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純子給一心做了兩個香囊,兩個香囊里分別放著研世和純子的頭發(fā),兩個香囊掛在腰間,襯得那把小短刀有了些書香氣,雖說一心并沒有看過多少書。
純子的頭發(fā)是后面要的,既然拿了研世的頭發(fā),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只是純子的眼神并不顯得多么和善,到最后還得到了一頓胖揍。
這也是她第一次被揍。
“對不起,一心...對不起?!奔冏庸蛟诘厣希嬷约旱哪?,“對不起,媽媽...媽媽現(xiàn)在...”
“媽媽...”一心嘆了口氣,沒有在意被揍一頓的事情,實際上純子并沒有打的很兇,只是發(fā)泄般地扇了幾下她的屁股,經(jīng)過了許久的修行這點抗性還是有的,試著安撫純子幾句,最后還是離開了這個房間,讓純子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
不知道純子什么時候情緒才會穩(wěn)定下來,一心想著想著便是自嘲地笑了笑,若是不曉得有穢土轉(zhuǎn)生和輪回天生之術(shù)這種東西的話,估計自己也不會好到哪去,四年的相處足以形成強烈的羈絆,又何況純子和研世嚴格的說來是自己的雙親。
抿了抿嘴巴離開了房間,只是隔了一道墻,純子的低泣便不再可聞,站在原地靜默了一陣,隨后選擇去了修行的房間開始著一天的修行,雖然研世不在,可一心卻沒有半分松懈。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有的人出生在富強而又和平的地界,有的人卻是在廢土中掙扎著渴求生存,有的人生下來便是天才,有的人卻是毫無天賦,但這個世界也很公平,每一滴汗水都不會辜負它的努力。
她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在這個混亂地界生存的希望,研世已經(jīng)離開,純子只是個普通人,她很清楚在這樣的亂世里,從前的地位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只有拳頭才是真理。
也許一心沒有才能沒有天賦做不成忍者,但她相信研世的話,她要真正的掌握自家的劍道,要能與真正的忍者對抗,她要保護好家人。
在修行劍道之余的空暇里一心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凝聚查克拉,雖然沒有半分起色,但就像研世所說的那樣,雖然它很難,但絕不能輕易的放棄。
鐵塔外似乎永遠是那般的光景,灰暗的天空和不曾停息的雨。
可最近這片永恒不變的景象開始了變化,除卻雨聲嘈雜只是偶爾,路上的傘花更是不見蹤影,這諾大的城似乎一夜之間就悄無生氣。
人們多半是知曉戰(zhàn)爭的陰云了吧。
當一心再一次走到那陽臺,放眼望去全是狼藉,原本就有些泥濘的道路更加不堪,地上到處散落著看不出原本面貌的事物,雨水打在其上,噠噠的聲音成為這塊地方唯一的喧囂,原本就不熱鬧的貯水城變得更加冷清。
一種難以言明的壓抑在籠罩著,叫人瘋狂叫人絕望。
可這種壓抑一心卻是習慣了,從剛剛看到這般景象至今足有半個月,也是該習慣了,這個時候純子的情緒也似乎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可眉眼間的哀愁卻仍是看的真切,不同與往時的內(nèi)亂,這次是兩國對戰(zhàn),戰(zhàn)場廝殺本就是天差地別,更何況對手是實力更勝一籌的火之國。
不求研世能在戰(zhàn)爭中獲取多大的功勛,只愿他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當純子又一次從鐵塔的上層下來時,她看到了陽臺上正怔怔看著雨的一心,看著她靜默的樣子沒來由的有些心疼,這段日子當真是忽略了她的感受,純子拍了下臉,試圖驅(qū)散自己憔悴的樣子,腳步輕輕地走到一心的身邊,在考慮著該說些什么。
“媽媽?”一心有些疑惑的看著身邊的純子,沒能等到純子的回答,卻是被純子一把擼起,匆匆?guī)е蛑鴺窍屡堋?p> 一心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與往日有什么不同。
但純子看的明白,她看到了灰暗天空下逐漸升起的濃霧,她看到被驚起的飛鳥,她看到了空洞,還有隔了一陣才傳來的不算微弱的轟隆聲。
純子瞬間就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敵人已經(jīng)進入了家園,作為雨之國標志性建筑的鐵塔,成為了他們破壞的目標。
也許這個世界同樣存在墨菲定律。
害怕某個結(jié)果,可它卻是發(fā)生了。
‘轟!’
巨大的爆炸發(fā)生在鐵塔上,爆炸帶來了劇烈的震蕩,匆匆下樓的純子連帶著一心徑直摔倒在樓梯上,隨后沿著樓梯滾落下來,巨大的耳鳴幾乎要將純子震暈,而幼小的一心連意識都已經(jīng)模糊了,也許是母愛的力量,天旋地轉(zhuǎn)中純子卻是清醒了過來,她緊緊地抱住一心蜷縮著身體不讓她受到傷害,等到滾落的姿勢停止,不顧身上的疼痛爬起來繼續(xù)往下走,一手抓住欄桿一手費力地摟住一心,在鐵塔的搖晃中踉蹌地離開。
“喲,沒想到還有人在啊,”一個臉上帶著鬼臉花紋面具的忍者站在房頂,語氣間全是輕蔑。
‘嗖!’
