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燕鎮(zhèn)中街典當(dāng)鋪,從木窗外遞進(jìn)一張當(dāng)票。
店掌柜看了看手中的字據(jù),抬眼再瞧了瞧交易的客人。
乍見以為天人,細(xì)看只是嚇人。
“例行規(guī)矩,請你姑娘芳名?”
“楊鐵蘭!”
掌柜看票據(jù)上的姓名和本人并無出入。
點頭笑道:“幾時典當(dāng)?shù)???p> 楊鐵蘭:“三月前?!?p> “活當(dāng)死當(dāng)?”
楊鐵蘭:“活當(dāng)?!?p> “當(dāng)了多少?”
楊鐵蘭:“當(dāng)了27兩。”
“票據(jù)核對無誤,客家核實準(zhǔn)確。梨花槍贖回,收你贖金35兩,交錢蓋章,人貨兩清?!崩婊?,槍頭寒氣逼人,槍身花紋遍布,是楊鐵蘭趁手的武器。
楊鐵蘭交了銀子換回槍,便出了當(dāng)鋪。
窗柜后淡淡的傳出嘆息:“可惜了,這么俊俏的胚子卻被胎記毀的不忍直視?!?p> 楊鐵蘭腳步一頓,在門口處拉下一半劉海,遮羞蓋丑,欲語還休。
楊鐵蘭輕輕撫摸了一下槍身,從中一錯,立刻槍分兩截,然后將其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向來路而回。漸行漸遠(yuǎn),終將世俗的眼光拋之腦后。
突然聽到一聲呼救聲,楊鐵蘭本就俠義心腸,怎會置若罔聞?
側(cè)耳傾聽,循聲找去,撥開路邊棺木,便見一個男子血跡斑斑的躺在雜草叢生,奄奄一息。
楊鐵蘭上前查看,就看見一個眉眼邪性,皮膚白皙的男子捂著胸靠在樹樁上,氣息微弱的用求助的眼神看著自己。
“姑娘!救命!”
楊鐵蘭與父闖蕩江湖,路見不平與強(qiáng)人結(jié)仇,父女二人不敵,這才逃到青州地界,到了這里之后,又是銀兩耗空,又是身負(fù)內(nèi)傷,不得已才典當(dāng)兵器換錢醫(yī)治,沒想到天不佑善,地不寬貧,父親最終還是撒手人寰離她而去。
一度賣身葬父的楊鐵蘭,身上哪有良藥救濟(jì)于人?不過她心性善良,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楊鐵蘭隨便掃視一番,就得出了自己的經(jīng)驗,“你這是很重的內(nèi)傷,換了尋常人當(dāng)胸受了這么重的傷,估計就當(dāng)場斃命了?!?p> “在下韓城子!還請姑娘相救,他日必有厚報?!?p> 楊鐵蘭隨父歷練多年,早不是那個耳根一軟、心頭一熱就貿(mào)然出手的江湖小生,問上一問還是要的,不怕惹上麻煩,只怕救個禍害啊。
“不知少俠師出何門何派?”
韓城子虛弱的閉上眼睛,說道:“藥州,銷藥門?!?p> 楊鐵蘭自然沒聽過,江湖門派猶如過江之鯽,多如繁星,哪能數(shù)的過來?天天有人拉幫結(jié)派新立山頭,年年有人因武功不濟(jì)被人除名。
“小女子孤陋寡聞,不曾聽過。不知少俠這是得罪了何人,竟遭如此毒手?”
韓城子只是不答,說道:“姑娘!再問下去我就快不行了,還望姑娘搭救。”說完韓城子脖子一側(cè),昏厥過去。
楊鐵蘭心細(xì),看到韓城子前后左右翻死了許多蟲蟻,便屏息上前,打算細(xì)瞧。
就正這時韓城子突然睜開眼,袖子一揮,一股白煙向著楊鐵蘭迎頭蓋下。
楊鐵蘭大驚失色,大步急退。
韓城子體力羸弱,雖然詭計得逞,卻只是心里輕松許多,并未得意忘形。
韓城子邪笑道:“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中了我的毒,你還是乖乖聽話,任我差遣吧?!?p> 楊鐵蘭經(jīng)驗豐富,提早屏息,雖未中招,但還是假裝滿臉驚恐,顫巍巍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甚至還有意救你,你為何要對我下毒?”
韓城子笑道:“我們毒谷只相信自己可以掌握的力量,絕不會把性命托付到別人的手上。”
楊鐵蘭聽到毒谷名頭心中只是一緊,卻也不逃,眼前這毒谷的瘟神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倘若能殺了此人,那也是功德無量了。
“原來你出自毒谷,怪不得身邊會死這么多飛蟲爬蟻。只是可惜了打傷你的英雄,沒殺的了你,卻慘遭毒手。”
楊鐵蘭這樣說,并非空穴來風(fēng)。因為我毒谷與人對峙,其下毒的手段層出不窮,下的毒也是剛猛異常。比如現(xiàn)在的楊鐵蘭,在明知韓城子沒還手之力的情況下,也不敢主動反擊,因為,她不敢確定剛才撒的毒粉有沒有入體,也害怕這毒谷弟子有其他手段。
韓城子像是毒蛇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條件反射道:“楊凡!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待我傷好必屠他滿門?!?p> 楊鐵蘭一聽楊凡名字,眼光微瞇,手悄咪咪的摸到了大腿側(cè)。
楊鐵蘭問道:“你為何要殺他?”
