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李冰都在關注著楊小明,他從大清早就開始魂不守舍,又像是緊張,寫作業(yè)手都發(fā)顫,又靠住桌子,長吁短嘆。課間李冰把他拉到走廊說:“看你緊張的,準備好沒?”
楊小明說:“昨晚沒睡好,想了一晚上,表白難,難于上青天!”
李冰說:“你可不能臨陣退縮啊?!?p> 楊小明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不管怎樣都要過這一關。”
李冰說:“放松,別緊張,話要說的自然。”
楊小明說:“知道了,咱們回去吧。”
下午第三節(jié)自習課,英語老師在門口看了一下,就回辦公室練鋼筆字。
李冰說:“一會有大事?!?p> 杜鳳:“什么事?”
“你看楊小明,”
“他不好著呢嗎?怎么,他要打架?”
李冰說:“虧你想得出,他是數(shù)學家打什么架?風吹就倒的人。他一會要給副班長表白?!?p> 杜鳳說:“你們都叫郭盈冰美人,把人家叫的不好意思,她臉皮薄?!?p> “我可沒叫過,周濱臣起的外號?!?p> “他去表白,四大情敵能愿意?一會有好戲?!?p> 一時又沒了動靜。突然一聲怒吼,驚得李冰猛一顫,筆下就劃出一道。所有人都停了手頭的事,目光跟過來。
“不讓你玩,你偏玩。好,玩壞了,不能了。”頭強手里油筆沒了筆帽,臉色刷白,一聲不吭。
“不吭聲咋了,不吭聲你就有理了你,你這種人就是犯賤?!倍砒P瞪大眼,咄咄逼人。
李冰看這陣勢,想:我靠,我以為什么好戲,你自己在這又唱的哪出戲?人家這節(jié)骨眼,搞毛線啊。小聲說:“算了,算了?!?p> 杜鳳說:“這事算不了!”
頭強臉已變通紅,小聲嘟囔:“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個破筆帽。”
杜鳳頓時暴跳如雷,喘著粗氣吼:“賠賠賠,你給我賠!”地板都震得發(fā)抖。
頭強臉更紅了,像一個熟透的蘋果,臉上鼓起青筋,咬牙切齒地終于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杜四眼,賠就賠!”掏遍五六個口袋,翻出三毛錢,扔在桌上。杜鳳沒拿錢,只死盯住頭強,頭強也像找回了男人尊嚴,瞪大一雙小眼,四目相對,針尖對麥芒??諝饫锍涑饬肆砣酥舷⒌暮粑?。兩人如同塑像,就那么站著。
李冰看在眼里,等過片刻,覺得該出手了,就說:“杜鳳,這事是你不對了?!?p> 杜鳳轉(zhuǎn)過來,表情分明在說:昨天我還幫你排憂解難,你,現(xiàn)在就翻臉不認人?“我咋不對,油筆雖然不值錢,但它是我聯(lián)歡會上得的獎?!?p> 李冰說:“油筆是有價,友情有沒有價?”
“我跟他提友情?開玩笑!”
“是,你現(xiàn)在是這樣說,可你二十年后再回頭看看,最值得珍惜的生活,還不是學生生活?最讓人想念的人,還不是咱們這幫老同學?”
杜鳳說:“你看的遠,都看到20年后了?!?p> 李冰繼續(xù)說:“咱們能聚在一起,算是你我都有緣,就快要畢業(yè)了,為什么就不能更加珍惜這不多的時間?同學間為一點小事,鬧一點矛盾,有必要爭得臉紅脖子粗嗎?從一年級到初三,咱們相處了九年啊,到頭來就落得這么點感情?說出來都讓人心寒。依我看,頭強向你賠禮道歉,你也就發(fā)揚個風格算了。天大的事也沒必要發(fā)那脾氣啊。”
杜鳳說:“你是唐僧啊,念什么經(jīng)!”
李冰一愣說:“什么唐僧不唐僧?!?p> 杜鳳說:“大話西游沒看過啊?!?p> 李冰頓了一下說:”當然了,頭強也有他不對的地方,要是早點兒賠禮道歉,我想杜鳳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說著戳頭強胳膊提醒,頭強低著眼說:“對不起?!倍砒P一把奪過油筆說:“沒關系。”
李冰打心里看不慣杜鳳那副兇樣。人長的倒文氣,可說話竟有那樣狠。況且頭強是自己拜把兄弟,怎么也不能眼睜著看他受那分罪。杜鳳嘴上的刻薄李冰早已受夠,有幾次和她吵翻,李冰賭氣永遠不再理她,沒人跟她說話憋死她。可沒冷戰(zhàn)幾天,杜鳳就受不住了,總是沒話找話地套近乎。李冰此時氣也消了,心也順了,就不再跟她計較??墒菦]好一倆禮拜,就又要再吵一次,吵過了又是借個鉛筆,用個尺子地要求緩和??蛇@次李冰當面說這么大一番話,話里話外明顯壓著杜鳳,也是沒給她面子,就破例先緩和:“咋了,還氣著呢?!?p> 杜鳳說:“你真是班里的好干部,工作認真負責,把我說一頓。你風光,你英雄了?!?p> “不是那意思,你今天也太過分了,一點點小事,讓你一鬧就大了?!?p> “你肯定向著頭強,你倆一個鼻孔出氣,誰不知道。”
“你把我兄弟說的那么狠我能不管?你罵了人家,人家還跟你道歉,你沒吃虧。你看你這一喊,把人家小明的終身大事都耽擱了。”
“我耽擱他啥,他該表白表白,誰能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