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川奶奶的笑容并沒有持續(xù)很久,一心的傷勢出于意料的并未隨著她的蘇醒而有所恢復(fù),反而是愈加的沉重起來,數(shù)次的昏迷、高燒、血便、連咳嗽都帶有血絲,這讓長川奶奶充滿了擔(dān)憂,小勺小勺的喂著藥,只是這藥卻只是長川奶奶平時用來的治愈高燒的,可是長川奶奶也沒別的辦法了,看著一心那痛苦的樣子,她只是常常背過身去。
才過了兩天,一心便虛弱到連手都抬不起來。
“鐵之國啊,那是一個和雨之國很像的國家呢,雨之國永遠下著雨,鐵之國永遠下著雪,不過那里可沒有忍者,來來往往的都是帶著盔甲的武士...”坐在一心身旁的長川奶奶正輕輕地捋著一心頭發(fā),柔聲的說著話,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娓娓道來,令人向往。
即便聽著故事的人偶爾會睡著了,那故事還在繼續(xù)。
似乎這不會停下的故事會為她鑄造一個個美好的夢。
“奶奶,你是怎么認識媽媽的呢?”在一次聽著故事的時候,一心問出了聲。
“純子么?”長川奶奶柔和的看著一心,被一心的話語勾起了過往,“其實是個很簡單的故事呢?!?p> “在路上相遇便成了故事呢?!?p> “可以說說么?”
“純子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就和一心一樣,”長川奶奶慢慢說道,“看著奶奶總是一個人,便總是跑到這里來,常常陪伴著孤單的奶奶,后來研世只要一想找純子,就知道跑到奶奶這里,純子和研世都很纏人呢,纏著奶奶要講故事?!?p> “是么?”
“當然了?!遍L川奶奶想到了些什么,“純子一直想把一心帶過來我這里呢,純子也想要一心聽聽奶奶的故事,可是一心一直不愿意出門?!?p> “我不喜歡身上濕漉漉的,”一心倒是被長川奶奶的這句話說得不好意思。
“純子...”長川奶奶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可看著面前一心奄奄一息的模樣,長川奶奶還是說了出來,“奶奶已經(jīng)將純子下葬了,”
“嗯...”一心反而沒有長川奶奶想的那樣,她知道自己的傷勢,恐怕自己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了,這樣也好,這種殘酷的世界她真的無法適應(yīng)。
長川奶奶看著沒有多少反應(yīng)的一心,曉得了一心的意思,她背過身去重重地抹著眼睛,隨后站起身來,拿出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塊木板,拿出一杯用黑炭磨成的黑水,“純子的墓碑...”
“長川奶奶,謝謝您...”看著面前的木板和黑水,一心那顫抖的雙手努力的伸到長川奶奶的臉上,用手上纏著的繃帶擦拭那溢出來的淚水,“奶奶的故事很動聽呢,是一心聽到的最美好最動聽的故事...”
長川奶奶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她將一心從床上扶起,看著一心在木板上慢慢刻畫。
雨幕中。
一個男人在艱難的行走著,他身上纏繞著許多的繃帶,潔白的繃帶被染得血紅,在雨水的浸泡中肆意渲染,他朝著家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著,是回來的研世。
自知雨忍無法與木葉相比,硬碰硬只有雞飛蛋打,研世便早早的有了受傷下場的打算,即便如此,研世仍是堅持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總算沒有對不起這個國家,雖然有人知道他的本事,但并沒有受到刁難,好似是放了他一馬,這讓這個艱難行走的男人心里多了一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忐忑,純子和一心現(xiàn)在還好嗎?沒有他的日子會不會很難熬?
加快了腳步。
對幾乎沒人的貯水城早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研世進城之后仍然是被那殘敗的景象驚到了,隨著離家越來越近,厚重的陰云籠上心頭。
研世似乎潛意識的不去觀望一些東西,不顧身體的疼痛向著家的方向飛奔。
很快他便就回到了家。
成了廢墟的家。
站在那座廢墟面前,研世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龐,似乎面前這噩夢一般的場景真的是噩夢,可臉上的疼痛無不在訴說著真實,他快要窒息。
研世還接受不了現(xiàn)實,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遍又一遍。
‘不會的,純子一定是和他們一起撤離了,純子還要照顧一心,不會留在這危險的地方的,不會的,她們肯定留下了什么東西指示我她們離開的方向的?!?p> 他抱有幻想的看向廢墟,在廢墟中找尋著純子可能留下的物品,可惜廢墟里什么都沒留下,許多東西都被長川奶奶拿回了家,研世迷茫的站在廢墟之上,呆滯著。
然而,他無意間的一瞥,看到了一堆石頭堆起來的包,或者說墓。
墳?zāi)沟那胺截Q立著一塊木板做出的墓碑,研世隔得有些遠,看不真切,那上面會有什么?
