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賬,我們該算清楚了?!?p> 云夫人冷笑出聲,轉身就欲離開,淺藍色的云錦長袍隨著她的腳步而甩出優(yōu)雅的弧度。
云相無奈地跟上去,她生氣了,原因……
他不敢往下想,怕想到那件事,那件對于一個母親而言,不可原諒的事。
寧沂垂著頭,手撥弄著蓮花淡紅色的尖尖兒,聽著那邊的聲響。
“回吧……”
“皇上有令,小姐須在這處待到酉時。”
紅蓮沉聲道,面上是不容抗拒。
寧沂面上淡淡的,似乎是乖乖地聽傅明湛地話。
心里……已經浮現(xiàn)出了數(shù)種可能。
支開她的手段這么拙劣,稍微想一想,她就知道原因了。
“可是午時還未到?!?p> 她小聲呢喃著,聲音消散在風中,眉間犯了難色。
“我不需要吃東西,可你們需要啊?!?p> 皺著眉愈發(fā)地糾結了。
“小姐不必擔心,奴婢會吩咐膳房備好飯菜?!?p> 紅蓮眉眼間皆是云淡風輕,微微勾下身子,若是云小姐出了這個亭子,他們都是要掉腦袋的。
寧沂在亭子里訥訥地枯坐到酉時,勉強吃了點東西。
她垂著大腿,陣陣涼風夾著湖水的濕意從身后襲來。
太無聊了些……
所以她……
猛地一起身,寧沂歪著身子往邊上倒去。
一個瞎子,看不清周圍地環(huán)境,手不住地撲騰著,想抓住可以依賴地東西。
紅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裙擺劃開,像只肆意飛舞的蝶,摟住寧沂的腰身。
即使她反應快,寧沂還是磕到了頭。
“我是不是要死了?!?p> 少女稚嫩的音色里,帶著些慌懼,臉色蒼白,甚至因為疼痛有冷汗流出,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模樣,我見猶憐。
寧沂不受控制地往后送了送,似要以此來減輕疼痛感,沒有血色地唇被扯開,即使沒有出聲,也讓人覺得她已經疼到了極致。
“不要告訴皇上……”
她不想讓他擔心。
眉間帶上了乞求,淚珠晃晃悠悠,打著轉。
鬼使陰差地,紅蓮點了點頭。
事關娘娘性命,不可能不告訴皇上的。
“小姐再坐一會兒,奴婢帶您回未央宮?!?p> “還有……小姐會活下去,一直伴著皇上?!?p> 紅蓮的聲音低了下去,說著連自己都相信不了的事。
寧沂輕輕點了點頭,那雙無光地眸子垂落下來,就像隕落的星辰。
她坐在石凳上,嫻靜得似乎脫離了塵世。
再晚些,紅蓮攙著她回到了未央宮。
未央宮外的長廊,不同與以往搖曳的燈火,如今懸掛著琉璃燈盞,樸素中透著奢華。
琉璃燈灑下柔和的光,打在傅明湛棱角分明,帶著狠戾的臉上,半張臉匿在陰影中,一半純良,一半陰鷙。
“哥哥……”
傅明湛抿著薄唇,笑得有幾分涼薄。
誰料小丫頭哭著奔了過來,攔也攔不住。
“哥哥,沂兒怕再也見不到你了?!?p> 寧沂死死地抱住他,環(huán)起來的手上,抓著朵蓮花,奪眶而出的淚水染濕了他的白袍,滴打在金絲龍爪之上。
她是要……將她變成他身邊割舍不掉的一部分呢。
讓他習慣她的靠經,她的觸碰,她的呼喚。
“沂兒在湖邊,覺得沂兒遲早有一天會再也見不到哥哥?!?p> “你到死,都離不開皇宮?!?p> 傅明湛眸色暗了下去,幽深如古井一般。
他的聲線低沉,似在述說著一件再平淡不過的事。
“嗯。”
寧沂悶悶地應著,頭埋在他懷里。
兩人相擁而立,似是恩愛的夫婦,周圍宮人皆垂下了頭。
“你身上有誰的脂粉味?!?p> 她突然探出腦袋,黯淡無光的眸子,往上掀起,黛眉微蹙。
就像一只乖巧的貓兒,突然亮出了爪子。
傅明湛低低地笑了,鳳眸里有暖流滑出,伸手環(huán)住她。
“沂兒不喜歡,即日起,宮內不許再用茉莉脂粉。”
寒聲吩咐著,視線從未從寧沂身上移開,他想看看,這只貓兒,被哄開心了沒有。
“別打岔,沂兒只是問,脂粉味是誰身上的,并沒有說不喜歡?!?p> 她板著一張臉,將蒼白的臉別到一邊。
“沂兒喜歡蓮花?!?p> 寧沂沒有理他,將手挪開了,沒了束縛,輕而易舉地從他懷中起身。
默默將手中的花兒護緊了些。
傅明湛一怔,鳳眸里含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小貓兒不開心了。
“沂兒累了,要休息?!?p> 滿臉寫著不開心,摸索著往殿內走去。
傅明湛垂下手,薄唇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如玉之姿,陰郁一掃而空。
這樣的小性子,很奇怪,他沒有生起一絲不耐來,甚至……想去抱抱她,輕聲哄哄她。
“呵……”
……
不管傅明湛怎么哄,寧沂都是一副不聽不聽的模樣。
他沒了耐性,直接將人丟到柔軟的床榻上。
傅明湛俯身看著她,雙手撐在她耳畔邊的床單上。
那雙眸子毫無生機,連帶著以往張揚明麗的面龐,也蒼白虛弱得不像話。
索然無味。
但是……他絕對不會做錯,更無后悔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