那名忍者說話間便是毫不留情的投擲出一枚苦無,苦無的目標便是純子。
也許是此時的身體感受不到疼痛,純子只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沖擊力,這股沖擊力差點讓抱著一心的純子脫手,純子似乎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堅持著踉蹌的向前走著。
傾盆大雨淋在了身上,雨水隨著她的臉頰流到了嘴里,這雨竟是甜腥味的么。
‘可不能讓一心著涼了?!?p> 似乎沒察覺到發(fā)生了什么的純子看到了面前的一棵樹,她現(xiàn)在很累很累了,她想要坐到那樹下面躲躲雨,她用手遮擋在一心的腦袋上,一步一步朝著那棵樹走去,雖然視野已經(jīng)變的模糊,雖然每邁一步都愈加疲憊。
在戰(zhàn)爭中很多事情都是殘酷的,這名帶著鬼臉面具的忍者并沒有憐憫的想法,他看著純子踉蹌的樣子有些惱火,沒能一下弄死她似乎讓他很沒面子,他拿出一大把苦無,朝著那一步一步挪著腳步的純子投擲,一枚又一枚,不知道那張面具下是什么樣的表情,會冰冷看著純子臨死的樣子。
當純子看見手臂上插著的苦無時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一枚又一枚苦無狠狠地擊中了純子,然而純子卻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她緊了緊懷中的一心,苦無帶來的力道讓一心幾欲脫手離去,可她只是個普通人,受到的傷害終究是有限度的。
‘噗。’
純子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時用最后的力氣撐住身體,不讓自己壓到懷里的一心。
她多么不想讓一心看到這一切,她多么不想讓一心感受到這一切,但是一心還是被這一下給弄醒了,一心看到的是壓在她身上的純子和那臟爛衣服上刺目的鮮血。
黢黑苦無和地面彌散的紅。
“媽媽...”這突來的打擊讓一心沒能反應過來,她試圖掙開雙手抱住純子,卻被純子按住了腦袋緊緊貼在她懷里。
“...”純子努力地將一心遮擋在身下。
“媽媽?”一心抬起的頭顱看到了純子張合的嘴唇,卻聽不到純子在說什么,她費力的伸出手撫摸著純子的臉龐,那平日里柔和的臉龐被鮮血映得猙獰,純子已經(jīng)聽不到雨聲了,可她似乎感受到了一心的呼喚和撫摸,她深深的看著一心,即便已經(jīng)只剩輪廓,最后朝著她用力地笑了笑,變形了的笑容像極了平日里那個溫和的純子,隨后她的頭顱緩緩的無聲的低落著,直到靜默的挨到了地上。
純子的腦袋挨到地面的聲音很是輕微。
可一心在那一刻似乎聽到有什么東西從高處摔下來,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聲音。滿心的玻璃碎片,琳瑯滿目,又反射著雜亂的光芒,而之后又像是誰的手在自己的心臟上用力地捏了一把,于是那些碎片就全部深深地插進心臟里面去。
是痛嗎?連痛字都覺得形容不了。
“媽媽?媽媽!”這個時候的一心簡直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崩潰了,此刻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上輩子的記憶,像是個符合這個年齡的孩子,哭嚎聲令人心碎。
‘咯噔’,‘咯噔’。
那個帶著鬼臉面具的忍者慢慢地走到了兩人的旁邊,兩個眼洞里看不出是怎樣的眼眸,忍者蹲下了身,平靜地從純子身上回收著苦無。
每拔出一枚,地上那紅便彌散得更開了些。
或許是被一心的哭聲弄的心煩,他拉開了純子的尸體,看著站起來想要搶回來純子的一心就是一腳用力的踹去,一心被重重的踢開,最后狠狠地撞到了大樹,一時間沒了聲息。
“真是可惜,如果你不那么吵鬧,”帶著鬼臉面具的忍者最后這么說道,沒有去管遠處沒了聲息的一心,剛才那一腳可沒留多少力氣,純子讓他驚訝,一心這般年紀的小孩倒是不至于。
忍者繼續(xù)回收著苦無,將拔出的染著血的苦無在純子衣服上擦拭,讓苦無重新變得黢黑,直到苦無全部收回他才繼續(xù)自己的任務。
將這些鐵塔摧毀。
鐵塔上貼著許多起爆符,在他的催動下,爆炸聲一聲接著一聲。
“這東西怎么造的這么堅固,不知道還能剩多少張?!彪S著那一聲又一聲的爆炸,那聳立著的堅固的鐵塔終于傾倒,留下來空洞,留下了廢墟。
帶著鬼臉面具的忍者隨著鐵塔的倒塌離去了。
留下了一地敗落。
四周古老又破敗的房屋包裹著一座冒著濃煙的廢墟,廢墟上的火焰被雨水砸得不斷跳躍,廢墟面前是兩個躺著的靜默著的人。
這里就像是為她們所建造的墳墓。
雨幕的嘈雜便是她們的葬禮。
或許是早已開始的修行讓她的身體開始結(jié)實起來,或許是葦名家族的體質(zhì)有特殊之處,抑或是其他的特殊原因,一心并沒有就此死去,她還活著。
寒意在不斷地侵蝕著,一心躺倒在泥濘的地上,雨點在樹葉間匯聚著,像是成了一顆顆小石子,一滴一滴落到她的身上,勢要將她砸醒。
“嘶...”一心幽幽的醒來,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疼痛,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試圖讓這疼痛緩解下來,這時候她想起了什么,抬起頭看向了前方,她是視線越過雨幕,那是靜默地躺在地上的毫無聲息的純子,那一瞬間,悲傷的情緒從心底迸發(fā)般地擴散出來,就像是一滴墨水滴進沸騰的無色的純凈水里,把一杯水染成黑色。身上的疼痛在這瞬間像是消失了,只感覺渾身冰涼。
她向著純子走去,身體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一步兩步...
