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準(zhǔn)備就緒出發(fā),兩輛車。沈?qū)m闕作為醫(yī)生,載著哈囖一家,陶花幺上了蔣皖的車,另外還有兩個新實習(xí)的小記者打副手。
目的地在A市新區(qū)的一個露天小劇場,搭好了簡易的舞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遠(yuǎn)遠(yuǎn)看去,很有一番氣魄。
張素遙站在入口處迎接他們,她今天裝了性能極佳的假肢。
“真沒想到你們能趕過來,小丫頭辛苦了!”她微笑著說。
“我也沒敢想?!边@次真的非常感謝沈醫(yī)生大力支持。
蔣皖一組人先到,因為經(jīng)常趕新聞他的車子飚得飛快。沈?qū)m闕車上有傷員,一路減速慢行,比他們晚到了接近半小時。等沈?qū)m闕到時,蔣皖已經(jīng)架好了機(jī)器拍攝外景中。
把哈囖安頓好,沈?qū)m闕又從后備箱取下一架折疊輪椅,推到陶花幺面前。
“你也不宜長久站立?!焙喍陶f完,他淡淡地跟張素遙打個招呼,大步走向前面好奇的哈囖一家。
張素遙眨眨眼,對陶花幺笑道:“住個院收獲不小呀~”
“看到帥哥你就腦洞大開,瞎想什么?!?p> “死鴨子嘴硬,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看不出門道?”張素遙從前就是人精,殘疾以來心思不知不覺敏感了許多,最善察言觀色了。
這位顏值頗高的帥醫(yī)生,雖很想克制自己不看陶花幺,卻忍不住狀似無意地來刷存在感。至于克制的原因……從剛剛停車時他對蔣記者車子的輕蔑一瞥——大概是陶花幺沒坐他的車。
“該關(guān)心的不關(guān)心,不該關(guān)心的亂關(guān)心?!碧栈ㄧ叟?,示意她快點(diǎn)跟上。
本來不知道有輪椅,陶花幺打算跟在哈囖旁邊枯坐一上午的。突然成為“有車一族”,她除了心底愉悅幾分,還有點(diǎn)摸不出頭緒。
耽誤幾分鐘,兩人又慢了下來。
張素遙打量輪椅,嶄新锃亮的支架,精致的流線型皮質(zhì)座椅,還有左手邊控制方向的手柄,輪子上有合理的減震措施??粗秃苁娣?,而且推起來順暢輕便。
“高級貨誒,還說沒收獲?!币话闳苏l舍得用這樣的,而且還只是斷腿,不是截肢。
張素遙自從受傷,不知不覺養(yǎng)成了兩大癖好:收集輪椅和假肢。也不是刻意收集,總有買回來不耐用或者不稱手的商品,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這樣殘缺了,如果還不能令自己舒適就枉為人,所以一直追求極致的舒適和完美。
當(dāng)沈?qū)m闕推過來的輪椅,一眼看去就不一般。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質(zhì)感,價格肯定不低。
陶花幺對這方面不了解,她只覺得比醫(yī)院看到的要高級些,有一種低調(diào)的奢華。
“這是他買給你的?至于這樣大方么。”她看向陶花幺,問的是他們的關(guān)系到了可以送這種貴重的禮物程度了么。
陶花幺搖頭:“不是那種關(guān)系,我倆比最熟悉的陌生人還不熟?!?p> “……”她沒聽懂。
陶花幺也不想深層次剖析這種狗血的關(guān)系,只坐在輪椅上遙控前行。
舞臺右后方是一個大型休息室,一年一度的活動,早已有一群人等待在那里。這些被命運(yùn)捉弄又保持樂觀的俠士早已穿好服裝,等待一展獨(dú)特的風(fēng)采。
眾人看到被緩緩?fù)苼淼男」媚飼r,面色沉默了一瞬,繼而微笑著頷首。
“來了個小勇士呀~”一個全副武裝的中年男士用嗲嗲的聲音來打招呼。
哈父有點(diǎn)拘束,他滿眼都是或站或坐的……殘疾人,想一探究竟又覺得不禮貌,快步走上前跟嗲嗲男握手,然后撫摸愛女的頭發(fā)。
男士跳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明白這樣的境遇最難的就是至親了。他穿好裝備蹲不下來,只俯身笑看小姑娘:“你看我?guī)泦幔俊?p> 小姑娘咬著嘴唇?jīng)]說話。
她每時每刻都覺得身體巨疼,已經(jīng)截掉的右腳竟有火燒火燎的灼痛感,又疼又癢還抓不到撓不了。她雖好奇【獨(dú)行俠】的世界,但是這些疼痛讓她剛剛出門就后悔了,她不想繼續(xù),也不想跟這個怪大叔說話。
怪叔叔看到了她眼底的不情愿和恐懼,一挑眉,神秘兮兮地說:“你看到我渾身的彈簧沒?叔給你表演個絕活!”
他兩只腿都被截掉,穿著運(yùn)動員那種緊身褲,下肢固定了鐮刀樣的彎鐵片,中間彈簧銜接處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的。上身也是緊身衣,手臂裝了護(hù)腕繃帶。
他背對哈囖說一句:“看好了昂!”
