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我的？為什么？......加魯！艾爾猛地從地上彈起，腦海里總算回想起昏迷前的遭遇，臉色被痛苦與悲傷扭曲。
他低下頭，身上本來整潔的黑色皮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棕色的布條，它們纏滿自己上半身，鮮紅的血液滲透而出染紅了布條，下身則被一件破爛的外套覆蓋，能感覺從大腿根部起到腳底也被布條所覆蓋。
啪啦。
柴火燃燒的聲音傳來，熾熱的熱量驅(qū)散著寒冷。
艾爾本能的轉(zhuǎn)過頭，只見被石山所包圍的沙漠上，有幾個人圍著空地點燃了熊熊燃燒的篝火。
得救了嗎......艾爾自嘲的笑了笑，旋即沉默下來，定睛觀察起眼前的景象。
橘黃色的焰光照射的周圍，
卡薩拿著一根木柴翻轉(zhuǎn)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娜則翻轉(zhuǎn)著眼前用木棺穿透的不明有殼生物。
艾斯上身同樣被棕色布條所包裹，一只拳頭打在沙地上，臉色陰沉的咬著牙。
娜美雙手抱膝，沉默著思考著什么！
一旁是用樹枝構(gòu)成的簡易木架，上面掛著婆婆爛爛卻被洗干的黑色皮褲。
加魯......
娜美嗎......艾爾默默的注視著前方，瞬間明悟了自己為什么會昏迷，一時有些沉默下來。
陣陣的悲痛從心底襲來，然而作為前世看到感人動漫都會掉眼淚的宅男，此時卻留不下任何眼淚。
他！艾爾！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完全不敢觸及的遠(yuǎn)方，在寂寞的黑暗角落里抬起手掌，低下頭，靜靜的看著自己割破的掌心，看著屠戮了幾百條生命的掌心。
而此時篝火旁的眾人，總算注意到了醒來的他，同時轉(zhuǎn)過頭看向這里，這個略顯黑暗的角落，又同樣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氣氛顯得有些靜謐，一群人宛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活力，就這樣互相的安靜的對視著。
直至過了半響。
“醒了啊，船長來吃點東西吧！”卡薩猛然站，拿起了一旁考好的烤肉，走至艾爾身旁咧開嘴角，“吃點吧，你也已經(jīng)餓了一天了，還失血這么多，補(bǔ)充下身體吧。吃好后好好大哭一場，不要全都憋在心里......最后帶領(lǐng)我們再次起航！”
他說著頓了頓，最后說道：
“不管如何，我們的船長都只能是你！”
我嗎.......我配嗎？艾爾抬起頭，看著卡薩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的臉龐，兩處自眼角垂下的淚痕裝設(shè)著這悲傷的臉龐，裂開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抱歉，我不餓......讓我靜靜好嗎？”艾爾默默的低下了頭，說完本能的拿起了放置至一旁擦拭干凈的白淵背對著卡薩踉蹌著向前走去。
......卡薩垂下了腦袋，沒有再說話。
娜美同樣蒼白的臉上泛起陣陣悲傷，眸中滿是躲閃。
安娜咬著牙拉了拉自己美麗的酒紅色長發(fā)，側(cè)過頭對著一旁一直沉默的艾斯沉聲說道：
“請借我一下短刀?！?p> “？”
.........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石群的邊緣。
艾爾背靠著一塊半人高的石頭，麻木的感受著后背傳來的痛楚，抬著頭仰望著天空閃閃發(fā)亮的星辰，白淵被插在了他的左側(cè)。
這樣的我能回得去嗎？我還得害死多少人才能找到大秘寶......艾爾緊咬著下唇，通紅的眼里滿是復(fù)雜。
就在這時......
“艾爾，能聊聊嗎？”
一聲柔和的女生從耳邊傳來，艾爾下意識的側(cè)過頭。
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一頭耀眼的酒紅色長......短發(fā)隨風(fēng)飄起，端口處參差不齊，同色的水潤雙眸溫柔的將目光投向自己。
安娜？她剪頭發(fā)了？艾爾錯愕了一秒，隨手指了指右側(cè)道：“坐吧?！?p> 安娜聞言露出了個淺淺的微笑，溫順的坐了下來，思考了會，斟酌著說道：
“這還是我們第二次這么聊天呢?！?p> “......”艾爾平靜的再次抬頭看向星空。
“你知道加魯最后說了什么嗎？”安娜測過頭，微笑著問道。
“？”艾爾猛地轉(zhuǎn)頭。
“他啊，什么都沒說......”
“！”
“不過，他最后向我們露出了一個笑容?！卑材入p眸望向艾爾，認(rèn)真的說道：
“所以，我想他也是覺得能為了我們，為了你而死是件值得開心得事?！?p> “這樣啊......”艾爾沉默了一會，有些低落的回道。
“看來艾爾你不喜歡這個話題呢，那我們來換個話題吧......”安娜說著嘴角翹起，露出了蠱惑般的笑容：“比如，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比如，你一直想要在想讓我與娜美一起服侍你是什么感覺什么的~”
“......”艾爾愕然了一秒，旋即不甚在意的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啊......”
