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小心身后！”
方然顧不得擦拭臉上沾染的血跡與臟污，陡然發(fā)出一聲尖叫。
林恒仿若身后長了眼睛，在方然出聲提醒的前一瞬，便已經(jīng)側(cè)開了身子，九幽長劍在黑暗中劃出冷冽的寒芒。
尖銳的破空聲在耳邊炸響！
一條成人臂膀粗細的藤蔓，好似蟒蛇一般，朝林恒的臉直直撲來。
劍光閃爍，瞬息間斬出三劍，但藤蔓卻比他預(yù)想的堅韌許多，三劍斬在同一處，才堪堪將其斬斷。
方然見狀，正要開口稱贊，卻見林恒一劍朝自己刺來！
“蹲下！”
方然抱頭蹲下，身后自黑暗中冒出的藤蔓，再次被林恒斬斷，二人也沒有交流的機會，四周黑暗中，一條條藤蔓，如同陰毒的蟒蛇，從格外刁鉆的角度襲來。
林恒劍法犀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然終有疏忽之時，遭藤蔓抽打在背上，悶哼一聲倒飛了出去。
尚未起身，又是數(shù)條藤蔓自頭頂卷來，他揮舞長劍，奮力抵抗，但藤蔓實在太多了。
雙腿皆被藤蔓捆綁，瞬間被吊了起來，又將他拉入了黑暗的密林深處。林恒似是無力反抗，披頭散發(fā)，毫無還手之力。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待他落地后，眼前已是換了幅景象。
破敗寂寥的村莊，高大茂密的榕樹，一如此前多次所見。
他抬頭向上看，便見到了鄭安四人，皆是被藤蔓捆綁，吊在樹枝上，垂頭散發(fā)，不知生死。
林恒同樣也遭到一條條藤蔓捆綁，雙手、雙腿皆是被綁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反抗不得。
榕樹極為古老，樹皮斑駁，突地一陣抖動，粗壯的樹干中心，竟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人臉的輪廓來。
“樹妖！”
林恒粗粗喘息，試圖握住九幽長劍，卻有一條根須垂下，將長劍卷起。
樹干上的人臉，嘴巴開合，發(fā)出蒼老沙啞的聲音：“你，是人，是鬼，亦或者也是妖？”
“我是人?！绷趾闼坪醴艞壛藪暝?，面色冷靜，口中問道：“你三番五次阻我道路，似是不欲與我為敵，為何最后又悍然動手？”
以這樹妖方才展現(xiàn)出的戰(zhàn)力來看，若是從一開始便對自己一行人動手，也不用多費工夫。
而這樹妖既然能好奇提問，顯然也是具備靈智的。
“我一開始……猜你是妖……但又……猜錯……了?！睒溲哉Z格外緩慢，逐字逐句，“如果，你是妖，你們都能活，你是人，你們都要死?！?p> 緊跟著，又問了句：“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人，還是妖？”
林恒抬眼看了看鄭安等人，并未急著回答，樹妖同樣不急，似乎也愿意給林恒時間考慮答案。
自己是人亦或者妖？
難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林恒想到了那個毛頭小子方然，方然坦白說，自己加入土匪實屬無奈之舉，若是拒絕，便活不了，唯有與土匪同流合污。
“你想招降我？”默然良久，林恒反問道。
樹妖緩慢言道：“不，如果你是妖，你就是善良的生靈，能活，如果你是人，你就是世間的罪惡和混沌，需要凈化。”
“何出此言？”林恒劍眉一挑，“當(dāng)今世上，妖魔邪祟縱橫，為禍蒼生，孰是孰非天地可鑒，你一派胡言！”
樹妖并未動怒，依舊以緩慢、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我在此地，已經(jīng)有上千年之久，你口中所說的亂世，我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而哪一次亂世，不是出自人類之手？貪婪罪孽的人類，不斷引發(fā)戰(zhàn)爭，生靈涂炭，怨氣滋生。我是在無數(shù)人類的鮮血中，化為了妖，腳下這片土地，皆是浸透了血液……唯有消除人類，才能平定亂象！”
林恒輕笑一聲：“你這樹妖，倒是能言善辯，懂得些道理。”
樹妖言道，曾經(jīng)有一個人類，在榕樹下與他辯論了三天三夜，只可惜此后再未與之相見。
林恒便道：“如你所言，人類中有心懷不軌者，挑動戰(zhàn)火，謀取私利，但也不少身懷抱負者，欲竭力所為，平定亂世。你口口聲聲，將一切混亂罪責(zé)都丟給人類，但所有妖魔皆是無辜的？”
“鬼，源自人類自身，妖源自邪祟怨氣，怨氣則是人類播撒世間，天地之間的混亂，需要凈化，人類便是罪魁禍?zhǔn)住！?p> 樹妖不是單純的仇視人類，而是將人類視為了整個世界的罪惡源泉。
“不論是人，亦或者妖，處在什么位置，說出什么言論，倒也都說得通?！绷趾悴挥俎q論了。
他是人，對方是妖，各自立場不同。
樹妖又道：“你身上的味道，讓我想起了曾經(jīng)那個人類?！?p> 或許，這也是他愿意給林恒做選擇的原因？
林恒問：“如我這般的人，你見過多少？”
“不多。”
“但凡是人類，你都殺了？”林恒又問。
樹妖答道：“我常常在沉眠，只要蘇醒，便會清理周圍的人類?！?p> “既如此，你便該死了。”林恒也給了他機會。
話音剛落，他身側(cè)便浮現(xiàn)出幾把水劍，左右齊齊斬出，雖未開鋒，卻能斬出劍氣，以劍氣之銳，斬斷藤蔓自是不在話下。
林恒脫身，卻是腳下一蹬，身形高高跳起，奪回了九幽長劍，復(fù)又向著榕樹主干浮現(xiàn)的人臉，狠狠刺去。
劍氣縱橫！
每斬出一劍，便是一道劍氣，眨眼功夫，林恒已是斬出數(shù)十劍，數(shù)十道劍氣呈蛛網(wǎng)般，深深刻印在榕樹枝干上。
傷痕處，竟然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一時間鮮血橫飛，林恒的攻勢越發(fā)凌厲，劍刃狂舞，密不透風(fēng)，間或夾雜著鋒銳無雙的劍氣，所有來襲的藤蔓，尚未靠近，皆被長劍斬斷！
原先在樹林中，他故意表現(xiàn)出難以力敵，為的便是眼下這突然暴起！
領(lǐng)悟出劍氣，尚且是一月前的事，而這一個月來，因無有強悍妖鬼作亂，功德之力增長不多。
便是如此，林恒每日練劍，豈能沒有收獲？
初時，他斬出一發(fā)劍氣便是力竭，只能將其作為絕招，不可輕易施展。
眼下，斬出劍氣已是平常，更能與凌厲的劍招相融合，發(fā)揮出更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