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嫁入許家第五年才有的孩子,所以對許文仲的愛是疼到骨子里的。
自從知道許老爺給許文仲娶了一個鄉(xiāng)下婦,許氏就一直埋怨著他,為了自己的面子,把兒子搭了進去,順帶著對蔣大燕也不喜厭。
自己反抗不了嫁到這窮鄉(xiāng)僻壤,她兒子日后可是會考取功名的大老爺,可不能被這山野村婦絆住腿腳。
許氏想著最好找個理由,能休掉蔣大燕,自己還要落個好名聲,蘇木便是她的第一步棋。
見許嬤嬤回來了,許氏問道:“人來了?”
“是的?!痹S嬤嬤上前著手幫著許氏拆卸發(fā)髻上的珠釵,小聲的調(diào)侃道:“今兒奴婢可看到有趣的事了?!?p> “哦?”許氏饒有興致的示意許嬤嬤繼續(xù)講。
“我路過少夫人的院子的時候,就見那蘇木在窗外看著,一動不動,連進去問句話添盞茶都沒有,就回書房歇著了?!?p> “哼!果然是個忘恩負義,不省心的?!痹S氏瞧不起蔣大燕,是因為她的出身,對于蘇木,此時是真的覺得看一眼都嫌臟了。
“可不是么,本想著給小少爺解悶,誰成想是個要翻天的主,還好咱及時看清她的真面目,沒害到小少爺?!?p> 許氏不喜歡蔣大燕,想著多個人讓許文仲分分心,又怕他假戲真做,無可自拔,荒廢學業(yè),這才相中了蘇木。
蘇木蒙著面巾,一看就比蔣大燕那村婦淑女些;可一摘下來,任何男人都對她提不起興趣,許氏自然很是放心把蘇木安排在書房伺候,可現(xiàn)在……
“院里的傳聞可屬實?那個小賤人的臉好了?”
許嬤嬤點點頭說道:“奴婢見得真切,她的臉上真干凈了!”
“哦?叫她進來,我到要看看有多干凈!”
蘇木穿得單薄,在四處不避風的院子里站得久了,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發(fā)顫。
蘇木拜托負責卷簾的仆人去通報一聲,卻被拒絕了。
卷簾的仆人可比蘇木見識的多,若是夫人心疼眼前的這人,從一開始就會讓她在外屋候著,絕不會留在這寒風刺骨的院子。
蘇木又試了幾次,那仆人直接放出話,你若是嫌冷,回去穿多些再來候著就是,何必難為都是下人的我呢?
下人!
都是下人!
蘇木把人記恨住了,她現(xiàn)在不能回去,否則錯過這次機會,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到一回許夫人表現(xiàn)自己。
暗想著等日后當了女主人,先把這狗眼看人低的仆人打一頓,再發(fā)賣出去!
正當蘇木計劃著自己的報仇大業(yè)時,門簾處終于有了動靜。
就見剛才對蘇木不屑一顧的仆人恭敬地把簾子挑起,對里面的人喚了聲,“許嬤嬤?!?p> 門里的人回應道:“嗯。今日天氣又冷了許多,記得明日找少夫人多要些炭火錢?!?p> “是。多謝嬤嬤,多謝夫人?!痹谠豪锂斨稻昧?,便知道這炭火錢,是主家變著法子賞給你的銀錢。
天不是冷了一兩天了,至于為什么今天賞,心里明鏡的人都清楚。
“蘇木,快些進來吧,暖暖身子?!?p> 蘇木挪著僵硬的腿腳,佝僂著腰,從挑開簾子的一角鉆了進去。
蘇木不是不知道只挑開一小角的簾子,是仆人的挑釁,而是自己的胳膊真的沒有知覺了,她現(xiàn)在只想快些進去,暖暖身子,再這么下去,自己恐怕會得病的。
一進屋,蘇木就感覺到紅彤彤的熱浪朝自己鋪面而來,隨即而來的,便是身體咋暖還寒的針刺感的疼痛。
疼!
全身都疼!
蘇木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以求減輕自己的疼痛感,可是許氏就在對面端坐著,自己什么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要給許氏留下最好的印象。
許氏喝著熱茶,烤著暖爐,看著如小丑一般的蘇木,緩緩地開口說道:“你今年多大了?”
蘇木控制好打顫的聲音,回答道:“奴婢今年十八?!?p> “十八了?比文仲大了一歲?!彪S后又問道:“家里可還有什么人么?老家是哪里的?”
蘇木不明白許氏為什么一直問這些一早就知道的事,但還是一一回道:“奴婢父母雙亡,當初是少夫人回金鐘鎮(zhèn)的時候救下了奴婢?!?p> “唉……”
許氏嘆了口氣,蘇木心里有些微恙,她感覺事情要脫離她所設(shè)想的軌道了。
果不其然,蘇木就聽著許氏接下來說的話,讓她徹底如至冬窖。
“蘇木,這是你的賣身契,拿去吧,明日就離開許家宅院吧?!?p> 看著許嬤嬤拿著一張紙慢慢走過來,蘇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若不待在這里,她怎么和許文仲情投意合,過上好日子。
蘇木連滾帶爬地跪在許氏身前,求饒道:“夫人,求求您留下我吧,做錯了什么事我改,求求您,夫人,留下我吧,我當牛做馬報答您!”
許氏看著眼前的蘇木,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生讓人心疼。
真會哭。
看著蘇木,許氏覺得蔣大燕也不是沒有不可取的地方。
給了許嬤嬤一個眼神,讓她解釋,自己不想再和這個小賤人繼續(xù)演戲了。
“蘇木,快退后!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
許嬤嬤手勁大,蘇木也生的贏弱,許嬤嬤一個手掌正好圈住蘇木的胳膊,一把把人提溜起來,把人放置在離許氏五步之外。
蘇木還想再過去,許嬤嬤立刻擋在中間,解釋到,“夫人常年吃齋念佛,信奉神靈。當初哪怕我們有你的賣身契,也是當做善事,收留你在院里,給你口飯吃,念你身弱,也沒給你安排重活,不信,你去問問院里的其他奴仆,哪個不是從苦工開始干起的。”
許嬤嬤見蘇木還沒回過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喚了喚,“蘇木?”
“許嬤嬤,許嬤嬤,我愿意從苦工開始干,只要您不趕我走!”
許嬤嬤見蘇木還是不明白,就直接說道:“傻孩子,不是我們要趕你走的?!?p> 不是你們?那是誰!
蘇木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了一個人,求證道:“是少夫人是么?是她看我不順眼,才讓你們開口趕我走?是么?”
蘇木以為自己猜到真相了,要越過許嬤嬤朝許氏告狀,卻還是被許嬤嬤攔下來了。
許氏和許嬤嬤默契地都不開口,想聽聽蘇木還能說出了什么。
“夫人,是少夫人讓奴婢去’紅妝閣‘做工的,奴婢從沒想過一身伺二主,是少夫人拿救命之恩要挾奴婢的,奴婢本是不愿的!”
許氏本想聽些意外之詞的,至少能夠找個理由休了蔣大燕才好,沒想到蘇木竟說的這件事。
許氏有些乏了,也不想繼續(xù)和蘇木遛彎子了,直接開口說道:“不是我,也不是少夫人,是老天爺不留你!”
盡此一生
202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