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府的會客廳。趙夫人吃完一塊餅后，讓丫環(huán)拿了葛巾過來，抹了抹嘴和手，然后微笑著問道：“常大掌柜今日大駕光臨寒舍，不會只是專程給我們送餅來的吧？說吧，你有什么事？”
常惠便低了頭，十分誠懇地說道：“桑叔叔，叔母。我是來給二老認錯來的?！?p> 他這么輕輕的一句話，卻把趙夫人驚得有點合不攏嘴。
桑道樂有點吃驚，但馬上又在內(nèi)心里嘀咕開了，這小子變化多端，當初自己花二十萬錢讓他走人，他看都不看一眼，桑田讓草上飛綁他，他死都不肯低頭。如今，自己啥也沒做，他居然主動上門來跟自己認錯，還給夫人帶來好吃的，這明顯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可不能上他的當。
“認錯？你又有什么錯？現(xiàn)在滿晉陽縣人誰沒得你好處？你拿我們的血汗錢博取你仁義的名聲，恐怕沒得你好處的就是我們這些同行了?！鄙５罉酚柍獾馈?p> ?；菀粋€勁地點頭哈腰，“對，桑叔叔訓斥得對。這一切都只怪我太年輕了，剛剛就任周記的大掌柜，總想干出一點名堂來向東家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就冒天下之大不韙，破壞行業(yè)內(nèi)的規(guī)矩，主動挑起了同行之間的爭斗。后來，還利用桑叔叔的善良，玩了一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我是個讀過圣賢之書的人，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斘易蛞怪刈x圣賢之書，我為自己以前的行為深感慚愧。所以，我今日特來向桑叔叔請罪?！?p> 趙夫人一聽，很是高興，“大侄子，你能這么想。我和你桑叔叔都很高興。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過去的事，就讓它都過去算了。你也別太往心里去?！?p> 常惠連忙道：“多謝叔母諒解。我知道，過去的事，我的確做得有些過分，所以，我今天除了請罪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桑叔叔、叔母送錢來了?！?p> 桑道樂聽了，有些吃驚，“哦？這么說來，你們周記是打算原價退還購買我們的布匹？”
常惠笑道：“不，買賣就是買賣，這是做生意人的誠信。再說了，我不過就是一個替東家打工的打工仔，這樣的大事我可做不了主?！?p> 桑道樂道：“那你又是送什么錢來？”
常惠又開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道：“是這樣的。桑叔叔，自從去年我們周記、桑記兩家開始打價格戰(zhàn)以來，如今太原郡內(nèi)，那些做小本買賣的綢緞鋪基本上已全部關(guān)門大吉了，只剩下你、我兩家在苦苦支撐著。我們再這么繼續(xù)斗下去，就會是一個兩敗俱傷。所以，我的建議是我們放下過去的不愉快，合起手來，一起瓜分這太原郡的綢緞市場。這個壞人的名聲我來背了，那些小商販們只會罵我的娘而肯定不會罵桑叔叔。桑叔叔，你看我的這個提議如何？”
面對這個提議，桑道樂有些心動了。雖然在最后一次爭斗中，讓?；萁o坑了一把，但損失也不過五六十萬錢，這對太原郡的首富來說，也只是一點皮毛，還不至于傷筋動骨的。這小子也說得對，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的，與其繼續(xù)斗個兩敗俱傷，還真不如現(xiàn)在雙方罷手，一起來掙這個錢。于是，他點了點頭，“那依你說，怎么個合作法？”
常惠對這事早已胸有成竹，道：“我們先達成一致口頭協(xié)議，停止價格戰(zhàn)。把價格推高到一個合理的范圍內(nèi)?！?p> 桑道樂問道：“這個可以有。問題是那一個合理的價格又是多少？”
?；莸溃骸斑@個我已經(jīng)算過的了。過去，我們都是在進貨價的基礎(chǔ)上加五成，現(xiàn)在，我們重新約定，都統(tǒng)一在進貨價的基礎(chǔ)上加三成。這樣，在刨去我們的成本開支后，還能有一成多一點的凈利潤。但是，這個價格，那些小商鋪他是做不來的，這就是我們兩家的規(guī)模優(yōu)勢。雖然，我們在每一匹布上賺的錢是比以前要賺得少了，但現(xiàn)在整個太原郡的布匹市場，都是你我二家的。所以，我們賺的錢并不會比以前少，只會更多?！?p> 這些數(shù)據(jù)一條條從常惠的嘴里說出來，連從來不懂經(jīng)營的趙夫人都覺得可行，在一邊催促道：“老爺，我看常大掌柜說的蠻有道理的。你看----”
桑道樂總是感到有點不放心，對于?；葸@樣狡猾的對手，他得把事情都想周全些?！澳沁@個綢緞鋪的分鋪布點我們也得定一下，不能隨便亂搶地盤。”
?；莸溃骸斑@個可以有。請拿禹跡圖來。”
在古代，人們沒有現(xiàn)在的飛行技術(shù)、衛(wèi)星技術(shù)，更不要提什么遙感技術(shù)了，繪制地圖純粹靠人力邊走邊量。人文始祖之一的炎帝，現(xiàn)在他的陵墓就在湖南省的株洲市，他曾經(jīng)為了丈量土地，徒步走了幾十萬里。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人類的測繪事業(yè)，是測繪行業(yè)的始祖。不過，他測繪的數(shù)據(jù)只是大概數(shù)，受制于繪圖人的水平，不是很準確。
后來大禹在治水的時候，又派出以大章為首的幾個人，帶著準繩、規(guī)矩，到水災泛濫的地方去丈量，從而獲得基本的數(shù)據(jù)。所以，古代也將地圖稱為“禹跡圖”。
到了常惠穿越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專門的測量車----大章車了。?；菰?jīng)在去齊地采購的路上看到過。
大章車是一輛特制的馬車，是以大禹派出丈量土地的徒弟大章命名的。馬車分為上下兩層，每層都有一個假人。車行一里時，下面的假人就會擊鼓一次，車行十里地時候，上面的假人就會響鈴一次。這樣，負責丈量的人，就只需要記錄下響鈴或者擊鼓的次數(shù)，便能將行進的距離準確算出來。
桑道樂連忙對趙夫人道：“快取禹跡圖過來?！?p> 趙夫人連忙從房間里拿出來一張?zhí)さ挠碹E圖，展開來鋪在了案桌上。
?；葜钢碹E圖上太原郡的各個縣的標識道：“目前，太原郡二十一個縣，其中榆次、茲氏、界休、鄔縣、祁縣、盂縣、葰人、秦霍人、廣武、原平、慮虒、陽曲、汾陽、狼孟、上艾這一十五個縣既有你們的分號，也有我們的分號，為了避免惡性的競爭，我們雙方在現(xiàn)有的分鋪的基礎(chǔ)上各增設(shè)一家分鋪。這十陽邑、大陵、平陶、京陵、于離五縣，以前我們沒有分號，還歸你們，我們周記不進入。這晉陽城是太原郡生意最好的，我們只有兩家分鋪，你們有三家。我們各新設(shè)兩家。桑叔叔覺得我的安排是否合理？”
桑道樂一聽，自己也沒有吃虧，相反的還占了點小便宜，便點了點頭，“行，就這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