“知道哦，一直的很清楚......因為啊，你太好懂了，有些什么想法雖然沒有說出來，可你那藏不住事的眼睛卻很自然的暴露了出來?！卑材容p笑一聲，溫柔的看向艾爾。
“！”
“那么這件事如果你直接說出來，早以答應(yīng)的我暫且不說，娜美會怎樣呢？”安娜保持著微笑，有些打趣的問道。
或許會被她打一巴掌吧！艾爾毫不猶豫的在心里給出答案，不過表面上收回了目光，看向星空，思緒再次有些發(fā)散。
“......”安娜眸中閃過一絲心疼，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
“或許會大笑著打你一巴掌。”
“......”艾爾有些沉默的聽著。
安娜臉色沒有變化，接著說道：
“隨后紅著臉跑開，然后幾天之內(nèi)不想理你，見到你就瞪你一眼，可這都只是為了吸引你注意力的行為啊......到最后她一定會在你不誠懇的道歉下毫不猶豫的原諒你，同意你的要求！因為......”
她頓了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在這個連死亡方式都不能選擇的世界，在最為絕望之時被拯救下的心情，您應(yīng)該不懂的吧......哪怕是為了這個人死去也是極其開心的事，更何況是為了討好自己喜歡的人......”
“知道了。”艾爾沉默了一會，語氣平淡的說道。
“你有注意到嗎？娜美小姐留起了長發(fā)?！卑材妊b作沒有聽見，抬起手鋝了鋝自己有些不習(xí)慣的短發(fā)。
艾爾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這事原著里也發(fā)生過，所以并沒有在意。
“那你知道原因嗎？”安娜微笑說完，也不等艾爾回答，“自己最愛的母親被殺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只能無力的看著，不管無力的自己如何哭泣，都沒有任何人能幫助自己......當(dāng)眼淚流盡之時，遲早要做出選擇，既然英雄沒有出現(xiàn)，那只能自己成為自己的英雄，而弱小的娜美只能自己出海，長發(fā)很礙事所以她就沒有留?！?p> “當(dāng)您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說是想要幫助她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一定非常復(fù)雜吧?！?p> “為什么，為什么你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
“我想大概是這種感覺吧，我也有過......”
安娜說著自嘲的笑了笑，隨后無奈的說道：
“那種童話故事里，只要別人出現(xiàn)，不管什么時候都能威風(fēng)凜凜的出現(xiàn)在別人眼前的英雄......根本不存在的啊！”
“可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娜美小姐的英雄??！是你救了她的家鄉(xiāng)，把她從痛苦中解救了出來，所以她想要擁有被你喜歡的長發(fā)......她也不再是一個人了，最少她知道有一個人是能幫助她的?！?p> “別說了！”艾爾低聲說了句。
安娜假裝沒有聽到嫣然一笑，笑容極其燦爛：
“而且你也是我的英雄哦......”
“我叫你別說啦！”艾爾一拳砸在了沙地上，抬起頭嗓音沙啞的自語道：“英雄？我這樣的人也配？被克洛克達(dá)爾攻擊嚇破膽子，沒有能夠與他拼命我？屠殺了300個為正義而戰(zhàn)的海軍的我？還是出了破計策，害死了加魯?shù)奈遥?.....”
啪。
一只潔白的玉手打在了艾爾的臉上，頓時他還沒有愈合的疤痕裂了開來，鮮血染紅了白皙的手掌。
艾爾臉上一陣錯愕，側(cè)頭看去。
安娜凜然的收回了手臂，嚴(yán)肅的看向他：
“請不要作踐自己！”
“說到底，我們也什么都沒有做到啊，看著遍體凌傷的你，看著失魂落魄的你，看著絕望悲傷的你，我們除了哭泣也什么都有做到啊......”
艾爾愕然的看著這從未見過的一面。
安娜把手臂防御雙臂交握而起，認(rèn)真的說道：
“在這個船上的每一個人都被你所救，你為了我們每一個人參與了自己完全不喜歡的戰(zhàn)斗，為我們付出了的一切......”
