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丈夫因為憤怒，眼睛中泛起的血絲，林初月心中泛起無力感。
她模模糊糊想起，自己當年因為高中早戀被退學，曾經(jīng)混過一段時間太妹，要不是因為家中經(jīng)濟困難，現(xiàn)實不容許自己任性，加之丈夫的出現(xiàn)，自己的生活才回到正常的軌道。
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消失在過往，不料想，采兒出生后，隨著女兒慢慢長大，居然在一步步重復她之前的人生軌跡，難道人真的不能犯錯嗎？
念及此，林初月心下有些消沉，一路上只是沉默著，聽丈夫牢騷不斷。
夫妻倆回家后，丈夫甩手進屋，到臥室里躺著自去生悶氣，林初月原本因為要接采兒回家，買了一大堆菜放在廚房，此時只得將菜蔬歸置，一一清理完畢。
然后林初月就開始做晚餐，因為女兒不肯回家，她只簡單做了兩菜一湯，熬一鍋小米粥，就去叫丈夫吃飯。
封悠然余怒未消，對妻子的呼喚愛理不理，林初月只得低聲下氣，勸說道，“等我再找媽談談，先吃飯，好嗎？”
封悠然聽她軟聲細語，板著臉站起身，兩人來到餐廳。
夫妻相對而坐，封悠然接過妻子遞給他的粥碗，淡淡道，“采兒這個樣子，很不正常，哪有小學六年級就嚷嚷著不上學的？又不是心理有問題。”
說著，他蹙起眉頭，林初月早變了臉色，急忙分辯道，“孩子只是不懂事，不至于的?！?p> 室內(nèi)一片沉默，兩人陷入沉思，林初月更是聯(lián)想到最近網(wǎng)上看到的，不少孩子因為家庭缺少溫暖，心理出了問題，輕的進醫(yī)院，重的成為不良少年少女，制造出不少社會問題。
這讓兩人面面相覷，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恐和擔心，自家的閨女不是這種情況吧？
一時之間，兩人都低下頭，女的無意識攪動小米粥，神情發(fā)怔，男的夾一筷子菜，咀嚼著，食不知味，少頃，封悠然將筷子一擲，摔到桌上，煩躁道，“你明天再去一次，觀察看看?！?p> 只得如此了，這天晚上，林初月一直神不守舍，上床睡覺時也是遲遲無法入睡，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到了半夜，躺在她身側(cè)的封悠然不耐煩道，“別折騰了，出不了大事?！?p> 聞言，林初月身體一縮，聽丈夫繼續(xù)道，“我去看個朋友，不回來吃晚飯了?！?p> 林初月低低應一聲，才閉上眼睛。
一大清早，林初月看丈夫出門后，自己就坐著公交車去母親家。一路上，她打定主意，哪怕女兒不肯回家，也必須要去上學。
不過在這之前，她打算讓采兒先向同學道歉，不管女兒什么原因，她打了人，就是不對，必須讓女兒明白這個道理。
林初月坐在公交車上，對著耀眼的晨曦瞇縫了眼睛，自己一向縱容女兒，不管她犯下多大的錯，都不舍得動她一指頭，可是女兒越來越不像話，再不加嚴管，恐怕再大一些，就管不了了。
心中時刻做著心理建設(shè)，林初月下車時，看著不遠處半山坡的小區(qū)，帶些游移的眼神變得堅定，要教導女兒，首先母親這關(guān)就十分難過，但是涉及原則問題，她絕不能因為膽怯而退讓。
林初月深吸一口氣，吃力地沿著大坡，急步向前走去。
因為電梯沒有修好，她只得爬十六層來到母親家，看著緊閉的大門，一時之間，幾乎喘不上氣來。她取一張紙巾擦擦額頭滲出的汗珠，低頭從包里取鑰匙。
林初月開門進去，采兒正在里屋，半躺在床上玩手機游戲，她推門進來，看女兒房間里十分零亂，衣服和課本亂丟，果子皮也是掉滿一地，天天有外婆收拾著，還這個模樣，這讓林初月極為惱火。
聽到開門的聲音，采兒轉(zhuǎn)身，看到是她，小嘴一撇，繼續(xù)低頭擺弄手機。
“采兒，你在外婆家這么久，不曾想過自己犯下的錯嗎？”
聽到母親不同以往，十分嚴厲的聲音，采兒身體顫抖了一下，但是依然保持沉默，屋子里游戲的聲音越發(fā)大了。
這讓林初月為之氣結(jié)，搶步上前，將女兒手中的手機奪過來，摔到地上。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采兒明眸噴火，跳下床一把抓起手機，大喊道，“你干嘛！”
說著，急忙端詳手機，然后露出釋然的神情，這讓林初月看在眼里，怒意更甚，沒等反應過來，早已舉高手掌，啪的一聲脆響，采兒臉頰上已多了一個五指印。
采兒不敢置信地看向母親，小手慢慢抬起，捂住被打的地方。看著女兒帶些驚恐的模樣，林初月怔住，這是她第一次打女兒。
兩人對視著，采兒一雙大眼睛漸漸泛起淚花，眼眸中浸了淚，在耀眼太陽光線照射下，有著晶瑩的閃光，她抽抽噎噎道，“我沒有錯，你為什么打我?！?p> 林初月呆呆放下一直舉高的手掌，不由自主放柔口氣，“采兒，這次你真的闖了大禍，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變得更糟糕?！?p> “眼看小升初了，你不僅打了同學，還不肯道歉，你自己想想，你真的沒有錯嗎？”
采兒有些呆呆的，一行清淚在她臉頰上流下，她喃喃自語道，“不，我沒有錯?！?p> 說著，她突然大叫一聲“外婆！”幾步奔跑到門口，路上差點被亂丟的衣服和書本絆倒，踉踉蹌蹌直撲到李淑芬懷中。
老太太早丟下手中提的蔬菜，一把接住外孫女，一臉怒容，直視林初月，“你能耐了，居然打孩子！”
“媽，女兒再不管，你難道要我去少管所看她嗎？”
“進少管所怎么的，采兒是個孩子，什么事不好好說，這么大耳光打她。”
“她難道不應該挨打嗎？她打了同學，讓人家進了醫(yī)院，我們可以容她，別人不會容她！”
“我管不著別人，反正在我家，不許你打孩子！”
看著蠻不講理的母親，林初月氣得臉色都發(fā)白，她邁前一步，堅定道，“不行，這次采兒必須去向同學道歉?！?p> 采兒躲在李淑芬身后，看著無比堅決的母親，她抬頭看看外婆，發(fā)現(xiàn)連她也一時之間被鎮(zhèn)住，突然大叫道，“我死也不會道歉！我沒有錯！”
說著，她向大門口跑去，大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等兩人反應過來，奔出去尋找時，采兒早跑了個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