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守衛(wèi)是兩個塊頭很大的黑熊妖,一個戴著眼罩,一個嘴巴是縫起來的。水凝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就伸手?jǐn)r住了她。
“請出示通行令!”
“通行令?”
布神醫(yī)貌似也沒說這里要通行令這種東西。
“那個,我……是來找花四娘的?!彼统隽瞬疾皇┑奈灿鸾唤o守衛(wèi),“把這個交給你們城主,她會知道的?!?p> 兩個守衛(wèi)對視一眼,那個戴著眼罩的黑熊妖才拿著尾羽去通報。水凝往城里張望著,在門口來回踱著步。
過了一會兒,黑熊妖回來了,對她說:“姑娘,我們城主有請!”
水凝跟著瞎眼的黑熊妖往城主的住處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
“這姑娘是犯了什么事?”
“看著也不像兇神惡煞之人?!?p> “確實不像?!?p> “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哪?!?p> “別說了,她看過來了?!?p> 水凝瞧了瞧路邊兩位書生模樣打扮的人,又低頭看看自己:難道……我模樣太引人注目了嗎?
“回去得跟前輩好好炫耀一下呢!”
兩人來到了一個大廳前,黑熊妖轉(zhuǎn)身對水凝說:“姑娘,城主大人在里邊,你進去吧!”
“你不帶路了嗎?”
“這里是城主大人的私人住處,我不方便進去?!?p> “那就多謝了?!?p> 水凝告別黑熊妖,自己走進了大廳,就看到大廳深處一個女子正坐在里邊,自顧自地喝著茶。
“城主大人,我是來……”水凝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很柔美的聲音打斷了。
“你是老布的什么人哪?”
“又憑什么覺得,我一定會給你想要的靈芝草?”
水凝這才抬起頭,花四娘扭著她纖細(xì)的腰肢,緩緩地從位子上走了下來。
水凝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她。
“怎么?是我這副皮囊太好看了?”
水凝猛烈地?fù)u搖頭:就花四娘這身段,真讓水凝都不禁懷疑要自己是不是個女的了。
“回城主的話,布前輩與我家前輩是摯友,布前輩說只要把尾羽給你,你就會幫的?!?p> “你……是狐貍?”花四娘本能地跳開了幾米遠(yuǎn),“九尾狐?”
“是的!”水凝知道蛇與狐本來就不對付,不過花四娘這反應(yīng)倒是過激了一點。
“居然是她?”花四娘掏出一個盒子扔給水凝,“這個你拿去,速速從我這里離開?!?p> “還有,告訴布不施,我花四娘不欠他什么了,別是老給我找活干!”
水凝接過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株靈芝草,“多謝城主!我這就離開平京?!?p> 從平京城出來,水凝一路騰云,快馬地往帝都趕回去。
等回到靜賢王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晌午時分。
墨城去城門口送湘蓮出嫁,小白醒了,只是躺著沒動。
“前輩,我回來了!”水凝興奮地進了屋,把小白扶起來靠著床沿。
“水凝,怎么樣了?花四娘有沒有為難你?”
“這倒沒有,多虧了布前輩的幫忙!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她對我們好像有很大的敵意。”
“她知道我是狐貍,一下子彈開了好遠(yuǎn)呢,都要跳出平京了!”
“這反應(yīng)倒是很有意思?!?p> “當(dāng)年,是我和老布一起抓的她,本來以她的罪行,上邊是要打散了她的元神的?!?p> “這么重的罪嗎?”
“嗯?!?p> “但老布那個人吧,行醫(yī)濟世慣了?!?p> “說是這輩子最見不得血了,下不去手。便讓我替她求了情,上邊才將她關(guān)到平京去?!?p> “難怪呢,我說怎么覺得我殺了她全族一樣。”
“咳咳咳……”
“前輩,你沒事吧?”
