增加,我和李隆越來越像陪人聊天、吃飯、充門面的三陪了。

  我的虛無感更盛。

  因為客人的飛機是晚上7點,一路安排好,回到家已經(jīng)快10點了。

  我笑的臉頰僵硬,進門時,忍不住黑著臉。

  阮阮不在家,媽媽正一個人拿著本子不知道在寫寫抄抄什么,見我開門趕忙迎上來,繞著我問:“我計算了一下要來參加婚禮的親戚朋友的人數(shù),那個,我今天在咱們家群里面問了一下,能趕過來參加的人數(shù)不多,可策劃公司那邊已經(jīng)給咱們家親戚按人頭都留出了位置了......據(jù)說林家的親戚可都來出席,恐怕那邊都還坐不下,人數(shù)還要削減呢。”

  我癱在沙發(fā)上,“能來多少算多少,何必強人所難呢?”

  “不是這個意思,”媽媽搖搖本子急道,“你怎么沒聽明白呢?姑姑她們的意思是說,機票不好訂,問我們能不能幫她們訂機票,訂酒店?!?p>  我接口道:“就是問問能不能一價全包唄,最好還能包她們?nèi)ハ愀蹃硖嗣赓M游,那購物要不要包???誤工費要不要出啊?”

  “你這孩子!”媽媽坐在沙發(fā)上,“說什么都不能好好說,又在哪里吃了槍藥了?看人家結婚前都歡歡喜喜的,怎么到你這兒就這么擰巴呀?”她忽而自顧自的又高興起來,湊近我一些,“還有個方案,我看也可行?!?p>  我隨口道:“說來聽聽?!?p>  媽媽忙道:“我單位組織退休的職工旅游,去香港,30多人呢,我算算時間,剛好他們過境濱海的那天,是你婚禮的日期。我想請他們都過來,撐撐場面,充充人數(shù),我估摸著也就差不多了,至少氣勢上不能比林家差嘍?!?p>  我瞇著眼睛,一臉假笑,“你是想顯擺一下吧。”

  媽媽做出想生氣的表情,隨即又止住了,換了一臉洋洋得意,故意說:“那是當然,找了這么好的女婿,這時候不顯擺什么時候顯擺呀?我這越看林羽呀,越好,工作也好,人也穩(wěn)當,家庭也不錯,哎呀,我這一顆心吶,終于是不用懸著了?!?p>  正說著,阮阮舉著電話開門進來,沒來得及打招呼便先說:“快,林羽找你,打到我這來了,你怎么總關機呀?我就說你在家吧,讓他別著急?!?p>  我看了一眼手機,飛快的又看了阮阮一眼,接過她的手機。林羽那邊情緒十分好,“我媽找人算了日子,據(jù)說明天是良辰吉日。你別嫌棄她封建啊,她也是為咱們好,希望咱們順順當當?shù)?。明天一早咱們?nèi)ヮI證吧?”

  “知道了?!笨磱寢尯腿钊疃贾敝钡亩⒅遥矣纸忉屃藥拙?,才掛斷電話,說著我累了,便早早的上床睡了。

  后來回想,這真是我婚禮前,最后難得清閑的日子了,接下來的每一天,我?guī)缀醵荚诿y中度過。

  親戚朋友分批次抵達了濱海,接機、安排他們住宿、餐飲、游玩......仿佛參加婚禮的過程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次跟團旅游。我心里積壓的厭煩越來越重,但壓抑著不愿表達。

  后來居然漸漸適應了這忙碌的節(jié)奏將心底真正的厭煩壓制的麻木淡化。

  婚紗照要選片、p圖、做視頻,婚禮宴席要一道道試菜,親友位置要一個個安排,還有婚禮上每一首歌曲的選擇、禮服的選擇、禮服順序的排序、妝發(fā)的試裝......瑣瑣碎碎,林林總總。本以為交給策劃公司,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卻隨著婚禮日期的臨近,層出不窮的事情紛至沓來,等待我和林遇去確定、選擇、拿主意,如同無盡的漩渦一樣快要將我滅頂。

  我一直在想,這樣繁復的一場秀,是不是對于一個平凡的女人來說,就已經(jīng)算是人生中最巔峰的場景了。只有那一天,她能站在人生的舞臺上,接受著無窮的仰望、祝福、艷羨。穿著現(xiàn)場最艷壓群芳的服裝,帶著閃耀的皇冠,盡量將自己擺成一幅畫兒,說著自欺欺人的誓言。

  以后的人生,漫長平淡又瑣碎的生活,終會將她們一個個折磨成自己母親的樣子,唯余一場婚禮可供緬懷,所以這一天對她們來講才格外的重要。

  “蛋糕的樣式再跟您最后確定一下,”策劃公司對接小美女的信息打斷了我的思緒,發(fā)來一張張照片,“這個是寶藍色的,只有三層高,比較清新,不過我建議還可以更高一些,做個5層或者6層的,推出來的時候可能效果更華麗些?!?p>  我匆忙的回了微信,沖旁邊的按摩師笑了笑,閉起眼睛。在我旁邊的床上,一起在美容院做美容的媽媽已經(jīng)睡著了。

  不一會兒,手機鈴聲又響起來,我煩躁的拿起手機,上面是婚紗店的通知,告知婚紗的腰線改好了,讓我最后再去試一下最終效果。

  剛走出美容院的門,媽媽摸了一下口袋,“哎喲,手機忘里面了,等一下,我回去取?!闭f完轉身向里面走。

  我低著頭,被一只手臂攥住手腕,大力的扯進了一旁的轉角。我掙脫開他的鉗制,扭頭就要走,沈南麒從身后把我抱住,“星河,你怎么了?最近幾天都不和我聯(lián)系?!?p>  我惡狠狠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我怕打擾你其他業(yè)務!”

  我暗自期望他能立即反駁我,發(fā)脾氣,暴怒的翻臉,然后質問我的話里是什么意思?可他只是微愣了一下,便沉默了。

  他的反應使我更加憤怒,我大力的甩開他的手,“別再來找我了,我要結婚了!”

  我?guī)撞脚荛_,挽住剛剛出來的媽媽的手臂,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開動時,我看到沈南麒還呆呆的站在剛才的位置,一直都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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