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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歌行

第七章 登樓

慢歌行 開心的刀 3204 2019-04-23 21:25:06

  岳州,古城巴州,巴陵。地處洞庭湖畔,北去五里即為大江。《史記》曰“三苗之國,左洞庭,右彭蠡”。這里現(xiàn)在最有名的,當(dāng)屬岳陽樓。

  曾經(jīng)老陳頭給楊帆說過“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此時楊帆出了門,就嚷嚷著要去看岳陽樓,就想看看老陳頭所說的秋水共天色。梁普拗不過楊帆叫嚷,只好帶著他去了岳陽樓。

  岳陽樓位于岳州城西門城墻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此時已于武昌黃鶴樓、南昌滕王閣并稱為“三大名樓”。

  站在城樓之上,可以看見八百里浩渺洞庭,景色極佳。此時是盛夏,又是早上,太陽還沒升頂,顏色金黃,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楊帆看得一陣卻不樂意了。開始嘟嚷:“老陳頭騙人!哪來的‘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起飛’!”聲音不是很大,卻被旁人聽了去。

  只聽得旁邊有個女子“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哪來的蠻子!‘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乃是出自王子安名篇《滕王閣序》!這里是岳陽樓!”

  楊帆聽得斥責(zé),卻一臉茫然:“啊?是嗎?”他只記得老陳頭念叨過這一句,可能、大概也說過出自哪里,不過那時他還年幼只顧貪玩,哪里會記得這些?

  他之所以記得這一句,也是因為老陳頭說起來時一臉向往,不知是追思人,還是懷念景??傊?,若不是老陳頭吟得深情,他早就忘了。

  那少女卻不肯住嘴了,接著說:“秋水共長天,孤鶩舞落霞,描述的乃秋季傍晚,此時乃是夏日早晨!不學(xué)無術(shù)就少出來丟人!”

  楊帆聽后,又是“啊”的一聲,少女言之鑿鑿,便確信自己丟人了。剛才顧著看湖面景致,不知道旁邊都有何人,這時就轉(zhuǎn)頭往少女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著一襲淡黃衣衫,頭上梳了雙髻,沒用各式釵子,兩條絲帕將發(fā)髻包了起來,配上有若凝脂的肌膚,柳葉眉,杏仁眼,鼻子小巧而精致,嘴唇微張,露出一線潔白的牙齒,顯得好看至極。

  本來丟了人就覺不好意思的楊帆,看到這女子的精致面容和俏皮可愛,一下就紅了臉,還迅速把頭低了下去。

  “姑娘……姑娘所言甚是。”楊帆囁喏的答了一句。

  楊帆此時穿的是一套文士衫。落在那黃衫女子眼中,便以為他是學(xué)子。

  想到來登個樓都能遇見這等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女子甚是惱怒,又接著說道:“學(xué)識不高便罷了,好歹有點自知之明。去青樓喝個花酒,或者去斗雞遛狗都行,偏要來這學(xué)文士風(fēng)流。也不想想,這是你等不學(xué)無術(shù)之輩能來顯擺的地方嗎?”

  楊帆被少女的容光震懾的不能說話,梁普卻是聽出味來了。

  梁普自幼入門習(xí)武,沒學(xué)過識字,不知道楊帆說的是啥,但是這少女貌似聽出了楊帆錯處,連連出言嘲諷。

  本來呢,他見這姑娘明眸貝齒長得漂亮,心里也驚嘆不知是哪里的姑娘長得如此俊秀,哪想到自己的兄弟被她連連諷刺了。這套文士衫原本是他為楊帆置辦的,就是看他長得面容清秀,穿文士衫顯然更搭,沒想到這時卻被人認(rèn)為是文人而諷刺了。

  “小姑娘家家的,不過是讀了點書有什么了不起!我呢,是大字不識,我這兄弟呢,照你剛才所說,應(yīng)該是學(xué)識不高,但你憑什么這么尖酸刻薄瞧不起人,把我兄弟看做斗雞走狗之輩?”

  收起好感的梁普,雖然沒讀過書,說起話來那是分毫不讓,“學(xué)識好就要諷刺人?這么牙尖嘴利以后誰人敢娶你!小心嫁不出去哦!”

  “你!”這下輪到黃衫小姑娘被弄得滿臉通紅。她出自岳州的武學(xué)世家,卻自幼喜文。武藝嘛,是沒怎么學(xué)的,卻央著她爹給他請了好幾個名師,幾位老師都贊她天資聰穎,可惜是女兒身,不然去考進士都做得。

  少女自小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兄對她寵溺至極,哪曾被人如此責(zé)罵過。氣不過之下,手一揚,一柄袖劍就遞了過來,口中喊道:“無恥!吃我一劍!”

  這一劍,架勢是極好的。但在梁普看來,也僅僅是個架勢而已。楊帆低著頭卻聽見了風(fēng)聲,知道情況有變,抬頭便看到一把劍刺向了梁普。

  他顧不得細看劍式,一方面對黃衫少女心懷好感,又怕梁普會在劍下受傷,竟只敢喊一聲:“姑娘,不可!”

  梁普當(dāng)然看出了這一劍只是架勢好看,卻沒幾分力氣,于是故作夸張的向旁邊跳去,跳開之后故意哇哇大喊:“哇呀呀!光天化日之下說不過便要動刀子嗎?”