“沒事,話多了?!?p> “那前輩,我還是先給你熬藥吧?!?p> 喝了布不施的藥,小白恢復(fù)的還算不錯,只是手上的傷口還是難以愈合。
“不急的,前輩。”
水凝收起藥碗,見小白一直看著自己的傷口,便趕緊安慰她。
“這藥還有兩包,不怕的?!?p> “我沒事的,水凝,你忙吧?!?p> “好?!?p> 城門口,送親的隊伍排了有幾條街那么長。
老百姓都自發(fā)地站在街道兩側(cè),看著送親隊伍瀟瀟灑灑地從面前經(jīng)過。
墨城立于城樓上,遠(yuǎn)遠(yuǎn)地目送著隊伍離城。
突然眼眶一熱,鼻子酸酸的。
這突如其來的難受,就像一直在身邊的親人,突然要離開你了,而且還是很久很久的那種。
那種不適應(yīng)感一直包圍著他。
這么多年,墨城早就習(xí)慣了湘蓮開心地叫他“墨城哥哥”,習(xí)慣了她平日里的刁蠻任性,習(xí)慣了她時不時鬧他。
這下子湘蓮走了,內(nèi)心還真不是滋味。
傍晚的時候,小白問水凝有沒有看見墨城。
“今天還沒看到他。”
水凝這才發(fā)現(xiàn)墨城還沒回來,自從上次交代了照顧小白,就再沒見過他。
“我去問一下張伯吧?!?p> “不用,還是我去找吧?!?p> “順便活動下筋骨,躺這么久我都快癱瘓了?!?p> 她全身就剩下受傷的手還沒好,精氣神恢復(fù)得不錯,主要是因為每天躺在這里,實在是憋的慌。
“我跟你一起去吧?!?p> 水凝跟小白分頭找,水凝去醉煙樓,小白去附近的酒樓找找。
逛了一大圈,最終在醉香居里,找到了醉醺醺的墨城。
小白趕到的時候,店里的小二正在試圖叫醒他,可是他醉的一塌糊涂,嘴里還在說著胡話。
小白朝店小二招招手,示意小二結(jié)賬。
“姑娘,一共是五十兩?!?p> “五十兩?”小白一驚,“你們黑店?。俊?p> “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啊?!?p> “就喝了點酒,幾個小菜,五十兩還不是搶錢嗎?”
“這上好的花雕跟女兒紅喝了好幾壇了,你看看?!?p> 小二無奈地指了指墨城身邊幾個空酒壇子,搖了搖頭。
小白嘆了口氣,只能乖乖結(jié)了賬。
轉(zhuǎn)身來到墨城身邊,本來想扶他起來的,可是自己手上的傷還沒好,完全使不上力氣。
而墨城又死沉死沉的,她只好作罷。
蹲在一旁搖晃著墨城,“墨城!墨城!聽見我說話了嗎?我們回家了喂!”
“你是……小白?”
“是我,快起來!”小白單手拽著他,想把他拉起來,卻被他狠狠地甩開了手。
“我不走!我還要喝!小二,再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本王還能喝……”
墨城站起來抓著店小二的衣服,“給本王再拿一壺好酒,聽見沒?”
“王爺,我這店里的酒都被你喝光了……”
店小二手足無措地,只好求助一旁的小白。
“你胡說!你地窖里肯定還有,給本王拿出來?!?p> “真沒有了!”店小二欲哭無淚,一臉委屈地向小白送去求救信號。
“你看她干嘛?”
“看她也沒用,快給本王拿來,快去!”
墨城推了店小二一把,示意他快去拿酒來。
店小二無奈,只能去了一趟后廚。
墨城笑呵呵地拉著小白坐下,一不小心扯到了小白的傷口,小白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墨城,我們回去了吧,你別喝了!”
墨城不理會她,見小二把酒端來了,便又自己倒了一杯,剛要上嘴,就被小白一把奪過。
“別喝了!”
“你干嘛!”
墨城一把推開小白,“憑什么不讓我喝?”
“你以為你是誰啊?”
“湘蓮今天嫁人了,我喝個酒慶祝一下……怎么了?”說著就直接拿起酒壺,“咕嚕?!钡孛凸嗑?。
小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們回家喝吧!”
說著就搶走了他的酒壺,緊緊拽在手里,墨城也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看小白的眼神明顯夾雜了幾分怒火。
“你到底想干嘛?”