“我依舊記得您渾身顫抖依舊想要安慰受傷的我，渾身顫抖被鮮血染紅依舊想一無所有的我伸出手的你?！?p> “而起說道平凡......”安娜自虐般的笑了笑，“有誰能比被克利克屠殺掉自己親人，身體慘遭凌辱卻不敢反抗的我更加平凡呢？”
安娜這時猛地站起，走至艾爾身前把他的腦袋環(huán)抱入胸口，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與軟弱：
“我現(xiàn)在依舊會回想起自己死去的親人，每每都會讓我傷心欲絕，可是一開始持續(xù)不斷的噩夢已經(jīng)不會了哦？每次一想到您溫柔的笑容，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溫?zé)崞饋??！?p> “您很平凡，這我們都知道的......可我們都愿意的為了為我們奮戰(zhàn)的你而出海?！?p> “愿意為我們付出一切的你，也值得我們付出一切?！?p> “做出選擇的你被任何人都痛苦，這我們也都知道?！?p> “可這個最痛苦的人，卻非你擔(dān)任不可啊！”
“這一次，我不要在成為等待英雄的弱者，我想要變強(qiáng)，我想要自己成為英雄......最少也要成為站在英雄身邊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人?！?p> “憑什么一定要讓英雄付出沉重的代價，渾身是血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這樣的場景，我已經(jīng)受夠了！”
“所以，請再次站起來吧，帶領(lǐng)我們再次走向大海，已經(jīng)不能再回頭了，就讓我們掛上海賊旗再次出航吧！”
“您完全可以更任性點哦，這一次完成復(fù)仇后，我與娜美大人說不定會誠心的出現(xiàn)在您的床上哦?！?p> 安娜略帶蠱惑的說完，聲音中猛地出現(xiàn)了梗咽：
“求求你，振作起來吧！”
說完她松開手站起身來，露出了潔白的笑靨，轉(zhuǎn)身向著遠(yuǎn)方跑去。
艾爾呆呆的看著，伸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眼角含淚的笑容已經(jīng)遠(yuǎn)去。
內(nèi)心宛如被塞入千萬噸柴火，不可遏止的熊熊燃燒起來，有什么間隔好似被悄然打破，腦袋從未如此的清明。
咆哮的心火持續(xù)的燃燒著，就連夜晚吹來的負(fù)數(shù)溫度都能輕松燒破，艾爾就這么靜靜的呆坐著。
原來，我早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啊......艾爾放下手臂，莫名的感嘆一聲。
現(xiàn)在得想想辦法殺死克洛克達(dá)爾......艾爾滿是疤痕的臉上充滿了嚴(yán)肅，眸光從未如此凝實、堅定。
要打敗他，首先得處理掉他請來的手下，而且得養(yǎng)好身體......前面那個倒是好辦，可我們得等到什么才能養(yǎng)好傷？那時克洛克達(dá)爾都跑到那里去了！艾爾思緒不可遏制的發(fā)散著，大腦瘋狂運(yùn)轉(zhuǎn)起來。
沒過多久，余光捕捉到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上身被繃帶裹滿的艾斯，慢慢的走了過來，他臉上滿是糾結(jié)，還少見的出現(xiàn)了膽怯。
“艾斯，你來的正好?！卑瑺柼痤^，對著他微微一笑。
“？”艾斯臉上的表情化為了錯愕。
“我已經(jīng)沒事了，而且你來的正是時候，蹲下來我把恩惠賜予給你?！卑瑺栆琅f保持著微笑。
艾斯臉上一陣糾結(jié)，不敢置信般看向?qū)Ψ健?p> “怎么，你都叫我船長了，還想耍賴嗎？”艾爾瞥了他一眼，笑著調(diào)侃道。
艾斯沉默了一會，盯著他認(rèn)真說道：
“你已經(jīng)不在乎他了嗎......”
“怎么可能......”艾爾臉色一陣變化，深吸口氣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可是身為船長的我，如果我都被悲傷所吞噬，那你們怎么辦！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為加魯報仇，而這需要你的力量！”
“所以，幫幫我艾斯，光憑我一個人是不能做到的，我已經(jīng)不想再失去同伴了！”
艾斯本能的抬起手，想要壓一壓帽子，可最后卻改為了撓了撓頭，最后重重點了點頭：“遵命，船長。”
說完他撤下了自己上身纏滿的繃帶，露出了只有一條刀痕的背部，艾爾也不啰嗦，直接咬開了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手指。
鮮紅的鮮血滲透在艾斯的背部，一個個復(fù)雜，神圣的文字不斷書寫在艾斯的空白的背部，偶爾劃過他受傷的疤痕，他也毫不在意。
“吶，我說啊艾爾，讓我這個海賊王的兒子加入你們真的沒關(guān)系嗎？”艾斯想了想，最后還是干脆的問了出來。
“沒關(guān)系，這我早就說過，所以不要再問了！”艾爾聞頁也是坦然笑了笑，思索了幾秒，“其實現(xiàn)在我也有點想得通他為什么能那么殘忍的對待你們母子，也會那么坦然的面對被自己牽連的朋友，最后還能笑著面對死亡?！?p> “為什么?！卑钩聊艘粫曇粲行┏林氐恼f道。
“發(fā)自內(nèi)心的可以為了任何一人付出生命的人，就能問心無愧的接受他們的愛與付出，哪怕這是殘酷的！”艾爾笑了笑，語氣中滿是感慨與唏噓。
這么簡單的一個道理，他與艾斯卻一直無法理解，或許是無法接受？
“......”艾斯沉默了下來，坐在原地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
“好了?！卑殡S著紅色的文字凝固成黑紅色的碑文點綴著時鐘，恩惠已然結(jié)束，艾斯的可能已經(jīng)顯現(xiàn)在了艾爾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