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夜鶯
皇都很大,皇宮也不算小??绅埵侨绱耸ヌ熳右惶煺賳疽粋€大臣三次也是一件罕見的事,尤其召喚的還是一個宦官,還是一個剛自西北諸道災(zāi)區(qū)視察回來的宦官。
上一次圣天子連夜三次相召官員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是由于前朝余孽死灰復(fù)燃,神武大將軍被圣天子一天七次宣見。
可眼下北部異族雖然蠢蠢欲動可并未主動進犯,能在這皇都官場上混飯吃的官員哪一個不是人精,所以吳桂德進宮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纱蠡锵胫赖氖鞘ヌ熳訛楹芜B夜召見吳桂德。
有心人雖想打探可卻什么也打探不到,如此心里就更糾結(jié)忐忑,這幫官員喜歡揣摩人心,操萬物于鼓掌。如此一來可就有點心焦磨爛了。
吳桂德自然不知道他每走一步會牽動多少人的心,他大概能猜到圣天子召喚他定是和小公子有關(guān),他果然也所料不差。
到了御書房,圣天子第一句話就是那藥可還有。
吳桂德倒是真不知道。只好如實回答“咱家不知,待我回去問問小公子。”
圣天子搖頭“不妥,孤的意思是要你出面打探一番,若是齊哥兒還有的話,你就想個名義買下來,務(wù)必保證這種藥不能流傳出去,另外孤準(zhǔn)備將天字衛(wèi)交給小君汝,皇都只是捕風(fēng)捉影情況且如此兇險,西京是齊哥兒的老巢,難免會有聞著腥味的人鋌而走險?!?p> 吳桂德將此事應(yīng)下,就算圣天子不說他也打算這樣做,可緊接著圣天子將一張名單甩給吳桂德,吳桂德接下名單粗略一掃,嘴里念叨著“林大用,胡仁懷,薛印...”每一個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直到名單的最下方一個名字映入眼簾,公孫不器,當(dāng)朝樞密右相胞弟,有小相公之稱的樞密院判。
想來公孫不器只是公孫或推出來的一個擋箭牌,此舉是昭示天下,他公孫家是和文武百官同進退的。
吳桂德不解其意,圣天子苦澀的說道“明日早朝,名單之上的官員將會提議調(diào)審河內(nèi)侯和云中天遇害一案,他們這是在逼宮,逼孤的宮?!笔ヌ熳訉垥干系恼圩铀さ脻M地都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真是孤的好臣子,真是大周的好表率。好得很吶?!?p> “有時候,孤真恨不得....恨不得將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挨個拉出去砍了,你說孤待他們?nèi)绾??榮華富貴噓寒問暖以禮相待,孤哪點對不起他們了?”圣天子歇斯底里。
“大家若是想出氣,咱家這就吩咐夜鳶將這些雜碎全砍了?”
圣天子走下臺階,干脆一撩衣擺坐在地上,反問道“你也來激孤?你以為孤是一時氣急?其實孤是真想將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千刀萬剮,你看看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做的都是什么事?一個小小的六品按察使就敢截下賑災(zāi)的錢糧,貪污了四萬兩銀子之巨,這樣的蛀蟲又何止幾個?真是觸目驚心啊,孤這幾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將士們指著孤的鼻子罵孤是昏君,他們死的不值啊?!?p> 吳桂德跟著鼻子發(fā)酸,都說當(dāng)了皇帝風(fēng)光無限大權(quán)在握生殺予奪,可誰又明白皇帝意味著什么樣的責(zé)任?遇到了這樣一幫精明的臣子,偏偏兩位成年的皇子又都不爭氣,大家心里的苦楚又有誰能知曉。
圣天子發(fā)泄了一會,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威嚴(yán)?!澳慊厝グ桑@天下終究是孤的天下,孤就不信孤還保不了自己的外甥,若真是如此這天下不要也罷?!?p> 吳桂德知道圣天子是真的心寒了,這些年圣天子何曾這樣意氣用事過?!按蠹?,明日咱們還是見招拆招吧,未必就沒有轉(zhuǎn)機?!?p> 圣天子擺擺手并沒放在心上,吳桂德滿懷心事的請安,出了宮門。
可這一路上不管如何想這都是一個死局,云中天的死和小公子脫不了干系,只要有嫌疑就夠了,以那幫文官的尿性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潑臟水是他們最在行的手段。大伙都明白這點嫌疑不能至小公子于死地,可文官的目的就是惡心人,只要小公子留下污點,這輩子基本上就是毀了,在仕途上前進一步都無異于開山裂石。
從武的話也是死路一條,已經(jīng)各立山頭的故神武軍各將領(lǐng)肯定不會容許一個黃口小兒壓在他們頭頂,權(quán)力是個好東西,這幫武官一旦嘗到了大權(quán)在握自由自在的日子,很難再約束起來。若是小公子從軍,他們應(yīng)該只會打壓,不會給小公子一絲再騎到他們頭頂?shù)臋C會。
單純的人性是善良美好的,可若是人性不再單純,而是夾雜了利益和誘惑,那么人性就是這世上最兇惡狡詐骯臟的污穢。
“但愿夜鶯還來得及吧?!眳枪鸬掳底越o自己打氣兒,夜鳶像是幽靈一樣閃出來,低聲道“大兄從來沒叫人失望過?!?p> “但愿如此吧。起風(fēng)嘍,風(fēng)雨欲來啊?!?p> 夜鳶面無表情噎了一句“星光皎潔大人莫不是看錯了吧?”
“哼,木頭?!眳枪鸬侣裨挂痪?,繼續(xù)說道“這就是咱家放夜鶯出去辦事的原因,你呀,太不知變通了?!?p> 夜鳶一言不發(fā),在他看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只負(fù)責(zé)執(zhí)行圣天子和吳大人的命令,其他的與他無關(guān),糟心的事還是叫夜鶯去操心吧。
而千里之外的河內(nèi)道,石家別院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河內(nèi)侯尸骨未寒,又有一個天殺的殺才來府上攪合了一番,偏偏還沒人敢阻攔,那殺才可是真敢殺人,而且那殺才揣在腰間的令牌上可是刻著大大的吳字,那是圣天子近衛(wèi)才能佩戴的憑證,莫非圣天子要卸磨殺驢?府上的老幼哭號不已,他們可是功臣之后,隱王可是為大周開國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可夜鶯不會顧及那么多,他此行就為掌握河內(nèi)侯該死的罪證,依照吳大人的意思就算沒有也要編,當(dāng)然不是他編,要石家人自己編。
更何況在夜鶯看來,教他寫字的孫叔齊可算得上他半個師傅,只能死在他手上,這是對他和孫叔齊的榮耀,不容別人染指。
夜鶯將石家折騰的雞飛狗跳,在掌握了鐵證之后,還不忘留下自己的名號,石家大門上歪歪扭扭的留下“夜鶯”兩個字,夜鶯不知曉,這兩個字普天之下能認(rèn)出的為數(shù)不多,因為在大周,他名字的正確寫法是“夜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