“你逼走了我妹妹,你還不讓我喝酒?”
“你走啊!”
小白愣了一下,手上的痛感讓她漸漸清醒了過來。
“行,你喝吧!”
“墨城,我告訴你,你最好今天就喝死在這里?!?p> 墨城這才松開手,小白抽回手,看著墨城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小白內(nèi)心很想把他打暈了,再拖回去的。
但她知道這并不是個好方法,況且她的手還沒好。
有情緒也正常,畢竟是人。
湘蓮從小跟他一塊長大,感情深,即便他跟她說了非她不娶,但以她現(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資格可以阻止他。
正當(dāng)小白猶豫之際,突然有人一掌將墨城拍暈在了桌子上。
小白嚇了一跳,立馬伸手抓住了那個人。
“你是誰?”
“姑娘,你沒事吧?”
對方是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哥,穿著一件白色長袍,手里執(zhí)一把扇子,一只手扶住了墨城,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小白。
“我當(dāng)然沒事,不過你是誰?”
“在下阮青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姓白。”
“白姑娘。這位是你的?”
“哦,他……”
小白看著墨城那睡得一塌糊涂的臉,“這是我家王爺,管家讓我出來尋他的?!?p> 小白一臉為難的模樣,“可是我一個弱女子,我也沒辦法把我家?guī)Щ厝ァ!?p> “能不能麻煩阮公子幫我把我家王爺抬回去?”
“沒問題!”
說著阮青楓一把背起墨城,就要往外走,“白姑娘,是哪個王府???”
“靜賢王府。”
這阮公子看起來書生模樣,文質(zhì)彬彬的,力氣挺大呀。
看他剛才揍人的力道,不是習(xí)武就是非人?小白心里想著,一邊問他,“阮公子這是習(xí)過武嗎?”
“家父說我一出生就身子骨弱,便送我去古寺習(xí)武,練過幾年?!?p> “是嗎?不知道阮公子住哪???改日定當(dāng)?shù)情T拜謝?!?p> “謝我就免了,我住在進安街阮府,有空到我家坐坐吧!”
一眨眼就到了靜賢王府,門口的家奴一看到自家王爺被人背著,忙過來將墨城接了進去。
小白再次謝過阮青楓,道了別。
一進翠竹軒,就看到一個丫鬟端著一碗湯要進去,小白攔住她,“這是什么?”
“回神醫(yī),這是廚房準(zhǔn)備的醒酒湯,給王爺醒酒的?!?p> “我拿進去就行,你下去吧!”
小白一把接過了醒酒湯,驅(qū)散了下人。
“是!”
小白端著碗醒酒湯,來到墨城床榻前。
看他滿臉通紅,睡得跟頭死豬一樣,小白心里突然來了氣,掐著他的嘴就把醒酒湯給他硬灌了下去,嗆得墨城直咳嗽。
墨城半醉半醒地打掉她的手,湯碗應(yīng)聲落地,“你干嘛呀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
“墨城,你喝傻了吧你?”
“你才傻呢?”
“剛才居然兇我?”
“當(dāng)初湘蓮跟你說,她要嫁給你。是你拒絕她的,還跟你皇兄說你非我不娶,非拉著我趟了這趟渾水,這下好了吧?”
小白越說越來氣,“現(xiàn)在她出嫁了,你哭哭啼啼,還喝酒喝成這個鬼樣子,還怪我?”
“你就說你是不是傻是?”
“還是說你到底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你退婚的理由嗎?”小白紅了眼眶,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墨城拉住了手。
小白一番話讓墨城酒醒了一半,加上醒酒湯開始起作用了。
他突地拉住小白的手,一下子扯到小白的傷口,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紅著眼看著墨城,慢慢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地問他:“你是不是后悔了?”
墨城答不上來,想說他不在乎湘蓮,但他確實很難過,他是愛她,但也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愛。
他的反應(yīng)讓小白驀地心寒,眼淚開始不爭氣地往下掉。
墨城看她哭,他也急了。
“小白,我……”他伸出手想給她擦淚,但是她拒絕了。
小白站起身,努力掙脫墨城的手,但墨城卻緊抓著不放。
“放手!”
