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祿不悅的消息傳遍了大房下人之間,他換了正裝,氣乎乎地沖出院子,還撞見自己的叔父,叔父見他作揖時神色有異,又看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言,便搖搖頭,在和元勵聊天時順道說了這話。
元勵并不知道桑葚回來了,他原想在桑葚去岳陽山路上把人劫了根骨,這樣不僅拿到根骨,還保住自己名節(jié),免得別人說自己坑害人家弱女子,誰知道半路被妖怪打劫,到嘴的鴨子飛了,他是不快的。
元梁來拜見時,元勵正聽自己弟弟說自己二兒子元祿神色不自然的事,擱下茶盞,撇了嘴角道:“年輕人自然要去公館理事,有一番作為,他是知道自己仕途弱低,風向不好,所以自慚形穢了吧?!?p> 元祿的叔父苦笑一下:“為父當如兄長,對兒子甚是了解。”
聽說二房嫡公子元梁來拜見,元勵對侍從道:“讓仲泰進來?!?p> 元梁大跨步進來,舉止大氣端莊,看得兩個老人微微點頭,十分賞識:“你來是有何事?”
元梁一進來就跪下拜了,再起身時臉上微帶喜色:“侄兒替您高興,那元姬重回您府了?!?p> 桑葚在院子里閑走,見繁花似錦,在元祿院子里待的無聊,自己出了門順著長廊去了花園,她卻發(fā)現(xiàn)身后跟來一群侍從,那些侍從個個高大,滿臉橫肉,一跟上她,并沒立刻上前,有些忌憚。
他們之中被簇擁著一個獨眼的大侍從,身著暗青之衣,手握寶刃,橫眉立目道:“侄少爺有請,姑娘這邊走吧?!?p> 桑葚回頭,把那獨眼的武士看得心頭一酥,不知世上還有這等大美人,見她不說話,語氣都軟了半分:“凡事好商量,姑娘也想了解這樁恩怨吧。”
桑葚知道他說的侄少爺是誰,無非是自作孽不可活、被她咬斷手指的元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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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達明的屋里傳來陣陣哀哭,壓抑著,不想下人聽見。
付娣茉被元達明薅住頭發(fā),從地板上一路拖進里屋,她蹬著雙腿,手握住元達明的手,也不敢摳,碰到他手上浮起的青筋,她一陣膽寒。
突然臉上火辣辣的。
付娣茉這才從麻木里蘇醒,用求救的音量哭喊起來。明明約定好不打臉的,明明說好會在下人面前給她留一點臉面的。
“別打了、相公....你冷靜一點....”付娣茉縮成一團恐懼地哭喊,她痛恨自己無力反抗,痛恨自己孤立無援。
下人在隔門外生澀地叫道:“稟少爺,元姬姑娘帶來了?!?p> 元達明把妻子甩下,拍拍衣衫,看了眼自己斷指上的指套,眼里的怒火要燎原,這個女人沒死,沒被妖怪殺死,居然從日落城活著回來了。
他聽說了,日落城被一個桑姬攪得天翻地亂的事。一定是元姬做的。她滅殺了通天塔的十魔,他也聽說了。
這娘們兒現(xiàn)在這么強,他如何與她匹敵?
——“你們可以出來了?!?p> 走到外屋,元達明拍拍手,下人把隔門拉開。
隔門里是一間小廳,方方正正的,擺滿桌椅花草,三十多個男人坐在里面,室內(nèi)彌漫著靜不落針的漫漫殺氣。
“各位,今日就是你我瓜分神胎的大好時機?!痹撐⑽⒁恍?。
男人們都站了起來,或青年或壯年,為首的男子臉上有數(shù)條刀疤:“我們天下七重門盼這一天已久,多謝尊少爺與我等分享?!?p> 天下七重門,是武門幫派的一支,門內(nèi)學徒都使用一種名為「七重法」的心法,一共有七層,依次分別是:抽骨、剝皮、挖心、斷體、提頭、吮血、奪舍。
為首的男子就是天下七重門的副門主,他修習到了第六層,遇到瓶頸期,只要吸收一點神胎,就能直接升到第七層,一統(tǒng)門下,不在話下,若說擴張勢力,也是小菜一碟。
因為心法過于血腥,天下七重門其實是被通緝的門派,門內(nèi)盡是不法之徒、無義匪賊,喪心病狂、殺人取血的事也做過不少。
桑葚一被帶到元達明的院子,就看這院子雖然潔凈,但冒著黑氣,如張開手爪的火魔,令人忌憚接近,于是就慢了腳步,被那身后的獨眼武士催道:“快些走啊?!?p> “我沒猜錯的話,這里有人埋伏我吧?!鄙]叵肫鹪_明令人厭惡的臉,那男人不可能會跟她好好說話,見面必然喊打喊殺,非要折辱她才開心,她不可能隨他心意。
武士們正要說話,卻見這院子卷起風來,把簌簌的樹葉吹的向下胡亂拍打,桑葚被迷了眼睛,抬起袖子擦拭,睜開眼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一只白骨森森的利爪朝自己抓來,她連忙后撤避開,幾根紅絲卻從遠處飛來,綁住她的手臂,血珠迸濺,掙脫不開,越綁越緊,這時暗處走出來一群惡徒模樣的男子,桑葚感到深深敵意,也不廢話,催動心火,把那紅絲燎斷。
手臂很痛,桑葚怒道:“元達明,你出來?!?p> 元達明在正廳窗子里向外望,聞言咬著手指走出來:“快把她拿下,就是這女子擁有神胎!”
那三十幾個男人像閃電似的疾沖而去,桑葚被他們包圍,一點也不敢松懈。
當下真是擋了前面的掏心手,又忙不迭躲開后面的扼頸爪。東邊紅絲陣陣蛛網(wǎng)壓來,西邊剝皮術法雷霆掃過。
桑葚本來不想燒了元達明的院子,無奈自己漸漸落了下風,牙一咬,趁著一個空隙,發(fā)動鬼爛神焦大陣,把近身的十幾個男人瞬間烤焦。
獨眼武士看得陣陣心驚,那十幾個男人就這么死了?!
元達明看得一嚇,慌忙退進院子,桑葚得了勝處,再看自己處在勝勢,拖身要走,那天下七重門的副門主卻望著徒弟的焦黑尸體又怒又屈辱,指著桑葚罵道:“好你個臟污東西,下賤的女流之輩,居然敢傷我門人、殺我愛徒!”
他渾然忘了是自己先動手的,也不再松懈,桑葚只感到自己大腦突然當機,像是被重錘撞擊腦部,什么都感受不到,眼前也一團漆黑,耳朵陣陣耳鳴,像低血糖的眩暈癥狀,直接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