他移不動腿,像是被灌了鉛。
研世終究還是動了,恍惚中,他走到了那座墳?zāi)姑媲啊?p> 墳?zāi)埂?p> 埋葬著純子。
墓碑被雨水侵蝕著,模糊的字彌散著黑意,雖然模糊但仍能分辨。
葦名純子之墓,葦名一心、長川河音立。
顫抖的伸出手想要觸摸這塊墓碑,卻像是永遠都觸及不到。
他撫摸著這塊墓碑,像是在撫摸著純子的臉龐,心仿佛是瞬間空洞,像是整個世界土崩瓦解,面前的一切變得純白,然后的成為深邃的黑暗,被包裹的他無路可逃,赤裸而僵硬,視界細細潰動,模糊的白色光點,重疊而巨大的黑影,絕望撕碎雨幕。
再見,再不見。
雨水從大樹華蓋落下,砸落到這個正在哭嚎著的男人,忽然間他開始癲狂,把面前的墓碑打飛,雙手朝著墳?zāi)股烊ィ瑢⒍哑龅氖^盡數(shù)推開,開始用手扒拉著,但是還沒扒開多少土壤他便停了下來,像是個孩子般伏在地上,半晌后像是清醒歸來,草草的抹干自己那幾乎變形的臉。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研世哽咽著道歉,隨后把扒開的土壤重新掩埋,把四散在地的石頭重新碼回原來的樣子,最后將遠處的墓碑重新埋在墳?zāi)姑媲?,“還有一心呢,我已經(jīng)讓你很失望了,不能再讓一心失望了...”
研世最后抱了抱這塊墓碑,不舍的離開這里,盡管悲痛,但是一心還在,純子的離去已經(jīng)足夠悲傷,他不能再讓一心痛苦,他慢慢地走著,原本挺直的背開始佝僂起來,一瞬間像是蒼老了許多。
原本的家離長川婆婆那兒并不算遙遠,可研世卻走了很久,借著地上的倒影,他不斷地調(diào)整著自己那幾乎變形的臉,盡量讓這張臉不顯得悲傷,最后只剩蒼白。
在長川婆婆家的門口站立了良久,他在不斷吞咽著,清了清嗓子,隨后才敲了敲門。
這張門隔了一會才打開,只是開了一條縫,露出了里面那張蒼老的臉。
“研世...”長川婆婆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沒有看向研世的雙眼,只是將門打開了些。
“一心她還好嗎?”研世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怔怔地看著長川婆婆,卻只見到她搖了搖頭。
“進來吧...”長川婆婆沒有說一心的狀況,只是將研世領(lǐng)了進來,帶著他來到了房間里,房間里正躺著奄奄一息的一心。
“一心...”研世快要說不出話,蒼白的臉又開始扭曲起來,他伸出滿是泥土的雙手,可在將要觸碰到一心的時候收了回來。
長川婆婆不忍的看著兩人,她不愿意揭開這殘酷的事實,可是隨著一聲嘆息,長川婆婆掀起了一心蓋著的被子,露出了她的樣子。
映入眼簾的是肚子上的黑紫,隨后他看到了一心身上纏著的帶著殷紅的繃帶,還有她身下赭褐色的布料...
研世陷入了沉默,像是在做著什么決定,慢慢的,研世原本變形的臉龐又恢復(fù)了原狀,他咧了咧嘴,伏下了身體,輕輕地親了下一心的額頭。
“你要學(xué)你父親么?”長川婆婆的聲音響起,聲音里聽不出長川婆婆的情緒,她看著轉(zhuǎn)過頭來的研世,“她沒了母親,還要沒有父親嗎?”
“她還有長川婆婆,”研世平靜地說道,看向長川婆婆的眼神卻是哀求,“也許我和父親一樣,都不算合格?!?p> “你們只是對家人不算負責(zé),”長川婆婆突兀的煩躁起來,“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一心的傷勢只有醫(yī)療忍者才能解決,”研世看著一心肚子上那刺眼的紫黑說道。
“那你可要快點,”長川婆婆轉(zhuǎn)過身體,背對著研世,“一心...要撐不住了?!?p> “拜托了,”研世向著長川婆婆的背影跪坐著,雙手放在大腿上伏下身體鞠躬,腦袋都要挨到地上。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用不著這樣,”長川婆婆微微偏過來臉,看著身后的研世輕輕嘆息?!澳慵依锏臇|西能拿的我都撿回來放到了后面...”
重新為一心把被子蓋好,研世這個時候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離去。
長川婆婆又一次坐到了走廊上,抬起頭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