小白冷冷地說了句,白色的袖子上隱隱地透出了斑駁的血跡,她也顧不上了,現(xiàn)在她只想走。
墨城也看到了她袖子上斑駁的血跡,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小白,你的手……”
“不用你管!”小白甩開他的手,離開了翠竹軒。
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留芳閣,水凝看她有點恍惚,以為是出了什么事。
“前輩,找到了嗎?我看你也沒跟我會合,我以為你先回來了?!?p> 小白一把抱住了水凝,趴在她的肩上哭的像個孩子。
“水凝,我們回千元山好不好?”
“前輩,你這是怎么了?”
小白搖搖頭。
“我們不是還要完成神族交代的事情嗎?”
“天下大亂也好,三界大戰(zhàn)也罷,又與我何干?”
“前輩,你是不是跟王爺吵架了?”水凝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我?guī)湍阕崴??!?p> “要是一頓不行,就多打幾頓?!?p> “水凝,你說他是不是后悔說娶我了”
“他心里愛的那個人不是我對吧?”
“前輩,你在說什么胡話呢?”
“墨城那小子對你什么心思,我們都看在眼里的,不信你去問小黑?!?p> 小白沒說話,就只是抱著水凝,眼淚啪啪地掉。
“前輩,你先聽我說……”水凝的手摸到小白的手,感覺黏糊糊的,抬起手一看,“血?”
“前輩,你的手是不是……”
“我沒事!”
“什么沒事?。縿倓偝鋈サ臅r候好好的,怎么一回來就……不行,我得重新幫你包扎一下?!闭f完就扶著小白在床邊坐下。
水凝拿來藥箱,卷起她的袖子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是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沾濕一半的袖擺。水凝拆下繃帶,清洗了一下傷口,重新上藥,又給她換了一套藍(lán)色的衣服,將染了血跡的衣服交給下人扔掉了。
小白只是發(fā)著呆,不說一句話,這個樣子的小白水凝也只見過一次。
扶著小白躺下了,掖好被子,水凝才出去。她得去翠竹軒一趟,不能讓前輩白白被人欺負(fù)了。
墨城坐在床上,一想到剛剛小白啪嗒啪嗒地掉淚,他就覺得很想打死自己。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還偏偏說不出口了。
今晚喝得酩酊大醉的,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混賬話,讓小白這么傷心。
正在尋思如何去道歉,門就被水凝一腳踹開了。
墨城正在床上狂抓頭發(fā),水凝沖到了墨城床前,將劍架上了墨城的脖子。
“說,你對我家前輩做了什么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你說什么了可還記得?”
“我……什么也沒說?。∥也挥浀昧?!”
“你什么都沒做的話,前輩為什么那么傷心?還說你不記得了?看來我不揍你一頓你是想不起來了對吧?”
“哎,哎……等等!我有話說!”
“說!”
“我……是小白她誤會了,我對湘蓮……沒那個意思!”
“你什么意思?”
“湘蓮只是我妹妹,她一個人出嫁異地,做哥哥的能不擔(dān)心嗎?”
“擔(dān)心?前輩傷口又裂開了,你擔(dān)心了嗎?”
“我只是實話說罷了”
“那你也沒說請楚啊?!?p> “你就說,你是不是后悔要娶我家前輩了?”水凝把劍往他脖子上湊了湊。
“沒有!”墨城理直氣壯地站起來,水凝瞪了他一眼,他又乖乖坐回去了。
“好好說話!”
“我就是覺得因為我的決定讓湘蓮嫁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我心里愧疚,我自責(zé)?!?p> “可是我從沒覺得娶小白是會讓我覺得后悔的事。”
“真的?”
“比真金還真!”墨城向天發(fā)誓。
“那你明天去看看前輩吧!她今晚哭得……哎,傷口又裂開了,一袖子的血。”
“血,她的傷怎么樣了?我剛剛拉她的時候力道沒掌握好就……”
“原來是你!”水凝又拔出劍,被墨城按回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剛酒醒嗎?”
“算了,把你打死了,也不見得前輩會開心?!?p> “說不定我還得跟著陪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