韓城子微笑道:“我行走江湖幾度春秋,依舊無緣入的了江湖四大榜單,他卻能榮登榜首,這如何不該死?你勿再多言,且將我傷勢治好,服侍我一段時日,待我傷勢痊愈,我自會賜你解藥,還你自由,如若不然,這世上可就沒人可以救的了你了?!?p> 楊鐵蘭唯唯諾諾上前,低聲下氣道:“到時候你真的會給我一條活路嗎?”
韓城子譏笑道:“長的這么安全,你又為何怕我會對你圖謀不軌?我連你名字都不想了解,你覺得我還想了解你嗎?”
楊鐵蘭眼神一變,面上卻不表現(xiàn)出來,恭敬去扶。
韓城子不疑有他,只以為自己控制了主場,把握了人心,一只手搭在楊鐵蘭的身上。
突然寒光一閃,韓城子只覺得脖子一涼,就看到他以為拿捏住命門的少女拿著一把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捅向他的胸口,可卻沒有一次捅穿捅進(jìn)。
那脖子一刀已然致命,多余的招式都是為了泄憤。
韓城子臨死亦是笑,笑的很詭異。
楊鐵蘭看著毒谷弟子吐出最后一口氣,手握著羞刀微微顫抖,不是怕的,而是氣的。
直至確定死亡,楊鐵蘭這才上前搜索,她想知道為何匕首捅不進(jìn)去。
不多時,楊鐵蘭就搜出兩百兩銀票,一本功法冊子,還是一件貼身的軟猬甲。
?。ㄆ矫癜傩罩挥X得武俠是快意恩仇的,哪里知道江湖其實一直有條潛規(guī)則,那便是死人的財物歸活人所有,搜出便是你的,你裝清高,旁人找了去便是別人的,大家把這個規(guī)則叫摸財。)
毒谷弟子不愧是大派弟子,單單就是這軟猬甲便是江湖中千金難求的保命之物,想來這本未注名字的功法,也是天極功法無疑了。
燒掉尸體后,楊凡獨自離去。
毒谷弟子殺之不惜,可是一定要清理干凈,不然后患無窮。
楊鐵蘭還沒走到木屋,突然就取出梨花槍,小心戒備。
因為木屋內(nèi)無值錢物品,所以出屋時她并未關(guān)上。那為何敞開的大門,為何現(xiàn)在卻大門緊閉,陣陣青煙還從四通八達(dá)的各個屋洞中飄出?
小心駛得萬年船,有槍在手心不慌。
里面?zhèn)鞒鲆粋€少女甜美的聲音:“夫君!你把衣服給我穿了,你穿什么?”
一個讓楊鐵蘭感到熟悉的聲音傳出,“我一個男的少穿點沒事,既不會感冒,更不會少塊肉,等一下衣服晾干了就好。再說了,我不穿衣服,難受的是你;你穿少了,難受的就是我們兩個了。”
少女的噗嗤聲傳來,“我才不難受呢!難受的是你。夫君!你看這床板,上面怎么有你的名字?”
門外的楊鐵蘭不由的臉上泛起紅暈,那是自己情不自禁把人家名字寫上去的。
就在這時,楊鐵蘭突然感覺體內(nèi)一陣異樣,五臟翻涌,張嘴一吐,便是一口鮮血。一下子想起毒谷弟子韓城子臨死前那詭異的笑容,看來自己還是嫩的很,這么小心還是中了毒,甚至連自己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
“誰?”一個男子光著膀子拉門而出。
只見那男子身姿健碩,腹肌片片,陽剛十足;可他的臉龐卻柔和秀氣,貌若潘安,略帶娘氣。
這人就是唯一一個說楊鐵蘭丑,楊鐵蘭不反感還很感激的楊凡。
誰能想到無意中刻了他的名字,竟然會被他看到,楊鐵楊羞愧難當(dāng),無顏以對。
他原來已經(jīng)有了媳婦……我想什么呢?我長這樣,怎么配的上這樣的少年?
楊鐵蘭捂著胸口,嘴里含著鮮血,忍而不吐。
楊凡笑道:“原來是你?!?p> 楊鐵蘭的臉綻放出了紅霞,那胎記更是如紅日一樣耀眼。接著心跳加速,小鹿亂撞,望著楊凡的眼神柔情似水,如花待放。
從楊凡身后縮頭縮腦的探出一個少女,穿著寬松的男子衣袍,顯得分外嬌小,說不出的可愛和嬌羞。
楊鐵蘭心中一凜,一口鮮血立刻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