“蹭——”哈囖的臉高高揚(yáng)起,震驚地看著他一蹦三尺高,瞬間向彈飛出去的炮彈,“哐當(dāng)”一聲重重落在三米遠(yuǎn)的地方。
?。???
隨后趕來的陶花幺眼里閃爍著驚奇的光芒,那是什么神仙設(shè)備,剛剛是起飛了嗎?
然而休息室里的一群人喝了一聲倒彩,“切~~金老四不行了吧,臭顯擺?!?p> “嗨呀,小姑娘剛來,把我緊張的!重跳,我重跳!”金老四轉(zhuǎn)頭呵呵笑,“這不是我真實水平,我最遠(yuǎn)能跳三米六!”
“哇!能參賽了!”陶花幺跳遠(yuǎn)才一米五。
“不能?!辈恢螘r站到她旁邊的沈?qū)m闕適時開口。
“……我就隨口一說。”沒人恭維他有點(diǎn)慘嘛,她就想鼓勵鼓勵。
所以濫好心這種病隨時可以發(fā)作。沈?qū)m闕了然地看她一眼,還是繼續(xù)科普:“他的假肢是經(jīng)過改良的,彈性極大,一般人駕馭不了?!?p> 是嗎,她好想試試!
不僅她想,本來萎靡的小哈囖短暫地忘記了疼痛,身子也比剛剛坐得直了些,好奇地盯著怪叔叔的假肢。
很快,開幕式還沒開始,哈囖就被各顯神通的“獨(dú)行俠”們迷得眼花繚亂。
等開幕式開始后,陶花幺原本擔(dān)心哈囖一家會失望的心終于從高高懸起的嗓子眼落進(jìn)肚子里。張素遙跟一位帥哥一起跳了一段熱血沸騰的舞蹈;接下來是一群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揮舞著扇子跳廣場舞;接著竟然有一群來自某福利院的雜技表演……
最精彩的是那位被稱作“金老四”的大叔,依然是那身裝備,一縱躍上假山,將實施盜竊欲逃的歹徒捉拿就擒。
“他是個老警察?!睆埶剡b下來后對陶花幺介紹,“以前追捕犯人后被打擊報復(fù)了,現(xiàn)在在局里給罪犯畫像呢?!?p> ?。?!
陶花幺心里肅然起敬,對剛剛耍寶發(fā)神經(jīng)的金老四刮目相看?!罢媸俏挥⑿郏 彼X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題材,要讓蔣皖多多記錄一些鏡頭。
“這有什么,在場的每一個都不簡單?!?p> “對對!”她贊同道。
回頭看了看,蔣皖不在舞臺前,兩個副手實習(xí)生正在聚精會神的拍攝?!拔译x開一下。”她悄聲跟張素遙告?zhèn)€別,遙控輪椅往休息室走去。
到了休息室一旁,竟然看見沈?qū)m闕在跟一個男人說話。眼神尊敬又疼惜,還捏捏男人斷了手臂的肩膀。
看見陶花幺,他結(jié)束談話走過來。
“還有你認(rèn)識的人?”
“嗯?!?p> 那個男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朝這邊笑一下,便去準(zhǔn)備自己的事情了。
“怎么不看演出?”他問。
“我來找蔣哥,想讓他多多采訪下這群人。”故事很豐富,可是蔣哥也不在這。
“他被電話叫走了?!?p> “……”什么時候?!
“剛剛?!?p> 陶花幺回頭看看停車場,太遠(yuǎn)了什么也看不見。再從輪椅側(cè)面便利兜里掏出手機(jī),果然蔣皖發(fā)了條語音給她。
“倆小崽子能搞定,我去去就回?!笔Y皖火急火燎的。
“又哪里有突發(fā)事件了?!彼止局???磥碇荒芸克约毫?。
她原地思索一會兒,問道:“剛剛跟你說話的那位熟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師。”
嗯,看著很儒雅。所以……“教過你嗎?”她看到他剛剛的眼神很敬重。
“沒有?!鄙?qū)m闕否認(rèn),然后頓了一下,“救過我?!?p> 救、過?陶花幺心底猛地一跳,“什么時候?”
“大學(xué)前,京A高速,替我擋了致命的撞擊,被截肢?!比绻皇撬焓謸趿艘幌?,他怕是腦袋直接撞碎,不是失憶這樣簡單。
陶花幺心底被他說的每一個字重重撞擊,震驚道縮緊劇痛,再飛速跳動。她瞪大眼睛,京A高速,是從BJ開往A市嗎?想問他,是哪一天?
沈?qū)m闕大概不想繼續(xù)這樣沉重的話題,深呼吸一口氣,幽幽地轉(zhuǎn)移個話題:“你的小男友,是在BJ?”
他想起初見時她也是出的車禍,抓著他的手不斷囈語,問他為什么不在BJ,為什么會在A市。那時的她,是在想她的小男友吧。
凹裘
就寫到這里吧,,剩下的等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