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終于沒有那么忙了，又能每天做自己的事，石剛將近一個月也都沒有再來找我的麻煩，俞琰自去朝中，自去做他的事，我與蕭娘常一同聊天，或是讀書寫字，或是彈奏絲竹。
這日里有人來尋我，是端王府的人，說是佳莉病了，讓我過去。
我心里聽了自然焦急，便讓人跟石剛說一聲，就馬上帶著若水和繡竹出門了。
轎子急急抬到了端王府。
下人領(lǐng)著我們往佳莉的院子趕。
一進佳莉的房間，直覺香味撲鼻，不知是什么香，聞起來像花朵又像松葉。
佳莉躺在床上，一排珍珠簾子擋住了她，只能看出一個女子躺著的將將輪廓。
“你來了。”佳莉說道，她聲音微弱，有氣無力。
“你怎么突然病了？”我走過去掀開簾子，坐在她床旁的凳子上。
“不好說啊。”她靠在兩個重疊在一起的枕頭上，看著我，雖然她臉色蒼白，嘴唇起皮，但眼神是高興的。
我看她披散著頭發(fā)，臉上未施粉黛，神情沮喪，面目憔悴。
“怎么了？”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
“估計是前幾日著了涼，一下子沒擋住，就發(fā)燒了?！彼舜瓪?，笑著對我說。
“那得好好養(yǎng)著，你可吃了藥？”我擔憂地看著她。
“吃了?！彼c點頭，然后挪動著身子，嘆了口氣。
“你跟端王說了你要走的事情嗎？”我沉默了一會，覺得自己既然來了，肯定要陪她講講話，一時不知說什么好，突然想到上次她跟我說的話，我也想知道，就一開口問出來了。
“就是這事嘍，我如今怕是跑不了了，端王一開始說他尊重我的選擇，但是我跟他提的時候，他又變了一套說辭，他說我既然都來了他府上，怎能一心想著走呢？還說過陣子就要正式納我做妾，還說我不同意也要同意，不然就殺了我?！彼龘u搖頭，“本來我還一直覺得端王真是難得的好人，但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p> “??？”我驚訝地看著她，端王竟然是這樣的人？我看俞琰與他交往甚密，也與我提過多次，都是夸耀他的話，怎么原來端王也只是一個好色之徒而已？
“唉，我命苦，真的命苦啊?！奔牙蚩奁饋?，她的眼淚從眼睛兩邊流下，掉進頭發(fā)里，掉在枕頭上。
“別傷心，那你準備怎么辦？”我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能怎么辦，我若是硬要走，他很可能真把我殺了，我一個罪臣之女，誰還在乎我的死活。我心里確實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他對我有恩，所以如果他真的強娶了我，我也只能努力做好他的妾了?！奔牙蜷]了眼睛，緩緩地說。
“你真這么想？”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無路可走了?！彼饋?，又靠下去，把兩個枕頭都壓扁了。
“既然我嫁給他了，我自然會做好身為小妾的本分，不會做出格的事的。”佳莉以一種無奈又平淡的語氣說。
“那日后他知道你不喜歡他怎么辦？”我環(huán)顧看她房間里那些精致的擺設(shè)，一只大玉盤放在幾案上，旁邊放著佳莉的古箏，墻上掛著古琴和琵琶。
“他現(xiàn)在就知道啊，可是他依然要娶我，他哪里需要我愛他呢？愛不愛對他而言有什么不一樣嗎？他也不愛我啊?！奔牙蛐χ?，咳嗽了兩聲。
我心疼地看著她，幫她拍著背。
她喘著氣，摸著自己的胸口，順了好一會兒。
“沒事的，我不過心里憋的難受，所以找你來說說話，我倒沒什么，一輩子怎么過都是過，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也跑不了了，也就這樣過吧，比起我們家其他人，我已經(jīng)是額外賺到的人生了，我該知足了。”
佳莉看我著急的模樣，反而安慰起我來了。
“我能幫你嗎？或者我去找我的夫君？他很端王關(guān)系也很好，他說的話說不定端王會聽？”我急急忙忙地說。
“沒事沒事，不麻煩你們了，你們已經(jīng)幫了我那么多，再幫下去這人情幾輩子都還不清了。”佳莉笑著說。
“可是，可是你跟端王在一起，不會開心的啊。”我想如果按照佳莉跟我說的那樣，端王必定是只是玩玩而已，日后厭煩了，佳莉可怎么辦呢？
“開心不開心有什么重要的呢？能活下去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沒關(guān)系的，日后端王就算厭煩了我，我也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好好過日子，他厭煩了反而更好，這樣他就不會再來找我了?！奔牙蛏焓謥砝业氖?，她看著我，眼里亮晶晶。
“再說了，端王也沒有正妃，他府里有幾個側(cè)妃，幾個侍妾，我也都見過了，端王不寵她們，她們也不會找我麻煩的。所以沒事的，日子久了，我也就像她們一樣了，雖然日子無聊些，可是也就這樣活下去了?！奔牙蜻€在安慰我。
“那好吧，雖然你這樣說，但是我還是回去問問我夫君，看看他會不會有什么辦法?！蔽?guī)图牙蚶砹死眙W發(fā)，看到她的臉頰，皮膚真好啊，就算病了，也是個病美人啊。
“只是我自己跟你說的那些，自己的小房子，什么的，都沒有了，也是，這是我的奢望了，我這樣的人，能活下來已經(jīng)很好了，我還奢望什么呢?！奔牙蛐÷曊f，然后用手捂住眼睛。
我不知說什么安慰她，只能這樣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將手從眼睛上拿開。
她說：“我有時候真挺羨慕你的，我看過你的夫君，那次，在花船上，我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他如今官運亨通，正是皇上眼中紅人，你們又恩愛，這樣的人生才值得啊?！?p> 我不知如何作答，是這樣嗎？不是這樣的，其實不是這樣的，但是其他人看起來，可不就是這樣嗎？
“盛極必衰，到了極點怕是要掉下去了，如今這樣的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呢。”我小聲說。
“凈說傻話，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佳莉笑笑，眨了眨眼睛。
“好了，我現(xiàn)在跟你說了這些，心里舒坦多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起來的，你有空多來看看我，我也有個說話的人。”佳莉有些困了，她眼神游移起來。
“自然，自然，我以后有空就來看你，你好好養(yǎng)病，不要想其他事，都會好起來的?！蔽?guī)退w好被子，覺得自己的話蒼白無力，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睡了……
晚間我跟俞琰將此事一說，俞琰皺著眉頭說：“這端王其他地方都好，這好色確是出了名的，這話只怕難說，再加上佳莉的身份，這事?lián)胶瓦M去不好?！?p> 我一聽，立刻冷淡起來，對他客氣地說話，他一看就急了，忙抱著我說：“好了，好了，我去幫你勸端王，想辦法讓他放棄，你別生氣，別生氣啊?！闭f著就親我的耳垂，我讓他親了幾下，就借口推他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