怎么會這樣呢...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明明自己還在努力的修行著...
雨勢越發(fā)的大了,像是在為她們悲哀,傾盆大雨里一心抱著純子的身體大聲地哭嚎,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布滿了她的臉龐,肆意地流淌。
很久很久,直到嘶啞得發(fā)不出聲。
當一心平靜下來的時候,只剩下了麻木。
她站起了身,微紅的水洼里映照出她的倒影,模糊的面容,支離破碎的樣子。
接受現(xiàn)實是一心的優(yōu)點,也是她的缺點,她無神看著眼前的廢墟,將散亂的頭發(fā)撥到身后,拿起掛在腰間的屬于純子的那份香囊,將里面的頭發(fā)丟棄,然后跪坐在純子身旁。
“對不起...我們會再見面的...”一心捏起純子的一縷頭發(fā),說了聲道歉便用力地拔掉了,再三地確認這縷頭發(fā)上沾有毛球后,珍而重之的將它塞到了香囊里,然后連帶著研世的那份香囊一齊塞到了衣服里心口上。
做完這些后一心靜默地整理起純子的遺體,純子臉上的血痕已經(jīng)被雨水沖散,那時的猙獰不再,只是嘴唇蒼白,一心用手捧起還算干凈的積水沖洗掉純子頭發(fā)上的粘留的泥土,將狼藉破爛的衣服除卻泥屑撫平,若不是純子那胸口不再起伏,若不是那蒼白的面容,純子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一心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強忍住心中的悲傷,她的事情還沒做完。
不能讓純子就這樣躺在這片廢墟。
她要親手埋葬。
她挖不開那巨大的鋼鐵廢墟,只能選擇埋葬別的地方,目光所向卻是沒能找到多合適的,最后她選擇了那棵樹,那顆她身后的樹。
咬著牙費力地將純子的尸體拖到大樹靠近自己家的一旁,然后去尋找著可以刨土的工具,緊接著就開始了挖土,失蹤的疼痛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她劇烈的行動在迅速回歸著,伴隨著一心的挖掘,痛苦也在加劇,到最后一心拋棄了手中刨土的工具,浸泡在水中用雙手在挖掘著,用痛苦去掩蓋去發(fā)泄痛苦。
直到一把傘出現(xiàn)在了她的頭頂。
“是一心吧...”一心懵懂地抬起頭,不知何時她又是淚流滿面,她看向那個發(fā)聲的人,是一個老婦人,她面容同樣悲傷,不時將眼眶蓄著的淚水抹拭,只見她將顫抖的手伸向一心,把一心從水坑中拉了出來,然后用干凈的衣袖擦拭著一心的臉頰,最后將她手里的傘遞到了一心的手上,“我來吧。”
“...”已經(jīng)站到了一旁的一心沒有說話,不曉得為什么,她的眼眶又開始濕潤,但是她并沒有拒絕老婦人的好意,高高的舉起手里的傘,讓著老婦人淋不著雨。
“一心吶,給自己打傘吧,奶奶不需要,”老婦人看到了仍然被雨淋著的一心,將一心的手往回推了推,可一心卻執(zhí)拗將傘偏向老婦人,老婦人只得嘆息了一聲,拿起身邊順手的工具便開始了一心未完成的工作,她一邊利落地挖著土,一邊說道:“一心你別害怕,我是純子的朋友?!?p> “你是誰?”一心終于開口說話了,只是聲音嘶啞得有些聽不清詞。
“也是,一心還沒見過我呢,”老婦人說著看向了純子,看著純子那滿是血跡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裳嘆息,“純子總是在我面前說起你,她還想帶著你來看看我,可是你總不愿意出門?!?p> “是么...”一心不曉得該說什么,只能讓傘舉的更高些,“謝謝您?!?p> 得知這位老婦人是純子的朋友后一心慢慢的放松了下來,痛苦和疲倦將她侵蝕,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一心?一心!”老婦人看見了一心摔倒在地,急忙將她拉起來抱著懷里,再也顧不得去挖土,只來得及將純子的尸身靠到大樹,抱著一心便直接朝著家的方向趕,“可憐的孩子啊,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