  黃衫少女臉色緊繃,見梁普跳開了這一劍,又是一劍遞過去,想著無論如何要刺他一劍。梁普卻笑嘻嘻的一閃身形,又躲了過去。黃衫少女便不依不饒的追殺了起來。

  要說楊帆雖然江湖經(jīng)驗不足,但跟隨老陳頭習(xí)武十幾年,眼力其實很高明,若在往日,早就瞧出了這姑娘是個花架子了,這時卻不知怎地,愣是沒看出來,只在一旁喊:“姑娘,別打啦!刀劍無眼,傷到人就不好啦!”

  語音一落,猶豫一下,又說道:“傷到……傷到你自己也是不好的?!边@句話卻是越說越低。

  黃衫女子聽得此言,臉色更是陰沉三分。只當(dāng)楊帆在諷刺自己武藝低微。

  她眼見追不到梁普,劍尖一轉(zhuǎn),朝著楊帆心口刺來,心想著刺不中那個猴子一般的,先刺這個假文士幾劍也行。

  楊帆被這個架勢嚇了一跳,居然愣在了當(dāng)場,傻乎乎的似乎都忘記了要躲,卻又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那邊的梁普知道楊帆功夫尚在二師兄溫青之上,對付一個只會擺架子的姑娘那肯定沒問題,只站在那邊看,卻完全沒想到楊帆此時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思考。

  劍尖快到胸前的時候,楊帆的本能猛然覺醒,右手快如閃電般拍在劍脊之上,功力也是用了十成。

  黃衫女子哪料得到楊帆其實已是當(dāng)世少有的高手,自己這點微末功夫在楊帆一拍之下轟然潰散,袖劍甩手而出,朝著樓外飛去。

  楊帆手掌拍到劍上,才察覺出這個少女其實武藝不高,全是花架子,猛然撤了力,還收回了本能反應(yīng)下蓄勢待發(fā)的左掌,不然左掌跟進之下,這少女怕是要香消玉損。

  “啊!我的劍!”少女只覺一股力量拍到劍脊后震得手掌一麻,便不自覺的松了手,這是看到袖劍順著那一掌拍過來之力向外飛去,分外心疼,什么也不想就往前一撲,想要接住自己的袖劍。

  劍已經(jīng)飛過了欄桿,開始下落,楊帆眼前一襲黃衫,居然也越過了欄桿。

  楊帆大驚,左手一探,想要抓住少女,結(jié)果沒抓到,只好腳下發(fā)力,也向前撲去。

  那飛欄桿的少女此時才想起自己站在岳陽樓上,這里撲下去就是洞庭湖。雖是岳州人士,但哪有女子會水性的?這會也顧不得袖劍了,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大聲尖叫。

  突然,她覺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東西攔住了腰,然后又被一拋,向著樓上飛去,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踩到了實地,蹬蹬蹬退了幾步,才穩(wěn)住了身形。

  驚魂未定的她急促呼吸起來,引得胸部一陣上下起伏,眼睛卻沒有焦距,十分茫然的不知道在看哪。

  梁普看楊帆飛撲出去,急忙竄到欄桿邊,剛探頭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風(fēng)聲,心底一驚,身體反應(yīng)一點也不慢,急忙縮頭。一陣尖銳的呼嘯吹過他頭頂,緊接著聽見“奪”的一聲,還有劍身顫動的嗡嗡聲,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少女的袖劍插在了房梁之上。

  然后,他聽到城墻之下傳來撲通一聲,又急忙伸頭去看,原來楊帆在救了黃衫少女及她袖劍之后,自己掉進了水里。

  “小帆!”梁普急得大喊,幸好掉入水中的楊帆馬上就露出了水面,朝著梁普喊”梁大哥!我沒事!“

  “沒事就好!你找地方上岸,我去接你!”梁普放下?lián)鷳n,看了看地勢,朝著楊帆預(yù)備上岸的地方跑去。

  黃衫少女此時終于回魂,呼吸漸漸平息下來?;叵肫饎偛乓荒唬€是一陣陣后怕。想的一陣,卻變成了恨意:“小帆?梁哥?你們兩個壞蛋,讓我出丑!下次別讓我見到,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這般想完,拔起袖劍,朝湖里望了一眼,沒有看到楊帆的身影,恨恨地一跺腳,氣沖沖下樓而去。

  梁普在西城墻北段跟楊帆碰了頭。楊帆一臉興奮地對梁普說:“梁哥!原來游水這么簡單啊!只要手腳不斷劃動,人就不會沉下去!虧我落水前還擔(dān)心的要命呢!”

  梁普苦笑道:“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二師兄和三師兄交代!”說完一把把楊帆拉出了水面。

  “你也真是,瞧不出那姑娘只是個花架子嗎?隨便逗逗她就好,干嘛把她劍都打掉了?”梁普又說道。

  “我……她……當(dāng)時……”楊帆聽梁普一問,也沒法說他自己當(dāng)時的心思全放在這個少女真漂亮上去了,囁喏一會才說:“我哪知道她其實不會武功??!”

  梁普聽到這個答案,頓時哭笑不得。他都看出來了,楊帆武功遠在他之上,還能看不出來?卻對楊帆這個回答沒什么好辦法,只好伸手在楊帆肩上一拍:“走吧,落湯雞!這下好,啥也逛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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